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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暴雨奪命單 大田的火靈穗 18644 字 2025-08-10 02: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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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聲由遠(yuǎn)及近,撕裂了雨夜沉悶的空氣,最終在老舊小區(qū)樓下尖銳地停下。

紅藍(lán)交替的警燈光芒穿透濃密的雨幕,在濕漉漉的墻壁上瘋狂旋轉(zhuǎn)、跳躍,將這片死寂的角落映照得如同詭異的舞臺。

陳默像個被抽掉骨頭的木偶,被先到的兩個派出所民警帶下了樓。

他渾身濕透,臉色慘白如紙,嘴唇還在不受控制地哆嗦。

他麻木地坐在警車后座,隔著模糊的車窗,看著越來越多的警車和穿著制服、雨衣的身影涌進(jìn)那棟六號樓。黃色的警戒帶被迅速拉起,在風(fēng)雨中獵獵作響,將那個小小的單元門洞徹底隔絕開來,仿佛隔開了兩個世界。雨水沖刷著地面,也沖刷著人們臉上凝重或好奇的表情。

隨后,陳默被帶到了分局刑警隊(duì)。

一間狹小的、只有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的詢問室里。

燈光白得刺眼,墻壁是冰冷的淡綠色,讓人感覺不到絲毫溫度。

一個年輕的男警員坐在他對面,攤開筆錄本,語氣還算平和地開始例行詢問。

陳默機(jī)械地回答著。姓名,年齡,職業(yè),送餐時間,到達(dá)時間……每一個問題都像鈍刀子割肉,讓他不得不一次次回想那個樓道,那個可疑的黑雨衣,還有門縫下蔓延的暗紅。他的聲音干澀沙啞。

“……然后我敲了門,沒人應(yīng),就準(zhǔn)備打電話……”陳默的敘述在這里卡住了,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才繼續(xù)道,“……然后就看到……血……從門底下流出來……”他的目光有些渙散,手指無意識地?fù)钢鴿裢傅难澘p。

“上樓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年輕警員停下筆,抬頭看著他,眼神銳利起來。

來了!

陳默的心猛地一揪。

那個黑雨衣的身影,那個捻轉(zhuǎn)打火機(jī)的動作,瞬間無比清晰地撞進(jìn)腦海。他張了張嘴,一股強(qiáng)烈的沖動想脫口而出——有!一個穿黑雨衣的男的!他剛從上面下來!他玩打火機(jī)的樣子很怪!

但話到嘴邊,卻硬生生剎住了車。

他腦子里閃過黑雨衣擦身而過時那股冰冷的壓迫感,那種完全無視他的漠然。萬一……萬一那個人真的是兇手?被那個人知道了?他會不會來殺人滅口?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住了他的舌頭。

“沒……沒太注意,”陳默低下頭,避開了警員的視線,聲音低了下去,“雨太大了,樓道燈又壞,黑乎乎的……就顧著看樓梯了。”

他感覺自己的臉頰在發(fā)燙,冷汗卻順著脊背往下淌。

他在撒謊,一個蹩腳的、隨時可能被戳穿的謊言。

但他不敢賭。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年輕警員皺了皺眉,顯然對這個含糊的回答不太滿意。他正要追問,詢問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一股室外的濕冷空氣卷著雨腥味涌了進(jìn)來。

一個高大的男人走進(jìn)來。

他穿著一件深色的夾克,肩頭被雨水打濕了一片深色的痕跡。約莫四十來歲,面容方正,線條剛硬,眉骨很高,眼神銳利得像鷹隼,帶著一種長期身處高位和直面黑暗磨礪出的沉穩(wěn)與壓迫感。

他隨手脫下夾克,搭在臂彎里,露出里面筆挺的襯衫。

“陸隊(duì)?!蹦贻p的警員立刻站了起來,語氣恭敬。

被稱作陸隊(duì)的男人隨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目光掃過詢問室,最后落在低著頭、身體微微僵硬的陳默身上。

那目光只是一掠而過,卻讓陳默瞬間感覺像被冰冷的探針扎了一下,心臟狂跳。

“情況怎么樣?”陸振邦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金屬般的質(zhì)感,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

“還在問,陸隊(duì)。報案人,外賣騎手,是他發(fā)現(xiàn)的現(xiàn)場。”年輕警員簡要匯報,重新坐下。

陸振邦“嗯”了一聲,似乎對陳默失去了興趣,轉(zhuǎn)頭對年輕警員道:“現(xiàn)場初步看是兇殺,死者男性,頭部遭受多次重?fù)?。手法……”他頓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詞句,“……很利落,現(xiàn)場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也沒有找到死者的手機(jī)”

“小張,有煙嗎?給我根,提提神,這鬼天氣?!?/p>

他身后的一個便衣警員立刻應(yīng)聲,從口袋里掏出煙盒和打火機(jī),抽出一支遞過去。

陸振邦很自然地伸手接過煙,叼在嘴里,動作流暢。同時,他伸出右手,接過了那個便衣遞過來的打火機(jī)。

就在這一剎那!

陳默的瞳孔驟然收縮,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jié)!

陸振邦那只骨節(jié)分明、指腹帶著薄繭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極其熟稔地捏住了那個銀色的打火機(jī)。然后,就在點(diǎn)燃火焰之前,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極其自然地捻轉(zhuǎn)了一下!

銀色的金屬外殼在詢問室慘白的燈光下,劃過一道冰冷、短促、卻無比熟悉的弧光!

和樓道里那個黑雨衣的動作,分毫不差!那種獨(dú)特的、帶著某種韻律感的捻轉(zhuǎn)!

“沒有找到死者的手機(jī)?”可陳默明明聽到電話撥通后從樓下傳來了聲音……

“轟”的一聲!

巨大的恐懼如同萬噸海水,瞬間從頭頂砸下,將陳默徹底淹沒、擊碎!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窒息感洶涌而來。

陳默坐在椅子上,身體卻像被通了高壓電,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牙齒不受控制地磕碰在一起,發(fā)出清晰的“咯咯”聲。臉色由慘白瞬間褪成一種死人般的青灰,冷汗像打開了閘門,瞬間浸透了他本就濕冷的后背制服,冰冷的黏膩感緊貼著皮膚。

這劇烈的、無法掩飾的生理反應(yīng),在寂靜的詢問室里,如同平地驚雷。

陸振邦正準(zhǔn)備點(diǎn)煙的動作,猛地停住了。

他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瞬間鎖定了陳默。那目光不再是剛才的隨意一掃,而是變成了冰冷的、帶著審視和探究的利刃,直直刺了過來,仿佛要穿透陳默的皮肉,看進(jìn)他的靈魂深處。

陳默感覺自己在那目光下無所遁形,像被釘在砧板上的魚。他猛地低下頭,死死盯著自己放在膝蓋上、還在劇烈顫抖的雙手,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試圖用疼痛來壓制這滅頂?shù)目謶?,但毫無作用。

他能感覺到陸振邦的目光如同實(shí)質(zhì),沉甸甸地壓在他的頭頂。

詢問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陳默粗重、壓抑的喘息聲,還有他自己牙齒打顫的“咯咯”聲,異常刺耳。

幾秒鐘,卻漫長得像一個世紀(jì)。

陸振邦緩緩放下了拿著打火機(jī)和煙的手,沒有點(diǎn)燃。他向前踱了一步,皮鞋踩在地板上發(fā)出輕微的“嗒”聲,停在陳默面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將陳默完全籠罩。

“這位……小兄弟?”陸振邦的聲音響起,低沉依舊,卻像淬了冰,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壓迫感,清晰地砸在陳默的耳膜上。

“你怎么抖得這么厲害?很冷嗎?還是……”他故意拖長了尾音,像貓?jiān)谕媾ο碌睦鲜螅啊吹搅耸裁醋屇闾貏e害怕的東西?”

陳默的頭垂得更低了,幾乎要埋進(jìn)胸口。他死死咬著下唇,嘗到了一絲血腥味。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所有的思維,大腦一片空白。

旁邊的年輕警員也察覺到了異常,疑惑地看著陳默劇烈的反應(yīng),又看看面色深沉的隊(duì)長。

陸振邦微微俯身,那張剛硬、棱角分明的臉靠近了陳默,銳利的目光幾乎要灼穿他的頭皮。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剛才我的警員問你,上樓時有沒有看到可疑的人……你回答‘沒太注意’?”他頓了頓,嘴角似乎勾起一絲極冷的弧度,“現(xiàn)在,看著我?!?/p>

陳默的身體猛地一僵,仿佛被無形的繩索勒緊。他不敢抬頭,恐懼像冰水灌滿了他的肺腑。

陸振邦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鐵錘,一字一頓敲在死寂的空氣里:“再回答我一次。你,在樓道里,有沒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無形的壓力如同實(shí)質(zhì),沉甸甸地壓在陳默的頭頂,幾乎要將他脊椎壓斷。

他能感覺到陸振邦那兩道冰冷的視線,如同探照燈般鎖定著他,帶著審視,帶著懷疑,更帶著一種深不見底的、令人膽寒的東西。

陳默的嘴唇哆嗦著,喉嚨干得像被砂紙磨過。

他猛地抬起頭,撞上陸振邦那雙深潭般的眼睛。那里面沒有憤怒,只有一種可怕的平靜,平靜之下是隨時能吞噬一切的漩渦。

陳默的心跳像失控的鼓槌,瘋狂擂打著胸腔。他猛地低下頭,聲音嘶啞地擠出來,帶著破音:

“有……有!我看到了!”他幾乎是吼出來的,用盡了全身力氣去對抗那滅頂?shù)目謶帧?/p>

陸振邦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更深沉了。

旁邊的年輕警員立刻追問:“什么樣的人?快說!”

“一個……一個男的!”陳明語無倫次,腦子里拼命回想著影視劇里那些模糊的罪犯形象,“穿……穿黑衣服!戴……戴帽子!黑色的鴨舌帽!壓得很低!看不清臉!”他不敢提雨衣,不敢提那個致命的打火機(jī)動作,更不敢提電話接通過時從樓下傳來了電話鈴聲,只能胡亂地堆砌著想象中男人的特征,“個子……個子不高!走路很快!很……很兇的樣子!就……就在二樓,跟我擦身下去了!”

他一邊說,一邊感覺到陸振邦的目光像冰冷的烙鐵,緊緊貼在他的后頸上。每一個字出口,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就這些?”年輕警員記錄著,顯然對如此籠統(tǒng)的描述不太滿意。

“就……就這些了!”陳默猛地點(diǎn)頭,汗水順著額角大顆大顆地滾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雨太大了,樓道燈又閃,我……我真的沒看清別的了!我……我當(dāng)時急著送餐,真的沒注意!”

他幾乎要哭出來,聲音里充滿了驚魂未定的恐懼和急于撇清的慌亂。

這倒不全是裝的,真實(shí)的恐懼已經(jīng)徹底淹沒了他。

陸振邦直起身,沒有再追問。他沉默地看了陳默幾秒鐘,那目光沉甸甸的,仿佛在掂量著什么。

然后,他緩緩開口,聲音恢復(fù)了之前的低沉平穩(wěn),卻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意味:“小張,給他倒杯熱水,讓他緩緩。筆錄做完,確認(rèn)一下身份信息,沒什么問題就讓他先回去。保持通訊暢通,后續(xù)可能還需要配合。”

“是,陸隊(duì)。”年輕警員應(yīng)道。

陸振邦最后瞥了陳默一眼,那一眼,讓陳默感覺自己像被毒蛇的信子舔過。

然后,他轉(zhuǎn)身,拿著那支沒點(diǎn)燃的煙和打火機(jī),大步離開了詢問室。

門在他身后輕輕關(guān)上,隔絕了那個令人窒息的身影,卻把一股更深的寒意留在了陳默心頭。


更新時間:2025-08-10 02:19: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