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價?老子一分錢都不會給你!"舅舅喘著粗氣,像一頭剛廝殺完的野獸,赤紅著眼睛瞪著我,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猙獰和得意,"現(xiàn)在沒證據(jù)了!我看你拿什么跟老子爭!這房子,我要定了!明天我就去換鎖搬進(jìn)去!我看哪個敢攔我!"
他囂張地環(huán)視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我爸媽身上,帶著赤裸裸的威脅:"哥,嫂子,你們最好識相點!別給臉不要臉!再敢搞什么幺蛾子,別怪我這個當(dāng)?shù)艿艿牟恢v情面!"
那漫天飄散的紙屑,像無數(shù)冰冷的針,狠狠扎進(jìn)我的眼底。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驟然下沉!
我千算萬算,沒算到他會瘋狂到當(dāng)場撕毀法律文書!
"建軍!你瘋了!"我爸終于爆發(fā)出一聲嘶啞的怒吼,猛地站起來,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和無力感而劇烈顫抖,"那是合同!是證據(jù)!你撕了它是要坐牢的!"
"坐牢?嚇唬誰呢?"舅媽叉著腰,像只斗雞一樣跳出來,聲音尖利刻薄,"幾張破紙而已!誰看見了?誰能證明那是真的?我看就是你們一家子合起伙來造假,想坑我們家建軍的錢!撕了好!撕了干凈!省得留著害人!"
外公張德發(fā)看著滿桌的紙屑,臉上的驚愕也迅速化為了冷酷的決斷。
他渾濁的眼睛掃過崩潰痛哭的我媽,再掃過氣得渾身發(fā)抖的我爸,最后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種徹底的、毫不掩飾的厭惡和驅(qū)逐。
"哼!撕得好!"外公重重地哼了一聲,像是在為這場鬧劇定下最終基調(diào),"什么狗屁合同!我看就是這小畜生搞出來惡心人的把戲!想拿張破紙唬住你舅?門都沒有!建軍,聽爸的!明天就去!這房子,就該是你的!我看誰敢放個屁!"
他大手一揮,帶著不容置疑的專斷:"這事兒就這么定了!誰再敢鬧,就給我滾出老張家!我張德發(fā)沒這種不孝子孫!"
"爸英明!"舅媽立刻眉開眼笑地奉承。
親戚們看著這急轉(zhuǎn)直下的局面,面面相覷,最終都選擇了沉默。
有的低頭假裝夾菜,有的眼神飄忽,沒人敢再吭一聲。
在絕對的蠻橫和"家長權(quán)威"面前,所謂的"公道"脆弱得不堪一擊。
我媽的哭聲變成了絕望的嗚咽,她癱在椅子上,眼神空洞,仿佛靈魂都被抽走了。
我爸像一座即將噴發(fā)的火山,胸膛劇烈起伏,牙齒咬得咯咯響。
但看著舅舅那副兇狠的嘴臉,看著外公冷酷無情的眼神,看著滿桌麻木的親戚,那噴薄的怒火最終被一種深不見底的絕望和悲哀壓了下去。
他頹然地坐回椅子,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舅舅張建軍看著我爸頹然坐下,看著我母親魂落魄,看著我"呆立"當(dāng)場(他以為的),臉上露出了勝利者般殘忍而快意的笑容。
他走到我面前,帶著濃重?zé)熅茪獾暮粑鼑娫谖夷樕希弥挥形覀儍扇四苈牭降穆曇?,惡狠狠地低語:
"小崽子,跟我斗?你還嫩了點!這房子,老子住定了!你不是有本事嗎?有本事,你就去告我???看看警察是信你那張破嘴,還是信你舅我?"
他得意地拍了拍我的臉頰,力道不重,卻充滿了極致的羞辱。
那冰涼的觸感和撲面而來的惡臭,終于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告你?
我看著他臉上那副小人得志的丑陋嘴臉,感受著臉上被他拍過的地方殘留的、令人作嘔的觸感。
一股混雜著暴怒、冰冷和某種奇異決心的洪流,瞬間沖垮了所有的堤壩。
我慢慢抬起頭,迎上他那雙寫滿挑釁和鄙夷的眼睛。
嘴角一點點咧開,露出一個絕對稱不上是笑容的表情。
"好。"我的聲音異常平靜,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像淬了毒的冰棱,"舅舅,你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