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些,她仔仔細(xì)細(xì)地盯著我的反應(yīng),像是要從我眼中看出我此時有多么慌亂,又似乎很期待我向她求助。
可叫她失望的是,我并沒有追問,而是執(zhí)了杯盞,同席間賓客相互致意。
最后才瞥了她一眼,隨意道:“多謝你提醒?!?/p>
父親能有什么事,我自然比她清楚得多。
縱使心中有準(zhǔn)備,可眼看著他將那外室領(lǐng)進(jìn)正門,卻仍舊叫我心中燒火。
這位外室春小娘,聽聞是父親的青梅。
當(dāng)年她家中出了變故,不得已流落秦樓楚館,而父親卻在宮廷夜宴之上被我母親相中,做了駙馬。
兩頭隱瞞之下,他一面侍奉我母親,一面將春小娘贖了出來,養(yǎng)在外頭。
看得出,春小娘生活滋潤,被父親嬌養(yǎng)得極好,比府里那小她許多的陳姨娘瞧著還要年輕漂亮。
她怯生生地跟在父親身后,倒是她的女兒沈杳如高昂著頭,儼然一副驕矜模樣。
想是以為自己能一躍成為侯府嫡女,便忍不住滿心的歡喜了。
眾賓客見父親來,便陸續(xù)站起身與他見禮寒暄。
看了那母女倆,雖不知他要做什么,卻也有了數(shù),落座準(zhǔn)備看好戲。
我神情自若,站起身來,隨意行了個粗疏的禮:“父親安好?”
父親落座在上首,朝左右看了看,便將沈杳如拉到身旁,沉聲開口:“多謝諸位到場相聚,今日除了我愛妾的生辰,還有一樁事要同諸位說,便是我這大女兒——”
他的目光掃過我,頓了頓,卻還是說了下去,“身世有疑。昔年長公主去得倉促,孩子本要送往皇宮將養(yǎng),我因不舍得,才半路留了下來。”
話說到這里,眾人的目光反復(fù)在我和沈杳如之間逡巡。
“說來,這侯府嫡女我也是頭一回見,我瞧著席間這一位是不如侯爺身邊這位生得像他?!?/p>
“我倒是見過席間這一位,不是已經(jīng)封了公主了么?冊封那日我在皇宮見了,生得與太后頗為相像呢。”
“何來的一個真假千金的戲碼,有趣有趣?!?/p>
父親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這一來二去,便有一有心之人將孩子調(diào)換,幸得長公主舊日忠仆救護(hù),如今我才將真正的女兒尋回來,想要諸位做個見證,我好讓她認(rèn)祖歸宗,告慰長公主在天之靈。”
“父親的意思是,我不是您的女兒,您旁邊這一位才是么?”
我仍舊穩(wěn)穩(wěn)坐在席間,目光饒有趣味地打量著春小娘母女。
父親站起身來,指著我,痛心疾首:“怪我當(dāng)年疏漏,才叫長公主辛苦誕下的血脈流落在外,叫你這個不明來路的孽種白白鳩占鵲巢這么些年!”
他拍打著桌案,作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但這么些年的父女之情不是假的,我本想著將你收為義女,這事就算過去了??赡阍诩抑凶魍鞲PM惑人心便罷了,還跑到皇宮去蒙騙皇上太后,你這是犯了欺君之罪??!”
陳姨娘適時地跪下來,拉著他的衣擺,假惺惺抹了把淚:“侯爺宅心仁厚,都是這孽種的錯,可她或許并不知情呢,還望您盡力庇護(hù)著她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