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硯舟的報復像一張冰冷而精準的大網(wǎng)，無聲地收緊。
沈敘白徹底墜入了地獄。仁和醫(yī)院頂層的VIP病房，成了他華麗的金絲牢籠。門外二十四小時守著靳硯舟安排的保鏢，名義上是“保護”，實則是監(jiān)視和囚禁。他無法聯(lián)系外界，律師被擋在醫(yī)院之外，父母焦急的電話也被保鏢冷漠地掛斷。
更可怕的是他的右手。包裹在厚重石膏里的手，每一天都在提醒他，他作為生物學家的職業(yè)生涯已經(jīng)終結(jié)。每一次換藥，每一次醫(yī)生搖頭嘆息的表情，都像凌遲的刀，切割著他的神經(jīng)。止痛藥的效果越來越差，斷骨和神經(jīng)撕裂的劇痛日夜折磨著他，讓他無法入睡，形容枯槁。
他試過絕食抗議，試過瘋狂地砸東西，試圖引起外界的注意。但換來的只有保鏢更粗暴的壓制和醫(yī)生強制的鎮(zhèn)定劑注射。他像一頭被拔了牙、斷了爪的困獸，在絕望的深淵里徒勞掙扎。
而姜晚的日子同樣水深火熱。她被靳硯舟軟禁在了城郊一棟空置已久的別墅里。別墅很大，很豪華，也很空，像一個巨大的、冰冷的墳?zāi)埂３艘粋€負責看守她、給她送飯的冷漠中年女傭，她見不到任何人。手機被沒收，網(wǎng)絡(luò)被切斷，她徹底與世隔絕。
每一天，她都在極度的焦慮和恐懼中度過。她不知道沈敘白怎么樣了，不知道靳硯舟下一步會做什么。巨大的精神壓力讓她迅速憔悴下去，眼窩深陷，常常在噩夢中尖叫著驚醒。
時間在煎熬中過去了近一個月。
這天深夜，別墅外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姜晚猛地從噩夢中驚醒，心臟狂跳。她赤著腳跑到窗邊，掀開厚重窗簾的一角。
幾輛黑色的越野車無聲地停在別墅門口，車燈熄滅。幾個穿著黑色西裝、身形彪悍的男人下了車，動作利落。為首的一個，姜晚認得，是經(jīng)常跟在靳硯舟身邊的保鏢頭子，叫阿強。
一股寒意瞬間從姜晚的腳底板竄上頭頂。這么晚了，他們來做什么？難道是敘白……她不敢想下去。
很快，樓下傳來開門聲和那個女傭壓低的聲音。接著，沉重而雜亂的腳步聲朝著樓上而來。
姜晚驚恐地后退，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尖叫出來。
砰！
臥室的門被大力推開。阿強帶著兩個保鏢面無表情地闖了進來。他們身上帶著深夜的寒氣，眼神銳利冰冷。
“靳太太，靳總請您過去一趟。”阿強的聲音平板，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去……去哪里？”姜晚聲音發(fā)顫，身體控制不住地發(fā)抖。
阿強沒有回答，只是側(cè)了側(cè)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動作強硬。
姜晚知道反抗沒有任何意義。她胡亂地抓起一件外套裹在身上，在保鏢冰冷目光的注視下，雙腿發(fā)軟地跟著他們下了樓，被塞進冰冷的越野車后座。
車子在濃重的夜色中疾馳，窗外的景物飛速倒退，模糊不清。姜晚的心沉到了谷底，不詳?shù)念A(yù)感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住她的心臟，越收越緊。她不知道目的地，但直覺告訴她，一定和沈敘白有關(guān)。
車子最終停在城郊一片廢棄的工廠區(qū)。巨大的倉庫在慘淡的月光下投下猙獰的陰影，像匍匐的怪獸?？諝庵袕浡F銹、機油和灰塵的混合氣味，冰冷刺鼻。
阿強拉開車門，示意姜晚下車。
姜晚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幾乎癱倒。她看到了倉庫門口停著的另一輛車，是靳硯舟那輛標志性的黑色賓利。他在這里！
兩個保鏢一左一右架住她的胳膊，幾乎是拖著她，走向倉庫那扇沉重的、銹跡斑斑的鐵門。
吱呀——
刺耳的摩擦聲響起，鐵門被推開。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消毒水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排泄物氣味混合著撲面而來，嗆得姜晚幾乎嘔吐。倉庫內(nèi)部空曠而破敗，高高的穹頂下掛著幾盞瓦數(shù)不高的白熾燈，發(fā)出昏黃慘淡的光，勉強照亮了中央一片區(qū)域。
那里，赫然擺放著一張簡陋的、臨時的手術(shù)床！旁邊是幾臺閃著指示燈、發(fā)出輕微嗡鳴的醫(yī)療儀器！幾個穿著手術(shù)服、戴著口罩帽子、只露出眼睛的人影沉默地站在旁邊，如同鬼魅。
手術(shù)床上躺著一個人。姜晚只看了一眼，就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沖上了頭頂，又在瞬間凍結(jié)！
是沈敘白！
他瘦得脫了形，臉色灰敗得像死人，身上只蓋著一條薄薄的白色被單。他的右手依舊打著厚厚的石膏，露出的手臂上布滿了青紫的瘀痕和針孔。他的眼睛半睜著，眼神空洞渙散，嘴唇干裂起皮，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敘白！”姜晚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掙脫保鏢就想撲過去。
“站住?！币粋€冰冷的聲音在倉庫的陰影里響起。
靳硯舟從陰影中踱步而出。他依舊穿著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與這骯臟血腥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他手里端著一個高腳杯，里面盛著暗紅色的液體，像血。他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淡漠地掃過姜晚，又落在手術(shù)床上奄奄一息的沈敘白身上，像是在欣賞一幅有趣的畫面。
“硯舟！你要干什么？你把他怎么了？”姜晚哭喊著，聲音嘶啞絕望。
靳硯舟沒有理會她，徑直走到手術(shù)床邊。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沈敘白，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件死物。
“沈博士，”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回蕩在空曠的倉庫里，“這段時間，招待不周，委屈你了。”
沈敘白的眼珠極其緩慢地轉(zhuǎn)動了一下，聚焦在靳硯舟臉上。那眼神里充滿了刻骨的恐懼、怨毒，還有一絲瀕死的麻木。
靳硯舟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唇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聽說你最近身體不太好？我這里正好有個機會，讓你……發(fā)揮一下最后的余熱。”
他微微側(cè)頭，看向旁邊一個穿著手術(shù)服、像是主刀醫(yī)生的人：“開始吧?！?/p>
那醫(yī)生點了點頭，眼神里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種職業(yè)性的麻木。他拿起一支粗大的針管，走向沈敘白。
“不！不要！你們要對他做什么？！”姜晚瘋狂地掙扎著，卻被保鏢死死按住。
針管刺入沈敘白的皮膚，透明的藥液被推了進去。沈敘白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不成調(diào)的嘶鳴，眼睛猛地瞪大，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恐懼，隨即眼神開始渙散，身體漸漸軟了下去。麻醉劑生效了。
“把他翻過來?！敝鞯夺t(yī)生冷漠地吩咐助手。
兩個助手上前，將昏迷的沈敘白費力地翻成側(cè)臥。醫(yī)生掀開他后背的薄被單，露出瘦骨嶙峋的脊背。他用沾著消毒液的棉球，在沈敘白左側(cè)后腰的位置，粗暴地涂抹著。
那個位置，正是腎臟所在！
姜晚瞬間明白了他們要做什么！活體取腎！
“不——??！”姜晚爆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沖過去阻止，“靳硯舟！你這個魔鬼！畜生！你不能這么對他！你殺了我！殺了我啊?。 ?/p>
靳硯舟置若罔聞。他好整以暇地走到一旁，那里放著一張干凈的椅子。他坐了下來，優(yōu)雅地交疊起雙腿，輕輕啜了一口杯中的紅酒，如同在欣賞一場即將上演的歌劇?；椟S的燈光下，他俊美的側(cè)臉如同精心雕刻的惡魔塑像，冷酷，殘忍，不帶一絲人類的溫度。
醫(yī)生拿起了一把鋒利的手術(shù)刀，冰冷的刀鋒在燈光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刀尖，穩(wěn)穩(wěn)地抵在了沈敘白后腰涂抹消毒液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