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他明白我所言非虛。
我們林家雖非頂級權(quán)貴,但在業(yè)內(nèi)也是有頭有臉。
我家本就是豪門,我哥作為知名律師,人脈更是盤根錯節(jié),今天到場祝賀的,有不少是法律界和商界的重要人物。
然而顧延之接下來的話卻完全變了調(diào)。
“林晚,你不要咄咄逼人?!?/p>
“那畢竟是江月未出世的孩子,也是一個生命,你怎么能如此冷漠,毫無憐憫之心?”
聽到這話,我眼底只剩下譏諷。
原以為他剛剛的沉默,是在權(quán)衡利弊,替我們母子考慮,卻不料他思索半天,竟是覺得我冒犯了江月的死胎。
“好,就算我言語有失,我收回,那現(xiàn)在請你們離開,保安,把這個祭臺給我立刻清理掉?!?/p>
話音剛落,我?guī)淼膬擅脖H藛T便要上前,顧延之卻擰著眉頭上前一步擋住。
“林晚,這些都是江月熬了一個通宵親手做的,我不準(zhǔn)你動?!?/p>
“我已經(jīng)說過了,這只是一個儀式,不會影響到兒子什么,你能不能有點(diǎn)共情能力?”
“況且你今天把東西撤了,以后別人會怎么看待江月?所有人都會說她連這點(diǎn)小事都辦不好,你這不是讓她無法立足嗎?”
“林晚,你的心腸太硬了?!?/p>
我?guī)缀跻贿@番話氣笑,在他口中,黑白可以任意顛倒,我對顧延之殘存的最后一絲情分,也徹底煙消云散。
“你只記得江月是你的小青梅,還記不記得你是我兒子的父親?”
江月哭著朝我走來,膝蓋一軟,像是要跪下,眼淚成串地滑落。
“嫂子,我知道是我考慮不周,可是百日宴已經(jīng)開始了,我孩子的……遺物也帶了過來,不會占用您太多時間,求求您,就讓我在這里完成這個儀式,只要一炷香的時間,好嗎?”
我冷漠地側(cè)身避開她,“不好?!?/p>
“這里是我兒子的主場,今天是我兒子的喜宴,你憑什么在這里擺設(shè)祭臺,觸我兒子的霉頭?”
我只是輕輕一側(cè)身。
江月整個人卻夸張地向后仰去,恰好倒在顧延之的臂彎里。
“林晚,你到底有完沒完?”
顧延之終于失去耐心,厲聲對我呵斥。
“江月已經(jīng)這么不幸了,她沒向你索求什么,只是想借個地方悼念一下她逝去的孩子,這么微不足道的心愿你都不能滿足嗎?”
“你平時還算通情達(dá)理,今天怎么變得如此尖銳惡毒?”
他言語間,猛地推了我一把。
盛怒之下的他力氣極大。
我抱著孩子連退幾步,撞在餐車上,腰側(cè)傳來一陣劇痛,瞬間便是一片火辣。
我差點(diǎn)笑出聲來,我尖銳惡毒。
是不是別人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還要微笑著說謝謝,才算通情達(dá)理。
“顧延之,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p>
“既然你這么體恤你的助理,想幫她悼念,那你自己給她尋個地方,何必非要在兒子的百日宴上膈應(yīng)我?”
我并非不尊重逝者,但人與人之間的界限是相互的。
是他們先越過了我的底線,我只是在捍衛(wèi)自己和兒子,更不會被他們用道德虛言綁架。
顧延之臉色陰沉:“我哪里有空再去找地方,你這不是強(qiáng)人所難嗎?”
我針鋒相對,“既然你這么想替江月辦悼念會,不如就去你辦公室,我看你那休息室就挺合適?!?/p>
顧延之眉峰緊蹙正欲發(fā)作,江月卻忽然從他懷里掙脫,絕望地蹲了下去。
她肩膀不住地抽動,淚水滴落在她緊抱著的玻璃罐上。
“寶寶,對不起,是媽媽沒用?!?/p>
“寶寶還沒來得及看看這個世界,是我沒保護(hù)好你,讓你被一場意外奪走了生命?!?/p>
“我只是想借嫂子的寶地,為你祈福,讓你能安息?!?/p>
“既然嫂子不歡迎,是我們打擾了,我這就帶你走,看來這偌大的城市,終究沒有我們母子的立足之地?!?/p>
江月抹去淚水,抱起那個玻璃罐,搖搖晃晃地轉(zhuǎn)身朝門口走去。
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含淚回頭望著我。
“嫂子,對不起,希望沒有擾了小少爺?shù)募獣r,您快繼續(xù)宴會吧?!?/p>
不等我有所反應(yīng),顧延之已經(jīng)沖了上去,一把將她攬入懷中。
“江月,你不用走。”
“我既然許諾過你,會給你一個說法,就一定會辦到?!?/p>
他眼中滿溢的心疼,像一根針扎進(jìn)我的心里。
那種眼神,是顧延之在熱戀時,唯獨(dú)看我才會有的。
我想起閨蜜不止一次地提醒我:
“你得留神你老公那個小青梅,看人的眼神跟帶鉤子似的,不是什么安分角色,跟顧延之走得太近了?!?/p>
我當(dāng)時還自信地笑笑,“不會的,延之愛的是我和孩子,他對別的女人沒感覺?!?/p>
可現(xiàn)在,看著他毫不遲疑地維護(hù)著江月,與我針鋒相對的樣子,我只覺得心臟的位置空了一大塊。
顧延之轉(zhuǎn)回頭來看向我時,目光已冷硬如鐵。
他竟然直接示意保安,要將我和孩子先送上樓休息。
“林晚,是你自己心胸狹隘,容不下一個小小的祭臺,那我只好先把你送走?!?/p>
“等我陪江月完成了儀式,再上去陪你們母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