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點頭,想說聲謝謝,喉嚨卻哽住了。
“行,那你好好歇著,多喝水。我……先撤了,妞妞幼兒園該放學了,得去接她?!彼畔履ú?,去洗了手,又走到臥室門口,探進半個身子,眼神關切地看著我,
“有事隨時打電話,別硬撐了?!?/p>
看著他風風火火離開的背影,聽著大門輕輕關上的聲音,屋子里重新恢復了安靜。
空氣里殘留著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和一絲汗水的味道。
地板上,那塊被他反復擦拭過的地方,光潔得能照出人影。
身體依舊酸痛無力,但心里某個角落,被那束光徹底照亮了,暖烘烘的,軟綿綿的。
---
靈堂里的香燭味和消毒水氣息,將我從那個陽光微醺的午后猛然拽回現(xiàn)實。
眼前只有陳默凝固在黑白照片里的笑容,不再是那個汗流浹背、跪著擦地的男人。
胸口那處曾經(jīng)被他暖意熨貼過的地方,此刻被剜空了一塊,灌滿了靈堂里陰冷的穿堂風。
胃里一陣翻滾,酸水涌上喉嚨,我死死捂住嘴,才沒當場干嘔出來。
“薇薇,要不……出去透透氣?”
周成被悲傷浸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伸手扶我,指尖冰涼,微微的顫抖。我下意識地避開他的觸碰,幅度很小,但足夠讓他僵在原地,眼底的疲憊和某種更深的東西沉了下去。
我搖搖頭,喉嚨堵得發(fā)不出清晰的聲音,用盡全身力氣擠出兩個字:“……沒事?!?/p>
就在這時,靈堂入口處傳來一陣小小的騷動。
一個穿著深藍色羽絨服,扎著低馬尾的女人走了進來。
她右手拉著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孩子穿著厚厚的紅色棉服,小臉發(fā)白,眼圈發(fā)紅。是陳默的前妻李晴和他們的女兒妞妞。
李晴的臉色是透明的灰白,眼瞼浮腫,嘴唇緊抿著,透著強撐的倔強。
她拉著妞妞,腳步虛浮地走向遺像。妞妞被這肅穆壓抑的環(huán)境震懾到,小手緊緊握著媽媽的手,烏黑的大眼睛里充滿了茫然和恐懼。
李晴走到遺像前,身體晃了一下,有些站立不穩(wěn)。
她沒哭出聲,牙齒死死咬著下唇,仰頭看著照片里她曾經(jīng)的丈夫,妞妞的父親的遺像。
大顆大顆的淚珠無聲地從她紅腫的眼眶里滾落,沿著蒼白的臉頰滑下,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身旁的妞妞終于忍不住,小聲地啜泣起來,細弱的哭聲像小貓的嗚咽,在這死寂的靈堂里顯得格外揪心。
“爸爸……”妞妞濃重的哭喊聲,瞬間擊潰了我強筑的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