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敘白被重新關回了仁和醫(yī)院頂層的VIP病房。這一次，他徹底成了一具會呼吸的軀殼。腎臟被活生生挖走的劇痛，即使有強效止痛藥壓制，也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著他的神經(jīng)。后腰上那道被姜晚胡亂縫合的傷口，在缺乏專業(yè)護理和沈敘白本身極度虛弱的情況下，很快出現(xiàn)了感染、化膿、壞死的跡象，散發(fā)著難聞的惡臭。
每一次換藥都變成一場酷刑。護士揭開敷料時，粘連著腐肉和膿血，每一次撕扯都讓沈敘白發(fā)出不似人聲的慘嚎。醫(yī)生看著那潰爛流膿、邊緣發(fā)黑的傷口，只是搖頭，象征性地清理一下，重新包扎。沒人敢給他進行有效的清創(chuàng)手術，更沒人敢提轉院或更好的治療。靳硯舟的命令如同懸在所有人頭頂?shù)睦麆Α?/p>
除了身體上的酷刑，精神上的折磨更是無孔不入。病房里那臺電視，永遠只播放一個頻道——滾動播放著關于“啟明生物”實驗室非法實驗的細節(jié)，沈敘白被吊銷執(zhí)照的公告，以及他父母因“經(jīng)濟問題”被帶走調查、名下所有財產(chǎn)被查封凍結的新聞。沈敘白曾經(jīng)的學術成就、社會地位，被一點點剝落、踐踏，踩進泥里。
他無法閉眼，一閉眼就是手術刀劃開皮肉的畫面，就是自己那顆血淋淋的腎臟被取出的瞬間，就是姜晚那張絕望哭泣的臉。巨大的痛苦和恨意燒灼著他殘存的理智。
而姜晚，被重新丟回了那棟郊區(qū)別墅的囚籠。她徹底瘋了。那天晚上倉庫里的血腥場景，沈敘白被剖開的身體，那顆溫熱的腎臟，還有自己親手縫上的丑陋傷口……每一個畫面都如同烙印，深深刻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她整日蜷縮在房間角落，眼神渙散，喃喃自語，時而尖叫，時而痛哭。送來的飯菜大多原封不動，她迅速地消瘦下去，形銷骨立，眼神里只剩下空洞和恐懼。
看守她的女傭變得更加冷漠，只負責按時送飯和清掃，對姜晚的瘋癲視若無睹。
日子在絕望的煎熬中又滑過一個月。
這天下午，陰云密布，空氣悶得讓人喘不過氣。別墅外再次響起了引擎聲。
姜晚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猛地縮緊身體，驚恐地看向門口。這一次來的，只有靳硯舟那輛黑色的賓利。
靳硯舟獨自一人下了車。他穿著一身休閑的深色羊絨衫，看起來閑適慵懶，與這壓抑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他手里隨意地拎著一個……保溫桶？他徑直走進別墅，無視了門口的女傭，熟門熟路地走上二樓，推開了姜晚所在的房間門。
姜晚看到他，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眼神里充滿了極致的恐懼，拼命地往后縮，仿佛他是擇人而噬的惡魔。
靳硯舟對她的恐懼視若無睹。他隨意地掃了一眼房間里幾乎沒動過的飯菜，目光落在姜晚那張枯槁驚恐的臉上，唇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看來靳太太胃口不太好?！彼朴频刈叩椒块g中央唯一一張還算干凈的椅子旁坐下，將那個保溫桶放在旁邊的小幾上。
姜晚只是抖，說不出話。
靳硯舟好整以暇地打開保溫桶的蓋子。一股濃郁的、奇特的肉香混合著藥材的味道瞬間在房間里彌漫開來。
那香味很特別，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誘惑力？
姜晚的胃因為長期饑餓而本能地抽搐了一下，但隨即，一股更深的寒意攫住了她。她死死盯著那個保溫桶，不詳?shù)念A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住她的心臟。
“特意讓廚房給你燉的湯，”靳硯舟拿起保溫桶配套的小碗和湯勺，慢條斯理地舀了一碗出來。湯色是濃郁的乳白，里面漂浮著幾顆飽滿的枸杞和紅棗，還有幾塊燉得酥爛、紋理分明的……肉塊？他端著碗，走到姜晚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里帶著一種殘忍的興味，“滋補得很，嘗嘗？”
他將碗遞到姜晚面前。
那奇特的肉香更加濃郁地鉆進姜晚的鼻子。她看著碗里那些軟爛的肉塊，胃里一陣劇烈的翻攪，不是饑餓，而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惡心和恐懼！一個可怕的、讓她血液凍結的念頭猛地躥入腦海！
“不……不……”姜晚猛地搖頭，身體拼命往后縮，雙手死死捂住嘴，發(fā)出驚恐的嗚咽。
“怕什么？”靳硯舟俯下身，那張俊美卻如同惡魔的臉湊近她，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循循善誘的殘忍，“這可是好東西。純天然，無污染，新鮮得很。我特意吩咐，要用最好的藥材，文火慢燉了六個小時，才得了這么一盅精華?！?/p>
他舀起一勺湯，湯里還帶著一小塊軟爛的肉，遞到姜晚的唇邊。那濃郁的香氣此刻在姜晚聞來，如同地獄的硫磺。
“不！我不喝！拿開！拿開??！”姜晚爆發(fā)出凄厲的尖叫，猛地揮手打向靳硯舟的手腕！
啪！
碗被打翻在地。乳白色的湯汁和那塊燉得酥爛的肉塊濺落在昂貴的地毯上，留下污濁的痕跡。
靳硯舟臉上的那點“溫和”瞬間消失無蹤，只剩下刺骨的冰寒。他直起身，眼神陰鷙地盯著姜晚，周身散發(fā)出駭人的低氣壓。
姜晚被他看得渾身發(fā)冷，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
“呵，”靳硯舟突然冷笑一聲，那笑聲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瘆人，“不識抬舉?！?/p>
他不再看姜晚，轉身走回椅子旁，拿起那個保溫桶，慢悠悠地將里面剩下的湯和肉塊都倒進了地毯上那灘污漬里。乳白的湯混著深色的肉塊，在淺色的地毯上攤開，散發(fā)著詭異的香氣和熱氣。
“既然靳太太不領情，那就喂地毯好了。”他語氣平淡，帶著一絲遺憾，卻又充滿了惡意的嘲弄，“可惜了沈博士一番‘心意’?！?/p>
轟！
“沈博士”三個字像一道驚雷，狠狠劈在姜晚的天靈蓋上！她所有的猜測，所有的恐懼，在這一刻被證實！她看著地毯上那灘混著肉塊的湯汁，胃里翻江倒海！
“嘔——！??！”她再也控制不住，撲倒在地，對著地毯劇烈地嘔吐起來，吐得天昏地暗，膽汁都吐了出來。巨大的惡心感和恐懼感讓她渾身抽搐，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靳硯舟冷眼看著她狼狽嘔吐的樣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拿出手機，撥通。
“喂，王院長。沈敘白那個爛掉的腰子，處理干凈點?！彼麑χ娫?，語氣平淡得像在吩咐處理一件垃圾，目光卻落在嘔吐不止的姜晚身上，“省得……臟了別人的嘴?！?/p>
他掛了電話，將空了的保溫桶隨手丟在地上，發(fā)出哐當一聲輕響。
“看來靳太太還是需要靜養(yǎng)?！苯幹壅砹艘幌乱滦?，語氣恢復了慣常的冰冷，“希望下次，你能學會‘珍惜’?！?/p>
他不再看地上如同爛泥般的姜晚一眼，邁開長腿，走出了房間。腳步聲沉穩(wěn)地消失在樓梯口。
房間里只剩下姜晚撕心裂肺的嘔吐聲和絕望的哀鳴，還有地毯上那灘散發(fā)著詭異肉香的污漬，如同惡魔留下的印記，深深烙印在這個冰冷的囚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