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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暴雨奪命單 大田的火靈穗 18644 字 2025-08-10 02: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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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癱在椅子上,像一條被拋上岸的魚,大口喘著粗氣,后背的冷汗已經(jīng)冰涼一片。

熱水杯遞到他面前,他顫抖著接過,滾燙的杯壁幾乎灼傷他冰冷的手指,他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陸振邦最后那個眼神,平靜之下翻涌的冰冷殺意,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深深扎進了陳默的腦海。

完了。這個念頭無比清晰地浮現(xiàn)出來。那個人,那個刑偵隊長,肯定和案子有關(guān),絕對不會放過他。

離開分局時,雨勢小了些,但天空依舊陰沉得如同潑墨。

陳默推著他那輛破舊的電動車,車輪碾過濕漉漉的地面,發(fā)出單調(diào)的“沙沙”聲。街道兩旁的霓虹燈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扭曲破碎的光影,行人匆匆,車輛駛過帶起一片水霧。一切都和往常一樣,但陳默知道,他的世界已經(jīng)徹底傾覆。

陸振邦最后那個眼神,反復(fù)在他腦海中閃現(xiàn)。平靜,冰冷,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審視和一絲……漠然的殺機。那不是警察看證人的眼神,那是獵手鎖定獵物的眼神。

回到他那間位于城中村深處、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陳默反手死死鎖上門,又拖過房間里唯一一把破椅子頂在門后。

做完這一切,他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氣,背靠著冰冷的鐵門,身體順著門板緩緩滑坐到地上。

心臟還在胸腔里瘋狂跳動,撞擊著肋骨,發(fā)出沉悶的回響??謶秩缤涞某彼徊ú_擊著他搖搖欲墜的理智。

他該怎么辦?去告訴其他警察?說他們的隊長是兇手?證據(jù)呢?就憑一個打火機的動作?一個響了兩聲就戛然而止的電話鈴聲?誰會信?一個外賣騎手的臆想?恐怕話還沒說完,就會被當(dāng)成瘋子抓起來,或者……更糟。

陸振邦臨走前那句“保持通訊暢通”像一道催命符。那個男人太可怕了,他掌握著整個城市的刑偵力量,他能調(diào)動無數(shù)資源。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只隨手可以碾死的螞蟻。

跑!必須跑!

立刻離開這個城市!

這個念頭瘋狂地滋生出來。陳默掙扎著爬起來,沖到那張堆滿雜物的桌子前,手忙腳亂地翻找自己的身份證、銀行卡和僅有的幾百塊現(xiàn)金。他的動作粗暴而慌亂,東西被掃落在地上也顧不上撿。

就在這時,他放在床頭充電的舊手機,屏幕猛地亮了起來!

不是電話,也不是短信。是無數(shù)個新聞APP、社交軟件推送的提示音,像炸了鍋一樣,“叮叮咚咚”瘋狂地響成一片!尖銳、急促,在這死寂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驚心。

陳默的動作僵住了。

一股不祥的預(yù)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他的心臟,越收越緊。他幾乎是撲過去,一把抓起那部嗡嗡震動、屏幕瘋狂閃爍的手機。

屏幕被無數(shù)條推送通知占滿,標(biāo)題血紅刺眼,觸目驚心:

【突發(fā)!本市發(fā)生惡性兇殺案!外賣騎手疑為兇手!】

【全城通緝!嫌疑人陳某,某平臺外賣騎手,涉嫌雨夜入室殺人!】

【警方發(fā)布緊急協(xié)查通告!此人極度危險!發(fā)現(xiàn)請立即報警!】

陳默的手指顫抖得幾乎拿不住手機。他點開其中一條推送,一張清晰的照片瞬間彈了出來——正是他掛在電動車上的外賣箱,箱體上印著平臺的標(biāo)志和他的工號!照片背景,赫然是那棟六號樓的單元門口!黃色的警戒帶還拉在那里!

新聞內(nèi)容更是讓他如墜冰窟:“……警方在案發(fā)現(xiàn)場503室內(nèi)提取到關(guān)鍵物證,初步判定為犯罪嫌疑人遺留。經(jīng)查,系某平臺外賣騎手陳默(男,25歲)的工作證件……犯罪嫌疑人陳默作案后潛逃,此人熟悉城市道路,可能利用外賣員身份進行偽裝……警方正全力追捕,請廣大市民提高警惕……”

工作證!陳默的腦子“嗡”的一聲。他猛地摸向自己制服口袋——早上出門前明明插在口袋里的塑料工牌,不見了!是爬樓時掉了?還是……在503門口嚇得癱軟時掉出來了?或者……根本就是被那個男人,在某個他毫無察覺的時刻,神不知鬼不覺地拿走了?然后,放到了血泊里?

陳默靠著門板,身體一點點滑下去,最終癱坐在地。最后一絲力氣和僥幸,被這鋪天蓋地的通緝令徹底碾碎。

完了,徹底完了。

陸振邦動手了。

快、狠、準(zhǔn)。

利用他警察的身份,利用陳默的恐懼,利用也許是遺落在現(xiàn)場的“物證”,瞬間就把陳默這個唯一的目擊者,變成了全國通緝的殺人犯!堵死了他所有求救的路!

外面,警笛聲由遠(yuǎn)及近,凄厲地劃破雨夜的寂靜,仿佛就在樓下街道上響起,又似乎盤旋在整個城市的上空。

紅藍閃爍的光芒,透過出租屋狹小骯臟的窗戶,在墻壁上投下瘋狂跳躍、變幻的光斑,如同地獄投射進來的信號。

陳默蜷縮在門后的陰影里,身體抖得像寒風(fēng)中的枯葉。絕望如同冰冷的泥沼,一點點將他吞沒。他死死盯著地上那部屏幕碎裂、卻還在不斷彈出“殺人犯”、“通緝令”字樣的手機,牙關(guān)咬得咯咯作響,一股冰冷的火焰,卻在這極致的絕望和恐懼深處,猛地燃燒起來。

不能,絕不能坐以待斃!

陳默猛地爬起身,動作因為恐懼和決心而顯得有些扭曲。他沖到窗邊,小心翼翼地撩起油膩膩的窗簾一角,向外窺視。

樓下狹窄的巷口,一輛警車靜靜地停在那里,紅藍警燈無聲地旋轉(zhuǎn)著,像兩只不眠的惡魔之眼。兩個穿著反光背心的警察站在車旁,其中一個正拿著對講機說著什么,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陳默縮回頭,背靠著冰冷的墻壁,急促地喘息。

前門被堵死了。唯一的生路,只有后窗。窗外是另一棟樓幾乎緊貼著的、斑駁骯臟的后墻,兩樓之間只有一條不足半米寬的、堆滿廢棄雜物和垃圾的縫隙,散發(fā)著濃烈的腐臭味。

他租住的是二樓。下面是房東堆砌的破磚頭和銹蝕的鐵皮棚頂。跳下去,下面是松軟的垃圾堆和濕滑的淤泥,死不了,但弄出動靜,樓下警察立刻就能聽見。

陳默的目光在狹小的房間里瘋狂掃視。

床板?太沉!桌子?太大!最后,他的目光死死鎖定了角落那個沾滿油污、被雨水泡得有些變形的藍色外賣箱。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撲過去,一把扯出箱子里塞著的舊毛巾和幾張宣傳單,把空箱子緊緊抱在懷里。

然后,他沖到窗邊,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將那個硬塑料的外賣箱朝窗外斜下方的垃圾堆扔了出去!

“哐啷——嘩啦!”

外賣箱砸在廢棄的鐵皮棚頂上,發(fā)出一連串巨大而刺耳的噪音,在寂靜的雨夜里傳出去老遠(yuǎn)。

“什么聲音?!”樓下立刻傳來警察警惕的喝問和急促的腳步聲。

就是現(xiàn)在!

陳默深吸一口氣,趁著樓下警察被噪音吸引過去的寶貴幾秒鐘,雙手扒住冰冷的窗臺,身體像貍貓一樣猛地翻了出去!他盡可能蜷縮身體,雙腳對準(zhǔn)下方垃圾堆邊緣那片相對松軟、顏色更深、看起來像是淤泥的地方,狠狠跳了下去!

“噗通!”

雙腳陷入冰冷粘稠、散發(fā)著惡臭的淤泥里,一直沒到小腿肚。巨大的沖擊力讓他一個趔趄向前撲倒,雙手本能地?fù)卧诨祀s著腐爛菜葉和碎玻璃的垃圾堆上,掌心傳來一陣刺痛。

他顧不上查看,也顧不上那令人作嘔的氣味,掙扎著拔出深陷的雙腿,連滾帶爬地?fù)湎蚺赃吥菞l狹窄得僅容一人側(cè)身通過的、堆滿建筑廢料和廢棄家具的黑暗縫隙!

他像泥鰍一樣拼命往里鉆,尖銳的鋼筋頭劃破了他的手臂,也毫不在意。

“站住!那邊!鉆巷子了!”警察的怒吼聲和雜亂的腳步聲從巷口方向傳來,手電筒的光柱瘋狂地掃射著垃圾堆和黑暗的縫隙。

陳默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他把自己更深地擠進一堆破木板和廢棄沙發(fā)墊后面,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

冰冷的雨水混合著汗水、淤泥和手臂傷口滲出的血,糊了他一臉一身。手電筒的光柱幾次險險地掃過他藏身的角落,最終移開。

“媽的,跑得倒快!鉆老鼠洞了!”一個警察罵罵咧咧的聲音。

“小劉,你去那邊出口堵!我守這邊!呼叫支援!他跑不遠(yuǎn)!”另一個聲音急促地命令著。

腳步聲分開了。

陳默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動都震得耳膜嗡嗡作響。他死死咬住嘴唇,嘗到鐵銹般的血腥味,才勉強壓下那幾乎要沖口而出的喘息。

他像一尊冰冷的泥塑,蜷縮在散發(fā)著霉味和老鼠屎臭味的縫隙深處,側(cè)耳傾聽著外面的動靜。

雨點敲打在頭頂上方橫七豎八的破鐵皮和塑料布上,發(fā)出密集而單調(diào)的聲響。

警察的腳步聲在不遠(yuǎn)處來回走動,對講機里斷斷續(xù)續(xù)傳來模糊的呼叫和電流噪音。每一次腳步聲的靠近,都讓陳默的神經(jīng)繃緊到極限,肌肉因為過度緊張而微微痙攣。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冰冷和恐懼如同跗骨之蛆,不斷侵蝕著他的體溫和意志。

不知過了多久,巷子口的方向傳來一陣新的引擎聲和更多的腳步聲、說話聲。

增援到了。搜索的范圍似乎擴大了,手電筒的光柱更加密集地掃過這片垃圾場般的區(qū)域。一個警察的腳步聲停在了縫隙入口附近,似乎在用警棍撥弄著擋路的破木板。

“媽的,臭死了!這種鬼地方真能藏人?”那警察抱怨著。

陳默的心跳幾乎停止。他屏住呼吸,身體僵硬,連眼珠都不敢轉(zhuǎn)動一下,死死盯著縫隙入口處晃動的黑影。

“頭兒說了,那小子滑得很,一寸寸搜!別放過任何角落!”另一個聲音從稍遠(yuǎn)處傳來。

突然傳來一陣猛烈的狗叫聲,縫隙入口的黑影晃動了一下,似乎被吸引,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了。

機會!

陳默用盡全身的意志力,控制著自己顫抖的身體,像一條真正的壁虎,貼著冰冷潮濕、布滿苔蘚的墻壁,一點一點,極其緩慢地向縫隙的另一端挪動。

他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每一次落腳都小心翼翼避開地上的碎玻璃和空罐頭。手臂上的傷口在粗糙的墻壁上反復(fù)摩擦,帶來一陣陣鉆心的刺痛,但他渾然不覺。

終于,他看到了縫隙另一端透進來的微弱光亮。

出口就在眼前!外面是一條更窄、更臟、幾乎無人經(jīng)過的后巷。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用盡最后一點力氣,手腳并用地從縫隙里爬了出去,滾進后巷的陰影里。

冰冷的雨水再次劈頭蓋臉地澆下,卻讓他有種劫后余生的虛脫感。他不敢停留,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掙扎著爬起來,辨認(rèn)了一下方向,一頭扎進雨幕深處,朝著城市更混亂、更復(fù)雜的深處亡命奔逃。

陳默此時就像一條喪家之犬,在冰冷的雨夜里漫無目的地狂奔。身上的泥水被雨水沖刷,又沾染上新的污穢。傷口火辣辣地疼,肺部像破舊的風(fēng)箱在拉鋸。

他不敢走大路,只敢在迷宮般的小巷、廢棄的工地穿梭。每一次看到遠(yuǎn)處閃爍的警燈,每一次聽到隱約的警笛,都讓他心驚肉跳,隨后立刻改變方向,鉆進更黑暗的角落。

饑餓、寒冷、疲憊和巨大的恐懼不斷侵蝕著他。

他翻開散發(fā)著惡臭的垃圾桶,找到半塊被雨水泡脹的面包,狼吞虎咽地塞進嘴里,又趴在積水的洼地邊喝了幾口渾濁的雨水。他撕下還算干凈的衣角,胡亂地包扎住手臂上還在滲血的傷口。

天快亮的時候,雨終于停了?;颐擅傻墓饩€滲入城市,卻驅(qū)不散陳默心頭的陰霾。

他蜷縮在一個廢棄橋洞的角落里,渾身濕透,凍得瑟瑟發(fā)抖。

橋洞外是緩緩流淌的、污濁的河水,空氣中彌漫著水腥和垃圾腐爛的混合氣味。

通緝令。

他成了殺人犯。

陸振邦。那個捻轉(zhuǎn)打火機的動作……

還有那個死者!張廣財!

他點外賣,然后死了……為什么?陸振邦為什么要殺他?他們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混沌的恐懼——死者的手機!張廣財?shù)氖謾C!

案發(fā)半小時前點了外賣,到達503時他也撥通了那個電話號碼,但陸振邦說現(xiàn)場沒有找到死者的手機。手機里有陸振邦想要的東西?這才是陸振邦不惜殺人滅口的原因?但……有沒有可能,遺漏了什么?或者,張廣財會不會在別的地方藏了重要信息的備份?要了他的命的東西不可能只存在手機里?

陳默猛地坐直身體,心臟因為激動而再次狂跳起來。

上周第一次給張廣財送外賣的時候,他正在打電話,依稀記得他說了快遞?郵筒?

陳默一次又一次梳理著記憶,終于想起來了,張廣財說的是兩周聯(lián)系不上了就去快遞那找郵筒?

他記得張廣財?shù)淖≈?!景秀?號樓3單元503!

一個極其大膽、近乎瘋狂的計劃在陳默被逼到絕境的腦海里迅速成形。

4 絕處逢生

他要回去!回到那個兇案現(xiàn)場附近!他要找到張廣財說的驛站和郵筒!那可能是他翻盤渺茫的、唯一的希望!

接下來的兩天,陳默如同在城市下水道里掙扎求生的老鼠。他晝伏夜出,靠著對這片老城區(qū)復(fù)雜地形的熟悉,小心翼翼地避開所有可能的監(jiān)控探頭和巡邏警力。

他在一個臟亂的地下黑網(wǎng)吧(不需要身份證的那種),花最短的時間,搜索了關(guān)于張廣財?shù)牧阈切畔ⅰ粋€因為幾次偷竊他人網(wǎng)絡(luò)信息留有案底、失業(yè)許久的程序員。

他還查到了負(fù)責(zé)那一片區(qū)的一個老舊快遞驛站的地址。張廣財電話里說的驛站是不是就是指這個?

第三天深夜,陳默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幽靈,再次潛回了景秀苑附近。

兇案現(xiàn)場所在的單元門依舊拉著刺眼的黃色警戒帶,在昏暗的路燈下顯得格外肅殺。樓里零星亮著幾盞燈,但503那扇窗戶,漆黑一片,如同一個空洞洞的眼窩。

他繞到小區(qū)背后,利用堆放的雜物和黑暗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接近了那個老舊的快遞驛站。

驛站早已關(guān)門,卷簾門緊閉。旁邊有一個半人高的、銹跡斑斑的綠色大郵筒,上面貼滿了各種小廣告。

陳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驛站外果然有個郵筒!

他蹲在郵筒投遞口下方的陰影里,屏住呼吸,借著遠(yuǎn)處路燈微弱的光線,手指顫抖著在冰冷粗糙的郵筒外壁上摸索。

沒有。什么都沒有。

他額頭的冷汗瞬間冒了出來。難道猜錯了?或者,已經(jīng)被別人拿走了?或者……這根本就是自己絕望中的妄想?

他不甘心,手指沿著郵筒底部與地面相接的縫隙仔細(xì)地?fù)该?。突然,他的指尖觸碰到一個黏在縫隙深處、帶著塑料質(zhì)感的小方塊!

陳默的心猛地一跳!他用指甲小心翼翼地?fù)噶藥紫?,一個用透明膠帶牢牢粘在郵筒底部縫隙里的黑色手機存儲卡,被他摳了出來!

他迅速將卡攥在手心,小小的一片卻像握著一塊燒紅的炭。他不敢停留,立刻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退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角落——一個堆滿廢棄建材、散發(fā)著濃烈油漆味的地下室入口拐角。

陳默背靠著冰冷粗糙的水泥墻,大口喘著氣,手心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

他掏出那部屏幕碎裂、早已沒電關(guān)機的舊手機。幸好,他逃亡時順手抓走了充電器。他找到一個被遺棄的配電箱,上面有個裸露的插座。他顫抖著插上充電器,祈禱著這破手機還能開機。

屏幕亮起,顯示出充電標(biāo)志的瞬間,陳默幾乎要喜極而泣。他像捧著圣物一樣,小心翼翼地將那個黑色存儲卡,插進了手機里。

屏幕閃爍了幾下,彈出一個提示框:檢測到存儲設(shè)備。

陳默的手指因為緊張和激動而劇烈顫抖。他點開文件管理器。

卡里內(nèi)容不多。一個名為“證據(jù)”的加密壓縮包。一個沒有加密的文件夾,名字叫“垃圾”。

陳默的心沉了一下。他先點開了那個“垃圾”文件夾。

里面是十幾張照片和一個視頻文件。

照片的主角,赫然都是陸振邦!但絕不是官方宣傳照。

陸振邦穿著便裝,在深夜無人的街角和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低聲交談的偷拍;陸振邦獨自坐在一輛黑色轎車的駕駛座里,側(cè)臉在路燈下顯得異常冷峻;甚至有一張模糊的遠(yuǎn)景,似乎是陸振邦站在某個高樓的樓頂邊緣……

陳默的心臟狂跳起來。他顫抖著手指,點開了那個唯一的視頻文件。

畫面很暗,晃動得厲害,像是偷拍的。鏡頭對準(zhǔn)了一扇窗戶,窗戶里透出燈光。一個穿著深色夾克的背影站在窗邊,只能看到半個側(cè)臉,但那剛硬的線條和身形,陳默一眼就認(rèn)出——是陸振邦!

視頻沒有聲音,或者聲音被刻意抹除了。畫面中,陸振邦緩緩轉(zhuǎn)過身,面對著鏡頭(或者說,是面對著偷拍者)。他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陰沉,嘴唇開合著,似乎在說著什么。然后,他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極其熟稔地捻轉(zhuǎn)了一下那個銀色的打火機!冰冷的金屬弧光一閃而逝!

緊接著,陸振邦的嘴唇停止了開合。他對著鏡頭,緩緩地、極其清晰地,無聲地做出了一個口型。

陳默死死盯著屏幕,辨認(rèn)著那個口型。

“垃、圾、就、該、被、清、理、掉。”

視頻到此結(jié)束。

一股寒氣從陳默的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明白了!全明白了!

陸振邦!他根本不是什么正義的化身!他是一個自詡為城市清潔工的私刑者!一個隱藏在警徽之下的連環(huán)殺手!

他口中的“垃圾”,可能就是像張廣財這樣有案底、在他看來“無可救藥”的社會邊緣人!而張廣財,不知為何居然拍到了陸振邦的秘密,甚至可能還想以此來敲詐他,結(jié)果引來了殺身之禍!自己送外賣撞見陸振邦行兇離開,也成了必須被清理掉的“垃圾”!

那個加密的“證據(jù)”壓縮包,里面會是什么?難道是張廣財拍到的、能徹底釘死陸振邦的東西?陳默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仿佛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希望!翻盤的希望!

他嘗試輸入張廣財手機尾號、門牌號……統(tǒng)統(tǒng)提示密碼錯誤。手機開始發(fā)出輕微的、不穩(wěn)定的嗡鳴聲,屏幕上的文件圖標(biāo)閃爍了幾下。

陳默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自毀程序?他絕望地嘗試著最后幾個可能的組合。

突然,他想起張廣財在“垃圾”文件夾里那些偷拍照片的角度。其中一張,背景里有一塊模糊不清的、被霓虹燈映亮的招牌——“老張廢品回收站”。

老張……廢品……也姓張?

陳默的手指帶著最后一絲希望,顫抖著在密碼框輸入了“l(fā)aozangfeipin”的拼音。

壓縮包解壓的進度條瞬間彈了出來!

陳默幾乎要叫出聲!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

壓縮包里只有一個文件:一個加密的云盤鏈接地址,后面跟著一長串復(fù)雜的字母數(shù)字混合密碼。

張廣財很狡猾,存儲卡里只放了一個引子,真正的“炸彈”藏在云端!

陳默立刻點開手機瀏覽器,指尖因為激動而不斷打滑,幾次才把那個長長的鏈接和密碼準(zhǔn)確地輸入進去。

頁面跳轉(zhuǎn)。一個私人云盤空間出現(xiàn)在屏幕上。

里面塞滿了東西:大量的文檔、錄音文件、視頻片段、銀行流水截圖……時間跨度長達數(shù)年!

陳默點開其中一個標(biāo)注為“目標(biāo)清單”的加密文檔。里面赫然列著十幾個名字!每個名字后面都跟著簡短的“罪行”描述(大多是偷竊、賣淫,斗毆、吸毒等),以及一個刺目的紅色標(biāo)記——“已清理”!而“清理”的時間地點,與陳默逃亡這兩天在網(wǎng)吧匆匆瀏覽過的、本市幾樁懸而未決的離奇死亡或失蹤案,時間地點高度吻合!”。

他又點開一個錄音文件。里面?zhèn)鞒鲫懻癜钅堑统?、帶著金屬質(zhì)感的冰冷聲音,清晰得如同毒蛇吐信:

“……法律有它的界限,它的效率太低了。有些垃圾,堆積久了,會污染整個環(huán)境??偟糜腥恕プ瞿切┍匾那鍜吖ぷ?。清理掉,城市才能干凈?!?/p>

還有一個視頻片段,似乎是行車記錄儀截取的。畫面里是深夜的郊區(qū)公路。陸振邦的車停在路邊,他下車,走向前方一輛拋錨的面包車。面包車旁站著一個驚慌失措的年輕人。陸振邦似乎在盤問什么,然后……畫面猛地一抖,角度歪斜,只拍到陸振邦的一個背影,他抬起了手臂,手里似乎握著什么硬物,狠狠砸了下去!畫面戛然而止!

鐵證如山!

陳默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憤怒壓倒了恐懼!就是這個道貌岸然的惡魔!不僅殺了張廣財,殺了那么多人,還要把自己也碾成他“清掃”名單上的另一粒塵埃!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突然詭異地亮了起來!不是來電,是條短信。

屏幕中央,緩緩浮現(xiàn)出一行刺眼的字,

“找到你了,小老鼠。游戲結(jié)束?!?/p>

緊接著,又一行小字跳了出來,帶著冰冷的嘲諷:

“城西,廢棄化工廠。一小時后一個人來。帶好備份。敢報警,或者遲到……你知道后果。倒數(shù)開始”。

陳默猛地抬頭,目光如同受驚的野獸般掃視著周圍濃稠的黑暗。地下室入口的破門板在夜風(fēng)中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遠(yuǎn)處傳來幾聲野貓凄厲的嚎叫。

沒有任何人影,但一股被毒蛇盯上的、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陸振邦!他一直在監(jiān)視!

他不僅知道存儲卡在自己手里,甚至精確地定位到了這個藏身之處!

手機……他早就在案發(fā)那天做筆錄時做了手腳?自己就像一只被關(guān)在玻璃罐里的蟲子,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皮底下!

巨大的恐懼再次襲來,但這一次,比恐懼更強烈的,是破釜沉舟的決絕!

存儲卡里的東西是核彈,足以炸碎陸振邦的一切!但也意味著,陸振邦會不惜一切代價奪回去,然后像碾死螞蟻一樣碾死自己!

去,是九死一生。

不去?那個惡魔有無數(shù)種方法找到他,折磨他,讓他死得無聲無息,甚至背上所有黑鍋,成為真正的“殺人犯”!

陳默死死攥著那部顯示著信息的手機,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他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云盤里那些觸目驚心的證據(jù)。張廣財?shù)哪槨⒛切耙亚謇怼钡拿?、陸振邦冰冷的聲音……在他眼前交替閃現(xiàn)。

“媽的!”陳默從牙縫里狠狠擠出兩個字,眼中爆發(fā)出猛獸般的兇光。

他猛地拔掉充電線,將手機緊緊攥在手里。他撕下外套內(nèi)襯的一塊相對干燥的布料,取出存儲卡,將卡片死死纏住,塞進自己最貼身的口袋。然后,他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孤狼,弓起身子,悄無聲息地沖出了地下室,一頭扎進冰冷刺骨的夜色之中,朝著城西的方向,亡命狂奔。


更新時間:2025-08-10 02:19: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