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shù)室的紅燈亮得刺眼，像凝固的血。門內(nèi)，是沈敘白未知的苦難；門外，是靳硯舟冰冷無言的審判。
時間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鈍刀子割在姜晚的心上。她蜷縮在客廳沙發(fā)里，傭人送來的早餐原封不動地擺在茶幾上，早已涼透。手機屏幕被她按亮又熄滅，反反復復，上面沒有任何沈敘白的消息，只有鋪天蓋地的關(guān)于“啟明生物”實驗室被查封、負責人沈敘白博士涉嫌違法被捕的新聞推送。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得她靈魂都在尖叫。她不敢想象敘白現(xiàn)在怎么樣了，更不敢去想靳硯舟下一步會做什么。那個男人平靜外表下洶涌的毀滅欲，她昨晚已經(jīng)真切地感受到了。
終于，手機瘋狂地震動起來。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姜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撲過去接通，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喂？敘白？是你嗎？”
“晚晚……”電話那頭傳來沈敘白極度虛弱、夾雜著巨大痛苦的聲音，氣若游絲，“我的手……我的手完了……徹底完了……晚晚……我好痛……”
“敘白！你在哪里？你怎么樣？”姜晚的眼淚瞬間決堤。
“仁和……醫(yī)院……手術(shù)剛做完……晚晚，我完了……實驗室沒了……手也廢了……靳硯舟……他要弄死我……”沈敘白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充滿了絕望的恐懼，“救我……晚晚……只有你能救我了……求你……”
電話那頭似乎有人粗暴地干涉，沈敘白發(fā)出一聲壓抑的痛呼，通話戛然而止。
“敘白！敘白！”姜晚對著忙音嘶喊，巨大的恐慌徹底淹沒了她。敘白的手廢了！一個頂尖的生物學家，一個視研究為生命的人，失去了賴以生存的手！靳硯舟！他怎么能這么狠！
她猛地站起來，巨大的眩暈感讓她踉蹌了一下。不行！她必須去找靳硯舟！她要求他！跪下來求他！放過敘白！無論付出什么代價！
姜晚像瘋了一樣沖出家門，甚至忘了換鞋，穿著家居拖鞋就攔了一輛出租車，報出了靳氏集團總部的地址。
靳氏總部大樓，高聳入云，冰冷的玻璃幕墻反射著正午刺目的陽光，如同巨大的金屬堡壘，象征著靳硯舟不可撼動的權(quán)勢。姜晚沖進一樓大堂，立刻被前臺和保安攔住。
“夫人？您……”前臺小姐認出她，臉上帶著職業(yè)化的微笑，眼神卻有些驚訝和為難。總裁夫人穿著家居服和拖鞋，頭發(fā)凌亂，眼睛紅腫，這副模樣出現(xiàn)在這里，實在詭異。
“讓開！我要見靳硯舟！”姜晚的聲音嘶啞尖利，帶著不顧一切的瘋狂。
“靳總正在頂層開會，吩咐過任何人不得打擾……”保安試圖阻攔。
“滾開！”姜晚爆發(fā)出驚人的力氣，猛地推開擋在身前的保安，跌跌撞撞沖向總裁專屬電梯。保安和前臺都懵了，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電梯直達頂層。厚重的電梯門打開，靳硯舟的助理李銘已經(jīng)面色凝重地等在外面，顯然接到了樓下的通知。
“夫人，靳總他……”
姜晚看也沒看李銘，徑直沖向那扇厚重的、象征著最高權(quán)力的總裁辦公室大門。她甚至沒有敲門，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推開！
砰！
巨大的聲響驚動了辦公室里的人。
寬大得近乎空曠的辦公室內(nèi)，靳硯舟正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后，聽取幾個高管的匯報。門被撞開的巨響讓所有人都驚愕地轉(zhuǎn)過頭。
姜晚沖了進來，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她頭發(fā)散亂，臉色慘白，家居服皺巴巴的，腳上還沾著灰塵的拖鞋與這間奢華冰冷的辦公室格格不入。她的目光死死鎖在靳硯舟身上，帶著孤注一擲的絕望。
幾個高管面面相覷，震驚地看著這位形象全無的總裁夫人。
靳硯舟的反應卻平靜得可怕。他甚至沒有皺一下眉頭，只是微微抬手，對著那幾個高管做了一個“出去”的手勢。高管們?nèi)缑纱笊?，立刻收拾文件，低著頭迅速魚貫而出，經(jīng)過姜晚身邊時，連眼神都不敢多瞟一下。
李銘也無聲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辦公室內(nèi)只剩下兩人?？諝饽郎米屓酥舷?。
“硯舟……”姜晚所有的瘋狂在看到靳硯舟那雙毫無波瀾的深眸時，瞬間被抽干了力氣，只剩下無盡的恐懼和哀求。她一步步挪到那張巨大的辦公桌前，雙膝一軟，撲通一聲，重重地跪在了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地面上。
膝蓋撞擊地面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里格外清晰。
“硯舟！我求你！求求你！”姜晚的眼淚洶涌而出，她雙手撐地，卑微地匍匐著，額頭幾乎要碰到地面，“是我賤！是我不知廉恥！你怎么對我都可以！打我罵我殺了我都行！但是求你……求求你放過敘白吧！”
她的聲音破碎不堪，充滿了絕望的哭腔：“他的手廢了！他這輩子都毀了！他已經(jīng)付出代價了！求求你高抬貴手……放過他吧！我保證！我保證他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你面前！我們滾得遠遠的！求你了硯舟……”
她跪行著向前，試圖去抓靳硯舟的褲腳，就像早上在家那樣。
靳硯舟一直沉默地看著她?？粗^散發(fā)地沖進來，看著她不顧尊嚴地跪地哭求，聽著她口口聲聲為另一個男人求饒。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深不見底，映不出姜晚一絲一毫的狼狽和痛苦。
就在姜晚的手即將碰到他的褲腿時，他終于動了。
他緩緩站起身，繞過寬大的辦公桌，走到姜晚面前。锃亮的皮鞋停在距離她手指不到一寸的地方。
姜晚抬起淚眼模糊的臉，充滿希冀地看著他。
靳硯舟微微彎下腰，伸出了手。卻不是要扶她。
冰涼的、帶著薄繭的手指，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攫住了姜晚的下巴，迫使她仰起頭，迎上他俯視的目光。
力道很大，捏得姜晚的骨頭生疼，眼淚流得更兇。
靳硯舟的臉離得很近，近得姜晚能看清他眼底那片深不見底的寒潭里翻涌的、令人膽寒的戾氣。他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明明是溫熱的，卻讓她感覺像是被毒蛇的信子舔過。
他盯著她布滿淚痕、寫滿恐懼和哀求的臉，眼神里沒有一絲憐憫，只有一種審視物品般的冰冷，和一絲……殘忍的興味。
“放過他？”靳硯舟終于開口，聲音低沉緩慢，每個字都像冰珠砸在姜晚心上，“姜晚，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誰？”
他捏著她下巴的手指用力，姜晚痛得悶哼一聲。
“你是靳太太。是我靳硯舟的合法妻子?！彼Z氣平淡地陳述著事實，卻帶著巨大的壓迫感，“你躺在我的婚床上，讓別的男人碰你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求我放過？”
“我……”
“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求我放過？”
“……”
靳硯舟的手指收緊，姜晚痛得說不出話，只能發(fā)出嗚嗚的哀鳴。
他俯身，湊近她的耳朵，溫熱的氣息卻帶著地獄般的寒意，一字一句，清晰地烙進她的耳膜：“現(xiàn)在知道怕了？晚了?！?/p>
他猛地松開她的下巴，力道之大讓姜晚狼狽地跌坐在地。
靳硯舟直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眼神冰冷而殘酷，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溫柔的、卻讓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這才剛開始呢，我的太太?！彼龡l斯理地整理著自己的袖口，語氣輕描淡寫，卻像淬了毒的針，“你，還有你的敘白哥哥，欠我的，我會一筆一筆，連本帶利地討回來?！?/p>
他拿出手機，撥通：“李銘，叫保安上來，把靳太太‘請’出去。以后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她再踏入集團一步?！?/p>
靳硯舟說完，不再看地上癱軟如泥的姜晚一眼，轉(zhuǎn)身走回他那張象征著絕對權(quán)力的辦公椅，仿佛剛才發(fā)生的一切，不過是不值一提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