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吃了藥,他松了口氣,但眉頭并未舒展。
“嫂子,你該給我打電話的?!彼吐曊f了一句,目光掃過我略顯凌亂的臥室和外面客廳地板上積攢的薄灰,果斷地挽起了袖子,
“嫂子你安心睡覺吧,發(fā)發(fā)汗。家里我給你拾掇拾掇,水管我一會兒就弄?!?/p>
我燒得迷迷糊糊,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眼皮沉重地闔上。
半夢半醒間,耳邊傳來客廳里細(xì)碎的聲響:掃帚劃過地面的沙沙聲,抹布擰水的聲音,還有他刻意放輕的腳步聲……
這些日常、充滿生活氣息的聲音,在病中聽來,竟帶著一種奇異安心的韻律。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水流聲和輕微的金屬碰撞聲將我喚醒。
我睜開沉重的眼皮,臥室門是敞開的,正好看到客廳的景象。
陳默背對著我,高大的身軀微微佝僂著。他……竟然是跪在地上的。
手里拿著一塊深色的抹布,正一點點,細(xì)致地擦拭著客廳地板靠近陽臺門的那一小塊區(qū)域。
那里昨天小宇打翻了一小盆綠蘿,泥土和水漬我大致的清理過,但縫隙里還殘留著一些褐色的印痕。
他擦得很慢,很專注。寬厚的肩膀隨著手臂的動作微微起伏,后背的襯衫被汗水洇濕了一小塊深色。
他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身體前傾,手臂伸長,認(rèn)真的對付著地磚接縫里那些頑固的污漬。
午后的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側(cè)臉的輪廓,鼻梁挺直,下頜線繃緊,額前幾縷碎發(fā)垂下來,擋住了他的眼睛。
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了。整個世界只剩下跪在地上,一絲不茍擦拭著地板的男人。
難以言喻的酸澀和暖流同時涌上心頭,堵在喉嚨口,又化作眼底的一陣濕熱。
周成……他連拖把都沒碰過幾次,而陳默,在外人眼中吊兒郎當(dāng)?shù)哪腥?,卻以這樣卑微的姿態(tài),做著最瑣碎的家務(wù)。
僅僅是因為我病了。
他似乎滿意了,直起身,長長舒了口氣,用手背抹了一下額角的汗。
轉(zhuǎn)過身,大概想看看我醒了沒有,目光正好撞上我的注視。
四目相對。我狼狽地移開視線,臉頰莫名有些發(fā)燙。
他愣了一下,隨即咧開嘴,露出一個坦蕩,的笑容,揚了揚手里的抹布:“嫂子醒了?感覺好點沒?地板給你擦干凈了,水管也搞定了,放心吧!”
那笑容,逆著光,卻似一道溫暖的光束投射過來,驅(qū)散了我病中的陰霾和心底隱秘的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