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筒子樓孩子們的打鬧追逐中溜得飛快，蟬鳴聲換了幾個輪回，灰撲撲的樓墻上又多了幾道雨水沖刷的痕跡。
1992年開始，幼兒園的日子，對奡軍和峣菲菲而言，是涂滿了鮮艷水彩和“硝煙”的戰(zhàn)場。
菲菲長得粉雕玉琢，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笑起來嘴角有兩個小梨渦，像年畫上走下來的娃娃。
幼兒園里的小男孩們，從流著鼻涕的壯壯，到總愛顯擺新玩具的豆豆，都特別喜歡圍著她轉(zhuǎn)，爭著搶著要把自己碗里最大塊的肉丸子“進貢”給她。
每當(dāng)這時，奡軍就像一頭被侵犯了領(lǐng)地的狗子。
他不管自己正玩著積木還是滑梯，只要看到有“可疑分子”靠近菲菲，立刻就會扔下手頭的東西。
“咚咚咚”地沖過去，蠻橫地擠開那個試圖接近菲菲的男孩，然后叉著小腰，挺起小胸脯，用他自認為最有氣勢的童音宣布：
“菲菲是我的！不許跟她玩！”
被推開的男孩往往一臉懵，有的會不服氣地嚷嚷：
“菲菲又不是你家的！”
奡軍立刻梗著脖子吼回去：
“就是我的！我們住一起的！她只跟我玩！”
他口中的“住一起”，大概是指隔著三四戶人家，同在一個街道。
菲菲對此的反應(yīng)，則完全取決于心情。
有時她會覺得奡軍很討厭，妨礙了她和其他小朋友玩新游戲。
比如豆豆帶來了一個會變形的機器人，菲菲正看得入神，奡軍就沖過來把豆豆推開，她就會氣得跺腳：
“奡軍你好煩！我不要跟你玩了！”
然后故意拉著豆豆的手走開，留下奡軍一個人氣鼓鼓地站在原地，小拳頭捏得緊緊的。
但更多的時候，尤其是當(dāng)菲菲自己其實也不想搭理某個特別吵鬧或者總想扯她辮子的男孩時，奡軍的“護駕”就顯得格外及時。
她會偷偷瞄一眼奡軍那副“兇神惡煞”守護著自己的樣子，心里有點小小的得意，然后裝作不情不愿地“屈服”于奡軍的“淫威”，乖乖地只跟他一起搭積木或者玩過家家。
在這種游戲里，奡軍永遠是那個開著紙箱卡車運送“貨物”（通常是積木塊）的司機，而菲菲則坐在旁邊，煞有介事地拿著小本本“記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