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廟的夜,比往常更冷。
月光被烏云遮了大半,只有幾盞長明燈在大殿里搖曳,映得城隍爺?shù)纳裣衩婺磕:?,嘴角那抹慈悲的笑,在李狗蛋看來,竟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
“都小聲點,藏好?!崩贤躅^壓低聲音,帶著弟兄們躲在大殿后的偏殿里。偏殿堆著些破舊的供品和香燭,正好能遮住身形。
李狗蛋抱著“雞屁股”,縮在一個香爐后面,心跳得跟打鼓似的。他扒著香爐縫往外看,只見大殿中央搭了個簡易的祭壇,十幾個黑箱子堆在祭壇周圍,正是從碼頭運(yùn)來的墨晶鐵。
水蛇幫的人守在祭壇四周,手里拿著刀,眼神警惕。祭壇上,清瑤正和那個戴玉扳指的公子哥說著什么,離得太遠(yuǎn),聽不清,只能看到清瑤時不時看向祭壇中央的凹槽——那里空著,顯然是留給“邪器”的。
“他們這是要干啥?擺宴席嗎?”李狗蛋小聲嘀咕,被老王頭瞪了一眼,趕緊捂住嘴。
沒過多久,公子哥突然抬手,祭壇周圍的火把“騰”地竄起半尺高,照亮了地上畫的符文——和回春堂密室里的聚靈紋一模一樣,只是更大、更復(fù)雜,邊緣處還用朱砂畫著些扭曲的人臉,看著瘆人。
“時辰到了!”公子哥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玉扳指在火光下泛著紅光,“開壇!”
清瑤點點頭,從懷里掏出個黑布包,打開——里面是塊巴掌大的墨晶鐵,比其他的更亮,邊緣的聚靈紋像是活過來似的,在火光下流轉(zhuǎn)。她小心翼翼地把墨晶鐵放進(jìn)祭壇中央的凹槽里,又往周圍撒了些紅色粉末,像是……血粉。
“滋滋——”墨晶鐵接觸到血粉,突然冒出黑煙,發(fā)出詭異的聲響,祭壇周圍的符文也亮起紅光,和墨晶鐵呼應(yīng)。
“不好!他們開始煉邪器了!”老王頭低喝一聲,“按計劃行事,老三,你帶兩個人去后門,堵住他們的退路!剩下的跟我來,破壞祭壇!”
“是!”
李狗蛋趕緊掏出那袋蝕骨散藥渣,心里默念:烤雞屁股保佑,一定要管用!
老王頭率先沖出去,燒火棍舞得虎虎生風(fēng),一棍就砸倒了一個水蛇幫的人。弟兄們緊隨其后,刀光劍影,瞬間和水蛇幫的人打在一處。
“有埋伏!”水蛇怒吼一聲,揮刀迎上老王頭,“保護(hù)公子爺和清瑤姑娘!”
大殿里一片混亂,火把被打翻,供桌被撞翻,城隍爺?shù)纳裣褚脖徽鸬脫u晃,像是在發(fā)怒。
李狗蛋趁機(jī)溜到祭壇旁邊,瞅準(zhǔn)機(jī)會,把蝕骨散藥渣往凹槽里的墨晶鐵上一撒——藥渣接觸到墨晶鐵,果然“滋滋”作響,冒出黑煙,墨晶鐵上的聚靈紋瞬間黯淡下去!
“誰干的?!”公子哥又驚又怒,玉扳指指向李狗蛋,“抓住他!”
清瑤眼神一冷,軟劍如毒蛇出洞,直刺李狗蛋咽喉!
“我去!這么快就找上我了!”李狗蛋嚇得魂飛魄散,轉(zhuǎn)身就跑,仗著大殿里人多,東躲西藏,嘴里還嚷嚷:“清瑤姑娘,有話好好說!你看你長得這么漂亮,打打殺殺多不好!不如……我請你吃烤雞屁股?”
清瑤被他氣得臉色發(fā)白,攻勢更猛,軟劍幾乎貼著臉劃過,帶起的風(fēng)割得李狗蛋臉頰生疼。
“小爺跟你拼了!”李狗蛋急了,抓起地上的香爐就往清瑤扔去——香爐砸在清瑤腳邊,里面的香灰撒了她一身,嗆得她咳嗽。
就在這時,公子哥突然出手,手里不知何時多了把折扇,“唰”地打開,扇骨竟是精鋼做的,直拍李狗蛋后腦勺!
李狗蛋感覺到風(fēng)勁,猛地往前一撲,扇骨擦著他的頭皮過去,“啪”地打在后面的柱子上,竟嵌入半寸深!
“我滴個娘!這扇子比刀還厲害!”李狗蛋嚇得爬起來就跑,正好撞到一個水蛇幫的人,他順手抄起對方的刀,也不管會不會用,閉著眼就往公子哥砍去!
公子哥沒想到他這么無賴,被嚇了一跳,后退兩步。李狗蛋趁機(jī)鉆進(jìn)人群,抱著頭鼠竄,嘴里大喊:“王師傅!救命??!這小子開了掛!”
老王頭正和水蛇打得難解難分,聞言踹開對手,燒火棍橫掃,逼退公子哥,對李狗蛋道:“快去破壞剩下的墨晶鐵!別讓他們煉成!”
“收到!”李狗蛋如蒙大赦,轉(zhuǎn)身就往黑箱子跑。他知道自己打不過,破壞東西還是在行的。
他抱起一個黑箱子,使出吃奶的勁兒往地上摔——“哐當(dāng)”一聲,箱子摔裂,里面的墨晶鐵滾出來,他趕緊抓起蝕骨散藥渣往上撒,看著墨晶鐵冒煙,心里美滋滋的:小爺也不是只會跑!
“抓住他!別讓他毀了教主的寶貝!”水蛇怒吼,想過來阻止,卻被老王頭纏住。
清瑤和公子哥也想追,卻被夜巡司的弟兄們攔住,一時間脫不開身。
李狗蛋越撒越起勁,眼看十幾個箱子被破壞了大半,突然聽到公子哥冷笑:“沒用的,你以為這點藥渣就能阻止教主的計劃?太天真了!”
他從懷里掏出個紅色的珠子,往祭壇上一扔——珠子落地,瞬間炸開,紅光彌漫,那些被破壞的墨晶鐵突然“嗡嗡”作響,竟開始自我修復(fù),聚靈紋重新亮起,比之前更亮!
“這……這是啥玩意兒?”李狗蛋傻眼了。
“是‘血魂珠’!”老王頭臉色大變,“用百個活人精血煉制的邪物,能修復(fù)一切器物!蘭花教真是瘋了!”
紅光中,祭壇中央的墨晶鐵開始變形,漸漸凝聚成一把劍的形狀,劍身漆黑,上面的聚靈紋變成了血色,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邪器要成了!”清瑤眼中閃過一絲興奮,軟劍逼退對手,就要去拿劍。
“不能讓她拿到!”老王頭急了,不顧水蛇砍來的刀,撲向祭壇!
“王師傅!”李狗蛋大喊,卻來不及阻止。
“噗嗤”一聲,水蛇的刀砍在老王頭背上,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衣服。老王頭悶哼一聲,卻依舊往前撲,用盡最后力氣,將燒火棍插進(jìn)祭壇的凹槽里,擋住了清瑤的手!
“你找死!”清瑤怒喝,軟劍刺穿了老王頭的肩膀。
“咳咳……想拿邪器……先踏過我的尸體……”老王頭咳出鮮血,卻死死按住燒火棍,不肯松手。
李狗蛋看得眼睛發(fā)紅,抓起地上的墨晶鐵碎片,就往清瑤扔去:“放開他!”
碎片砸在清瑤胳膊上,雖然沒造成傷害,卻讓她分神。公子哥趁機(jī)一掌拍在老王頭胸口,老王頭像斷線的風(fēng)箏一樣飛出去,撞在墻上,沒了聲息。
“王師傅!”李狗蛋目眥欲裂,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砑贝俚哪_步聲和喊殺聲——是官府的人來了!瘦猴報信及時!
“不好!官府的人來了!”水蛇臉色大變。
公子哥眼神一沉,看了眼即將成型的邪器,又看了看清瑤,咬牙道:“撤!邪器下次再煉!”
清瑤不甘心地看了眼祭壇,最終還是跟著公子哥往城隍廟的密道跑。水蛇幫的人也想逃,卻被官府的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很快被制服。
李狗蛋沖到老王頭身邊,扶起他,眼淚直流:“王師傅!你醒醒!你還沒吃我請的烤雞屁股呢!”
老王頭緩緩睜開眼,看著李狗蛋,露出一絲笑容:“好小子……沒給編外探員……丟人……咳咳……照顧好趙小子……”
說完,他頭一歪,沒了呼吸。
“王師傅——!”李狗蛋的哭聲在空蕩的大殿里回蕩,懷里的“雞屁股”也像是感覺到悲傷,嗚嗚地叫著。
官府的人控制了現(xiàn)場,開始清理祭壇和邪器。李狗蛋抱著老王頭的尸體,坐在地上,心里空落落的。他第一次覺得,烤雞屁股好像也沒那么重要了。
天邊泛起魚肚白,第一縷陽光照進(jìn)城隍廟,驅(qū)散了些許陰森,卻驅(qū)不散李狗蛋心里的寒意。
邪器雖然沒完全煉成,但蘭花教的實力遠(yuǎn)超想象,那個公子哥的身份依舊是謎,還有那個可怕的“血魂珠”和沒露面的“教主”……
李狗蛋抹了把眼淚,抱起“雞屁股”,慢慢往夜巡司走。他知道,老王頭的仇,陳推官的仇,還有那些被蘭花教害死的無辜人,都需要有人去報。
他這個編外探員,怕是再也不能只想著烤雞屁股了。
走到夜巡司門口,趙猛正站在那里,臉色蒼白,顯然已經(jīng)知道了消息??吹嚼罟返氨е贤躅^的尸體,他別過頭,肩膀微微顫抖。
“趙大哥……”李狗蛋的聲音沙啞。
趙猛深吸一口氣,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輕,卻帶著力量:“進(jìn)去吧。我們……還沒輸。”
李狗蛋點點頭,跟著他往里走。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拉出兩道長長的影子,沉重,卻堅定。
他摸了摸懷里的黃銅令牌,又看了看手里的蝕骨散藥渣——下一次,他不會再只是破壞了。他要找到蘭花教的老巢,揪出那個公子哥和教主,為老王頭,為陳推官,也為那些還沒來得及吃的烤雞屁股。
這場仗,他們必須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