三人換上素色便服,信步來到城中最大的那家客棧。
剛踏入門檻,便聽見一陣絲竹管弦之聲。
原來客棧內(nèi)設(shè)有一方戲臺,正有戲班在獻(xiàn)藝。
環(huán)顧四周,但見往來賓客,多著綾羅綢緞,腰間錢袋沉甸甸的,顯是富貴人家。
忽然,巴清的目光被角落里的一桌客人吸引。
那是一群氣質(zhì)出眾的年輕文人,正高談闊論著什么,時而舉杯暢飲,時而剝食花生,舉止灑脫不羈。
《史記·老子韓非列傳》中記載:
"老子修道德,其學(xué)以自隱無名為務(wù)。居周久之,見周之衰,乃遂去......至關(guān),關(guān)令尹喜曰:'子將隱矣,強(qiáng)為我著書。'于是老子乃著書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而去,莫知其所終。"
巴清指著那桌人道:"秦將軍,您可注意到那幾位年輕公子?"
秦魯順著她手指方向望去:"有何不妥?"
巴清分析道:"他們雖著粗布衣衫,但面容清俊,眉目如畫。最特別的是,他們手指修長,手腕骨相不凡,絕非尋常書生。"
秦魯會意一笑:"你說的是那桌人啊。我知道!他們可是老子在此地傳道時留下的門人后代,每隔幾日便會在此雅聚。"
這時,其中一個人高聲問道:
"劉兄覺得呢?老子辭官向西而去,正是在踐行'功成之后就主動退隱'的道理啊。"
被稱作劉瑤的男子回答說:
"老子因?yàn)橹芡跏胰諠u衰敗,而辭官隱居。
這完全符合'功業(yè)成就后就該退隱,這是順應(yīng)自然之道'的至理名言。
他原本就沒有傳播自己學(xué)說的打算,不過是想保全自身,踐行'無為而治'的理念罷了。"
另一個人尹靖立刻反駁道:
"不對!老子分明是借著出關(guān)的名義,實(shí)際上是想傳播自己的學(xué)說,只不過故意裝作是從周朝逃亡出來的樣子而已。"
秦魯不屑地撇嘴:"哼,《道德經(jīng)》這種書也能用來治理王朝?簡直是笑話!"
尹靖揚(yáng)起了聲音:"你懂什么!老子五千言蘊(yùn)含大道至理,治理王朝不在話下!"
秦魯冷笑一聲:"空談玄理誰不會?要我說,治理王朝還得靠實(shí)實(shí)在在的律法制度!"
巴清伸手按住秦魯?shù)氖?,示意他別阻攔那些人說話。
她湊近兄長耳邊輕聲說:"秦魯哥,我這次是奉趙爺?shù)拿顏硎占耖g意見的,你就讓他們暢所欲言吧。"
秦魯問:"那我能不能跟他們辯駁幾句?"
巴清擺擺手:"行,你別板著臉就行。"
這時那桌年輕人又透露了個重要情況:
劉瑤說:
"前幾天李大伯的兒媳婦卷走家里錢財(cái),跟人私奔了!
李大伯去衙門告狀,結(jié)果衙門有個差役是她親戚,硬是把這事壓下來了。
李大伯氣得重病不起!"
尹靖插話:"那李大伯怎么不去別的地方告狀?"
劉瑤嘆氣:"路太遠(yuǎn)了!他也沒錢跑遠(yuǎn)。去縣太守門口告狀,連看門的都把他轟出來了!這真是叫天天不應(yīng)啊!"
尹靖提議:"要不皇上派專人駐守各個衙門,專門負(fù)責(zé)受理告狀?"
劉瑤搖頭:"寫信告狀都會被截呢!你說的這些人,搞不好到衙門就吃喝玩樂,啥正事不干!"
尹靖想了想:"那就讓他們悄悄住在衙門附近,村民來告狀他們就能知道。但這支隊(duì)伍必須由皇上直接管轄!"
巴清覺得這個主意很好,立刻掏出紙筆記下來。
回客棧路上,秦魯笑道:"沒想到這些文人還真能提些好點(diǎn)子。"
巴清說:"你讓那些朝廷大臣絞盡腦汁,說不定也想不出這招呢。"
秦魯點(diǎn)頭:"就是啊,我早就說過,人才才是最要緊的。"
巴清嘆了口氣:"其實(shí)我之前也跟皇...跟趙爺提過要廣納賢才的事。但他可能被那些老臣子影響了,總說糧食和兵器才是最重要的。"
秦魯寬慰道:"別著急,趙爺畢竟還年輕。"
"年輕?"巴清挑眉,"他都到了該與其他妃嬪生孩子的年紀(jì)了,一點(diǎn)都不小了!"
秦魯神色突然嚴(yán)肅:"阿妹,你怎么敢說這種話?就不怕別人搶了你現(xiàn)在的位置?"
巴清苦笑:"阿兄,我和趙爺在一起快兩年了,至今沒有孩子。我都覺得沒臉再占著這個位置了。要是這次出行,他能和其他女人生下孩子,也算是我們秦家積大德了。"
"你真是糊涂!"秦魯急道:
"其他女人得了孩子,肯定會想方設(shè)法把權(quán)力攥在手心里。
你怎么能不在乎趙爺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
男人啊,在他們眼里,孩子才是根本,女人算什么!"
巴清卻平靜地說:"我可以做他的知己,或者一起治理王朝的好搭檔啊。為什么非得是夫妻呢?"
秦魯搖頭:"傻丫頭,有些女人生了孩子就會仗著子嗣尊貴,想辦法除掉你,甚至可能連我們秦家一起鏟除!"
一直站在旁邊的巴副將突然開口。
他從小在秦家長大,對秦魯忠心耿耿:
"巴清,秦魯兄說得對,您得聽進(jìn)去。
我們秦家不是普通人家,您做的每個決定都關(guān)系重大,不能擅自做主。
您的安危,就是秦家的安危啊!"
巴清默默點(diǎn)頭。
她這次執(zhí)意要出來,就是想給趙錚一個機(jī)會。
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和其他妃嬪同房生子,都是他的選擇,是這個王朝的命數(shù)。
說到底,她對趙錚是有感情的。
正因?yàn)檎嫘膼鬯?,才更想幫他守護(hù)好這個王朝。
一個沒有繼承人的王朝,等趙錚年老時,江山易主,他該如何面對列祖列宗?那才是真正的不孝!
如果將來他真要為了皇嗣廢后,她只希望他們能好聚好散。
秦魯看著妹妹,心里既心疼又無奈。
這么單純的姑娘,怎么偏偏生在權(quán)謀漩渦里?
但轉(zhuǎn)念一想,這不正是秦家培養(yǎng)出來的女兒嗎?
難道秦家的長輩們也都有這份傻勁?
正想著,兩人回到客棧。巴清剛躺下,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喊殺聲:
"有刺客!"
她絲毫不慌,身上佩著趙錚賜的長劍和短刀,應(yīng)付幾個刺客綽綽有余。
出門前趙錚反復(fù)叮囑的兩件事,她記得清清楚楚:
第一,務(wù)必藏好自己,保住性命;
第二,不可貿(mào)然行動,免得連累那些誓死保護(hù)她的將士。他們的命同樣金貴。
巴清迅速找了個隱蔽角落躲好。就在這時,房門突然被推開。
她心頭一跳,握緊了匕首——
"阿妹,是我!"
原來是秦魯來了。
"刺客已經(jīng)全部解決了。"秦魯神色凝重地說。
"可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巴清沖過來問。
"不清楚。"秦魯搖頭,說:
"都是一群死士,被抓住后直接割喉自盡了。這些年我們在外征戰(zhàn),樹敵太多,實(shí)在難以判斷是誰派來的。"
他頓了頓,"今天出了這檔子事,我覺得你該回府上好好待著。去齊國的路途遙遠(yuǎn),實(shí)在太危險了!"
巴清著急反問:"阿兄,咱們才剛出發(fā)沒幾天,現(xiàn)在就打道回府?"
巴清堅(jiān)決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