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科技創(chuàng)新大賽的邀請函送到學(xué)校那天，整個理科辦公室都沸騰了。
藍雅寧站在走廊上，透過半開的百葉窗看見理科主任張老師滿臉紅光地揮舞著那封燙金邊的信函，周圍的老師們輪流上前祝賀。
"聽說你們項目直接晉級全國賽了？太厲害了！"林悅從背后拍了下藍雅寧的肩膀，"張老師高興得快把邀請函鑲在墻上了。"
藍雅寧微笑著點點頭，目光卻不自覺地搜尋著另一個身影。
自從上周比賽結(jié)果公布后，祁野就像一陣風(fēng)似的消失了，連慶功宴都沒參加。
"找你的搭檔呢？"林悅了然地眨眨眼，"她剛才往天臺方向去了。說真的，你們倆最近形影不離的，連我都有點嫉妒了。"
藍雅寧耳根微熱："我們只是在準備比賽。"
"是~嗎~"林悅故意拉長聲調(diào)，"那為什么有人看見你們上周六在圖書館待到晚上十點？別告訴我是在學(xué)習(xí)。"
藍雅寧沒有回答，只是匆匆告別林悅，向天臺走去。她們確實在圖書館待到很晚，但并非林悅想象的那樣——祁野發(fā)現(xiàn)了一個關(guān)鍵算法漏洞，兩人埋頭調(diào)試了整整八個小時，連晚飯都忘了吃。
推開天臺鐵門，初冬的風(fēng)迎面撲來，帶著凜冽的寒意。祁野背對著門坐在欄桿邊，頭發(fā)被風(fēng)吹得亂糟糟的，手里捧著那臺從不離身的筆記本電腦。
"就知道你在這兒。"藍雅寧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張老師收到全國賽的邀請函了，整個辦公室都在慶祝。"
祁野頭也不抬地敲著代碼："嗯。"
"你還好嗎？"藍雅寧注意到她眼下的青黑，"昨晚又熬夜了？"
"調(diào)參。"祁野簡短地回答，"模型在大型數(shù)據(jù)集上準確率下降了7個百分點，必須解決這個問題。"
藍雅寧嘆了口氣，伸手合上筆記本屏幕："休息一會兒。自從復(fù)賽結(jié)束，你就沒好好睡過覺。"
祁野終于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里泛著血絲："全國賽還有三周，我們連演示視頻都還沒拍。"
"但我們有足夠的時間。"藍雅寧從包里拿出一個保溫杯，"給，我媽煮的姜茶。你嗓子都啞了。"
祁野愣了一下，接過保溫杯，溫?zé)嵬高^金屬壁傳到她冰涼的指尖。她小心翼翼地擰開蓋子，熱氣裹挾著姜和蜂蜜的甜香撲面而來。
"謝謝。"祁野的聲音輕得幾乎被風(fēng)吹散。她喝了一口，喉結(jié)微微滾動，"...很好喝。"
藍雅寧注視著她凍得發(fā)紅的耳尖和干裂的嘴唇，胸口泛起一陣莫名的酸澀。自從科技節(jié)后，祁野像是變了個人——不再逃課，不再頂撞老師，甚至不再彈鋼琴。她把所有時間都投入到項目改進中，仿佛要用這個比賽證明什么。
"我媽問你今晚要不要來吃飯。"藍雅寧說，"她做了你愛吃的糖醋排骨。"
祁野的手指在杯壁上輕輕敲擊："今晚不行，我得..."
"祁野。"藍雅寧打斷她，"你媽媽昨晚給我打電話了。"
祁野的動作驟然僵住，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她...說什么了？"
"她說你已經(jīng)兩周沒回家吃晚飯了。"藍雅寧輕聲說，"她很擔(dān)心你。"
風(fēng)卷起地上的落葉，在天臺角落打著旋。祁野的呼吸在冷空氣中凝結(jié)成白霧，又迅速消散。
"我只是...很忙。"她最終說道，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藍雅寧鼓起勇氣，握住祁野冰涼的手："是因為那件事嗎？我爸爸找你說的那些..."
一個月前，藍雅寧無意中聽到父親與校長的通話，提到他約談了祁野。當(dāng)她質(zhì)問父親時，對方只是冷冷地說"提醒那個女孩注意分寸"。那天晚上，她在音樂教室找到祁野，后者卻拒絕談?wù)撜勗拑?nèi)容，只是彈了一首又一首激烈的曲子，直到手指發(fā)紅。
"不是。"祁野迅速否認，但抽回手的動作出賣了她，"我只是想專注比賽。全國賽對我們都很重要，不是嗎？"
"重要，但不是全部。"藍雅寧堅持道，"你媽媽說她下周要去復(fù)查，希望你能陪她去。"
祁野的肩膀垮了下來："...我忘了。"
"今晚回家吧。"藍雅寧柔聲說，"項目明天再繼續(xù)。我陪你一起走，順便去看看你媽媽。"
祁野沉默了很久，最終點了點頭。她合上電腦，突然問道："你生日是不是這周六？"
藍雅寧眨了眨眼，沒想到她會記得這個："嗯，不過沒什么特別的計劃。我媽說可以請幾個朋友來家里吃頓飯。"
"朋友..."祁野若有所思地重復(fù)這個詞，"林悅會去嗎？"
"當(dāng)然，還有辯論隊的幾個同學(xué)。"藍雅寧頓了頓，"你...要來嗎？"
祁野把保溫杯還給她，嘴角微微上揚："也許吧。"
這個模棱兩可的回答讓藍雅寧心頭一緊。過去一個月，祁野總是這樣——看似靠近，實則保持距離。她們可以為了一個算法討論到深夜，卻再也沒去過天臺看日落；祁野會記得她咖啡加幾分糖，卻不再與她分享自己的音樂。
兩人收拾好東西下樓時，夕陽已經(jīng)西沉。校園里大部分學(xué)生都離開了，只剩下幾個值日生慢吞吞地打掃衛(wèi)生。
"等我一下。"路過音樂教室時，祁野突然說，"我落了個東西在里面。"
藍雅寧站在走廊上等待，透過門上的小窗，她看見祁野走到鋼琴前，從口袋里掏出什么放在了琴鍵上。那一瞬間，祁野的背影顯得異常孤獨，像是站在世界盡頭的守望者。
"好了，走吧。"祁野很快出來，表情恢復(fù)了平靜。
藍雅寧想問她在鋼琴上放了什么，但直覺告訴她現(xiàn)在不是時候。兩人并肩走出校門，影子在夕陽下拖得很長，偶爾重疊，又很快分開。
祁野的家在一棟老舊的居民樓里，沒有電梯，樓道墻壁上貼滿了各種小廣告。藍雅寧跟著她爬上五樓，聽著鑰匙在鎖孔里轉(zhuǎn)動的聲音，莫名有些緊張。
"媽，我回來了。"祁野推開門，"還有...藍雅寧也來了。"
狹小的客廳溫暖而整潔，餐桌上擺著簡單的兩菜一湯。祁野的母親從廚房走出來，圍裙上沾著面粉，臉上帶著疲憊卻溫柔的笑容。藍雅寧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果然有一道與祁野相似的疤痕，只是更加陳舊。
"藍同學(xué)，好久不見。"祁母熱情地招呼，"正好一起吃飯吧，我包了餃子。"
藍雅寧禮貌地問了好，悄悄觀察著這對母女。祁野幫母親端菜時，動作輕柔熟練，與學(xué)校里那個桀驁不馴的形象判若兩人。飯桌上，祁母詢問著比賽的事，眼睛里閃爍著驕傲的光芒。
"全國賽在北京比，你們要提前去熟悉場地嗎？"祁母給藍雅寧夾了個餃子。
"學(xué)校安排我們下周去考察。"藍雅寧回答，"住兩晚就回來。"
祁野突然放下筷子："媽，你的復(fù)查是哪天？"
"下周三。"祁母輕描淡寫地說，"沒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例行檢查。你專心準備比賽。"
藍雅寧看到祁野的指節(jié)因握緊筷子而發(fā)白："我陪你去。"
"不用，小寧陪我就行。"祁母提到一個藍雅寧沒聽過的名字，"倒是你，記得按時吃飯。又瘦了。"
飯后，祁野去廚房洗碗，藍雅寧主動幫忙擦桌子。祁母從柜子里拿出一個相冊，招呼她過去看。
"這是小野小時候。"祁母指著一張泛黃的照片，上面的小女孩穿著紅色連衣裙，對著鏡頭燦爛地笑，完全沒有現(xiàn)在的陰郁，"她從小就聰明，但不太合群。"
藍雅寧翻看著相冊，發(fā)現(xiàn)祁野的成長軌跡幾乎可以用照片中的服裝來劃分——從鮮艷的童裝到深色的校服，笑容也逐漸減少。最后幾張是近照，祁野站在科技節(jié)的展板前領(lǐng)獎，表情嚴肅，只有眼睛閃著光。
"她變了很多。"祁母輕聲說，"自從遇見你。"
藍雅寧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只好繼續(xù)翻著相冊。在最后一頁，她發(fā)現(xiàn)了一張被撕掉一半的照片，只剩下祁野和一個模糊的男人輪廓。
"那是她爸爸。"祁母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離婚后就沒見過面。"
藍雅寧隱約明白了祁野某些行為的根源——對親密關(guān)系的恐懼，對被拋棄的預(yù)期，以及過度自我保護的本能。
"阿姨..."她猶豫著開口，"祁野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祁母深深看了她一眼："她沒告訴你嗎？那個男人...她父親，上個月聯(lián)系她了。"
藍雅寧心頭一震："什么？"
"說要彌補這些年虧欠的，提供出國留學(xué)的機會。"祁母苦笑一聲，"條件是離開現(xiàn)在的生活，去他安排的地方。"
藍雅寧的胃部突然絞緊。這就是父親找祁野談話的內(nèi)容嗎？警告她遠離自己，否則就接受生父的條件離開？
"她...答應(yīng)了嗎？"
祁母搖搖頭："她拒絕了。但那個男人不會輕易放棄的。"她壓低聲音，"他很有錢，也很有手段。小野表面上強硬，其實很在意...某些人和事。"
藍雅寧的心跳加速，某種強烈的情緒在胸腔翻涌。就在這時，祁野從廚房出來，兩人的對話戛然而止。
"聊什么呢？"祁野擦著手走過來，目光在母親和藍雅寧之間來回掃視。
"藍同學(xué)在看你的糗照。"祁母迅速換上輕松的語氣，"這張你三歲時在游樂園哭鼻子的..."
"媽！"祁野沖過來要搶相冊，三人笑作一團。藍雅寧假裝被逗樂，心里卻亂成一團。
離開祁野家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藍雅寧堅持不讓祁野送，自己打了輛車。關(guān)車門前，祁野突然按住車門："周六晚上七點，有空嗎？"
藍雅寧愣了一下："有，怎么了？"
"有個地方想帶你去。"祁野的眼睛在路燈下閃閃發(fā)亮，"就當(dāng)...提前慶祝生日。"
"好。"藍雅寧點點頭，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我很期待。"
車開出去很遠，藍雅寧還回頭望著站在路邊的祁野，直到那個身影變成一個小黑點，最終消失不見。
周六很快到來。藍雅寧白天和家人吃了飯，吹了蠟燭，收下林悅等人送的禮物——精致的文具、香水、限量版書籍...都是她這個"完美小姐"會喜歡的東西。
"祁野不來嗎？"林悅在吃蛋糕時小聲問。
藍雅寧搖搖頭："她說晚上有事。"
實際上，自從周二那晚后，祁野又恢復(fù)了神出鬼沒的狀態(tài)。她們雖然每天一起準備比賽，但祁野總是心不在焉，時不時盯著窗外發(fā)呆。藍雅寧幾次想問她關(guān)于父親的事，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下午六點半，藍雅寧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回到自己房間。手機突然震動，一條來自祁野的短信：
"七點，老地方見。穿暖和點。"
藍雅寧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fā)，換上厚實的毛衣和外套。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噴了一點香水——不是平時用的那種淡雅的花香，而是上次和祁野逛街時，對方隨口說"這個味道很適合你"的木質(zhì)調(diào)。
六點五十分，藍雅寧來到學(xué)校。周末的校園空無一人，保安認識她這個學(xué)生會主席，簡單登記后就放行了。她爬上熟悉的消防梯，推開天臺門時，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跳動。
天臺被徹底改造過了。
無數(shù)小串燈纏繞在欄桿上，在漸暗的天色中閃爍著溫暖的光芒。中央擺著一臺投影儀，對準了空白的水塔墻面。祁野站在投影儀旁，穿著罕見的正裝——白襯衫、黑色西裝外套，頭發(fā)也梳得整整齊齊?？吹剿{雅寧，她緊張地清了清嗓子。
"這是..."藍雅寧環(huán)顧四周，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生日快樂。"祁野遞給她一個包裝簡陋的盒子，"先拆禮物吧。"
藍雅寧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裝，里面是一個U盤和幾張手繪的圖紙。她疑惑地看向祁野。
"插到投影儀上。"祁野輕聲說，手指微微發(fā)抖。
藍雅寧照做了。投影儀亮起，墻面上出現(xiàn)了一個三維校園模型——明德高中的精確復(fù)制，從主教學(xué)樓到操場角落的梧桐樹，每一個細節(jié)都栩栩如生。
"這是..."藍雅寧屏住呼吸。
"用Unity做的。"祁野走到她身邊，"還記得你上次說過的理想校園嗎？有更多綠化，有露天自習(xí)區(qū)，音樂教室全天開放..."她操作著控制器，模型隨之變化，展現(xiàn)出各種改造方案，"我加了個AI模塊，可以根據(jù)輸入的需求自動優(yōu)化空間布局。"
藍雅寧想起來了。那是兩個月前的一個深夜，她們在圖書館討論項目到很晚，她隨口說起對學(xué)校設(shè)施的不滿和理想中的校園模樣。當(dāng)時祁野只是默默記筆記，沒想到...
"你...什么時候做的這些？"藍雅寧的聲音有些顫抖。
"最近幾周，熬夜的時候。"祁野輕描淡寫地說，但眼下的青黑暴露了付出的代價，"代碼還比較粗糙，但核心功能都能用。"
藍雅寧看著模型不斷變換，突然在音樂教室的位置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人偶。放大后，那分明是一個Q版的她，坐在鋼琴前。
"你連這個都做進去了？"她指著那個人偶，眼眶發(fā)熱。
祁野的耳尖紅了："咳...就是個彩蛋。"她切換了界面，"還有更實用的部分。"
接下來的半小時，祁野展示了模型的各種功能——能源消耗模擬、教室使用率優(yōu)化、緊急疏散路線規(guī)劃...每一個模塊都針對藍雅寧曾經(jīng)提過的想法進行了深度開發(fā)。
"理論上，這套系統(tǒng)可以應(yīng)用于任何校園規(guī)劃。"祁野最后總結(jié)道，"當(dāng)然，現(xiàn)在只是個demo..."
她的話沒能說完，因為藍雅寧突然抱住了她。兩個人都愣住了，祁野的身體僵硬得像塊木板，藍雅寧能感覺到她急促的心跳透過胸腔傳來。
"謝謝你。"藍雅寧輕聲說，迅速松開手，害怕這個舉動太過冒昧，"這是我收到過最用心的禮物。"
祁野摸了摸后頸，罕見地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你喜歡就好。"
"我喜歡。"藍雅寧認真地說，"每一個細節(jié)。"
夜幕完全降臨，城市的燈光在遠處閃爍。祁野關(guān)掉投影儀，兩人肩并肩坐在天臺邊緣，分享著她帶來的熱巧克力和一個小蛋糕。
"十八歲了啊，大小姐。"祁野用肩膀輕輕撞了她一下，"成年感覺如何？"
藍雅寧望著星空："說實話，沒什么實感。"她轉(zhuǎn)向祁野，"你呢？下個月就生日了吧？"
"嗯。"祁野點點頭，"不過我們家不怎么慶祝。我媽通常會煮碗長壽面，就這樣。"
藍雅寧想起祁野家簡樸的布置和母親疲憊卻溫柔的眼睛："今年...我可以陪你過嗎？"
祁野沒有立即回答。她仰頭看著星空，側(cè)臉在串燈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好啊。"她最終說道，聲音輕得幾乎被風(fēng)吹散，"如果到時候你還愿意的話。"
這句話里隱含的不確定讓藍雅寧心頭一緊。她想起祁野母親的話，關(guān)于那個突然出現(xiàn)的父親和出國的機會。
"祁野..."她鼓起勇氣，"你爸爸的事，我聽阿姨說了。"
祁野的身體明顯繃緊了："她就愛多嘴。"
"你會...考慮他的提議嗎？"
"不會。"祁野斬釘截鐵地回答，"那個男人拋棄了我們十二年，現(xiàn)在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可笑。"
藍雅寧小心地措辭："但如果...真的有更好的教育資源..."
"沒有什么'如果'。"祁野猛地轉(zhuǎn)身，眼睛在夜色中灼灼發(fā)亮，"我不會為了任何東西放棄現(xiàn)在的生活。不會為了他，也不會為了..."她突然剎住，別過臉去，"總之，別擔(dān)心這個。"
藍雅寧想問"也不會為了什么"，但直覺告訴她現(xiàn)在不是追問的時候。兩人沉默地吃完蛋糕，各自沉浸在思緒中。
"時間不早了。"祁野最終打破沉默，開始收拾東西，"我送你回家。"
回程的公交車上，兩人并排坐在最后一排。夜班車幾乎空無一人，發(fā)動機的轟鳴成了最好的背景音，掩蓋了彼此過快的心跳。藍雅寧偷偷瞥了一眼祁野，發(fā)現(xiàn)她正望著窗外飛逝的燈光，表情難以捉摸。
"全國賽的準備..."藍雅寧找了個安全的話題，"下周一就要去北京考察了，你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嗯。"祁野點點頭，"模型已經(jīng)優(yōu)化得差不多了，準確率穩(wěn)定在93%以上。"
"演講稿我也修改好了，加了你說的那幾個案例。"
"好。"
簡短的對話后，沉默再次降臨。藍雅寧感到一陣挫敗——明明剛才在天臺還那么親近，現(xiàn)在又回到了這種若即若離的狀態(tài)。
"祁野。"她突然說，"我們是朋友，對嗎？"
祁野轉(zhuǎn)過頭，眉頭微蹙："當(dāng)然。為什么這么問？"
"因為朋友之間應(yīng)該無話不談。"藍雅寧直視她的眼睛，"但這幾個月，你變得越來越...疏遠。自從我爸爸找你談話后。"
祁野的瞳孔微微收縮："沒什么好談的。他只是...提醒我注意分寸，別影響你的前程。"她自嘲地笑了笑，"畢竟藍家大小姐是要考常春藤的，怎么能和一個問題學(xué)生走得太近。"
藍雅寧胸口一陣刺痛："你知道我不在乎那些。"
"但我在乎。"祁野的聲音突然變得堅定，"你的未來比什么都重要。如果因為我影響了你的前程，我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所以你就選擇疏遠我？"藍雅寧的聲音微微發(fā)抖，"不跟我分享你的音樂，不再一起去天臺，甚至不再看著我的眼睛說話？"
祁野沒有回答，但握緊的拳頭暴露了她的情緒。
"看著我。"藍雅寧伸手捧住她的臉，強迫她轉(zhuǎn)過頭來，"我不需要你保護，也不需要你犧牲。我需要的是...真實的你。那個會彈鋼琴、會為流浪貓包扎、會在辯論賽上據(jù)理力爭的祁野。"
祁野的眼睛在昏暗的車廂里閃閃發(fā)亮，像是盛滿了星光。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嘴唇微微顫抖。
"你不明白..."她艱難地說，"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
公交車突然剎車，打斷了這句未完成的話。兩人因為慣性向前傾，額頭幾乎相碰。那一瞬間，藍雅寧聞到了祁野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氣，看到她睫毛投下的陰影和唇上細小的裂紋。
"終點站到了。"司機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兩人如夢初醒，迅速分開。祁野抓起背包，幾乎是逃也似地沖下車。藍雅寧跟在她身后，心跳快得像是要沖出胸腔。
夜風(fēng)凜冽，街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祁野走得很快，藍雅寧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
"祁野，等等！"她終于抓住對方的手腕，"至少讓我把話說完。"
祁野停下腳步，但沒有轉(zhuǎn)身。藍雅寧能感覺到她的手腕在自己掌心微微顫抖。
"我不知道我爸爸對你說了什么，但那不代表我的想法。"藍雅寧深吸一口氣，"對我來說，你是...很重要的人。比任何前程、任何比賽都重要。"
祁野的肩膀輕輕抖動，但依然沒有回頭。藍雅寧鼓起畢生勇氣，向前一步，從背后輕輕抱住了她。
"請不要推開我。"她低聲說，臉頰貼在祁野的背上，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和劇烈的心跳，"至少...在你生日之前。"
祁野的身體先是僵硬，然后慢慢放松下來。她輕輕握住藍雅寧環(huán)在自己腰間的手，沒有推開，也沒有轉(zhuǎn)身。
"...好。"她最終說道，聲音沙啞，"我答應(yīng)你。"
兩人就這樣站在路燈下，影子融為一團。藍雅寧不知道這個擁抱意味著什么，也不確定明天她們之間會變成怎樣。但此刻，感受著懷中人的溫度和心跳，她愿意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
遠處，一顆流星劃過夜空，轉(zhuǎn)瞬即逝。藍雅寧悄悄許了個愿，然后更緊地抱住了祁野，仿佛一松手她就會像那顆流星一樣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