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地板上劃出一道道細長的光帶?；羧蛔跁康钠ひ紊希?/p>
指尖夾著一張泛黃的紙頁邊緣，微微發(fā)白。窗外的風掠過庭院，
吹動了桌角那份尚未歸檔的火災(zāi)事故報告，紙頁輕顫，像在呼吸。他昨晚沒睡。
老陳的語音消息在凌晨三點響起，聲音壓得極低：“查到了。蘇悅，原籍臨川縣，
父親蘇振山，市消防支隊副隊長，1998年7月22日因公殉職——在城南紡織廠大火中，
救出三名被困兒童后，自己沒能出來?！被羧婚]了閉眼。那場火，他記得。濃煙灌進喉嚨，
視線模糊，有個男人把他從二樓窗口扔下去，自己卻被塌落的橫梁壓住。
那人最后喊的是：“快跑！別回頭！”聲音粗啞，卻清晰得刻進骨子里。他活下來了。
那人死了。而他一直不知道，那個男人，姓蘇。他調(diào)閱了公安系統(tǒng)內(nèi)部的歷史檔案，
以協(xié)助顧言案后續(xù)調(diào)查為由，拿到了編號“CF-980722”的原始卷宗。
翻到附錄照片時，他的手指停住了——一張被燒得只剩邊緣的合影殘片，
畫面里一只成年男子的手臂橫在孩童頭頂，護得嚴嚴實實。袖口處有道暗紅紋路，
是消防制服特有的滾邊。他從錢包里取出那半塊懷表，
鏈子上的雕花與照片中袖口的紋路完全吻合。這是他童年唯一保留下來的物件，母親走后，
是那個男人塞進他手里的，說：“替我好好活著?！彼恢币詾槟鞘菬o名恩人最后的遺物。
原來，那人有名字。叫蘇振山。蘇悅的父親。他盯著那份報告看了很久，
直到陽光移到了桌角，照出紙面上一層薄灰。他沒動，也沒合上檔案。
只是把那張殘片輕輕撕下，放進錢包，夾在駕照和信用卡之間。動作很輕，
像在安放一件不能見光的珍寶。傍晚，蘇悅端著一碗熱湯走進餐廳，
看見霍然已經(jīng)坐在餐桌旁。他穿了件深灰毛衣，袖口卷到小臂，手里握著茶杯，
目光落在窗外，卻什么都沒看進去。她放下湯碗，瓷底輕碰桌面，發(fā)出一聲清響。
“你昨晚沒回房。”她說。霍然抬眼，沒解釋，只問：“你父親……是不是常對你說，
有些恩，還不清，只能替他活下去？”蘇悅握勺的手頓了一下。她沒料到他會提這個。
更沒料到，這句話竟會從他嘴里說出來。她緩緩放下勺子，抬眼看他：“你怎么知道？
”霍然沒回答。他只是低頭吹了吹茶面，熱氣模糊了他眉間的褶皺。他知道不能再問。
老陳今早又打來電話，語氣凝重：“有人還在盯著這個案子。再挖，
可能會牽出當年壓檔案的人——他們不是普通人。”他不能把她卷進更深的漩渦。
可他也不能再裝作不知道。“你父親救過一個孩子。”他終于開口，聲音低得像在自語，
“那孩子一直沒機會說謝謝?！碧K悅怔住。她看著他，忽然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