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xùn)褚月跳的那支街舞,讓褚月在新生中迅速“小火”了一把。
她的名字和那段颯爽的舞姿在校園論壇和新生群里被反復(fù)提及,隨之而來的,是微信通訊錄里驟然增多的好友申請。
不僅有同屆好奇的同學(xué),甚至還有高年級的學(xué)長學(xué)姐,其中不乏校學(xué)生會、社團的招新負責(zé)人,連校禮儀隊那位氣質(zhì)出眾的學(xué)姐也親自發(fā)來消息,言辭懇切地邀請她加入。
褚月來者不拒,一一通過驗證,回復(fù)得客氣有禮,卻也帶著恰到好處的疏離。
她像處理公務(wù)般應(yīng)對著這些突如其來的關(guān)注,態(tài)度既不熱絡(luò)也不冷淡,維持著一種禮貌的邊界感。
她心里清楚,這些關(guān)注多半源于一時的新鮮感,而她重活一世的目標(biāo),不在于此。
這份“名氣”帶來的另一個小福利,是軍訓(xùn)結(jié)束后即將到來的全校新生文藝匯演。
校學(xué)生會文藝部的學(xué)姐看過她的軍訓(xùn)表演,直接找上門來,希望她能再出一個節(jié)目。
褚月思忖片刻,沒有選擇再次炫技的街舞,而是另辟蹊徑,準(zhǔn)備了一支風(fēng)格迥異的傣族孔雀舞——靈動、柔美、充滿韻律。
這份獨特的審美和敢于嘗試的勇氣,讓她輕松通過了學(xué)生會的節(jié)目篩選。
原本是計劃好的獨舞,但褚月心思一轉(zhuǎn),覺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她主動征求了學(xué)生會和周圍幾個有才藝、性格也開朗的小伙伴的意見。幾個女孩一拍即合,迅速組成了一個小型“民樂團”
褚月領(lǐng)舞,兩位會葫蘆絲的女生負責(zé)悠揚的旋律,一位學(xué)過古箏的彈撥出流水般的清音,還有兩位吹奏長笛增添幾分飄逸,最后再加一位嗓音清亮的女生擔(dān)任主唱。
這群剛剛掙脫高考重壓的少女,正處在人生中最渴望被看見、被認可的年紀(jì),對這次登臺表演投入了巨大的熱情。
排練室里,經(jīng)常能看到她們聚在一起,認真磨合,精益求精,空氣中都彌漫著青春特有的執(zhí)著與活力。
結(jié)束排練后,褚月帶著一身薄汗回到宿舍。
剛放下包,手機便如約響起——是段鳴的電話。
兩校軍訓(xùn)都是一個月,如今已接近尾聲,段鳴幾乎每晚都會在這個時間打來電話。
褚月深吸一口氣,臉上瞬間切換出溫柔甜美的表情,接通了電話。
“喂,月月!”段鳴的聲音帶著明顯的興奮,“我今天打靶,你猜怎么著?我擊中十環(huán)了!教官都夸我有天賦呢!”語氣里是藏不住的得意。
“哇!哥哥你好厲害呀!”褚月的眼睛平靜無波,嘴角卻彎起最完美的弧度,聲音甜膩得能滴出蜜糖,語氣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崇拜與驕傲,
“我打得最好才六環(huán),那槍后坐力好大,我差點都壓不住,震得肩膀疼死了呢。”她適時地帶上一點撒嬌的抱怨。
段鳴果然十分受用,聲音都飛揚起來
“月月是女孩子嘛,能打中六環(huán)已經(jīng)很棒啦!槍械這塊,確實還是我們男孩子更有天賦一點。”
他頓了頓,又興致勃勃地分享起趣聞。
“你不知道,我們學(xué)校這邊女生打靶可有意思了。好多都脫靶,有個師范的女生最搞笑,練了好幾天,愣是一次靶子都沒碰到,子彈全飛到隔壁靶上去了!哈哈,你說她笨不笨?不過看著還挺可愛的?!?/p>
褚月握著手機,臉上的笑容紋絲未動,眼神卻冷了下來,聲音依舊保持著那份甜軟
“真的呀?這種笨笨的、迷迷糊糊的女孩子,是挺可愛的喔?!彼室饧又亓恕氨勘康摹焙汀翱蓯邸睅讉€字。
“是吧是吧!”段鳴在電話那頭笑得開懷,似乎覺得找到了共鳴。
他又絮絮叨叨地分享了一些學(xué)校里的瑣事,哪個食堂好吃,哪個教官特別嚴(yán)。褚月安靜地聽著,偶爾“嗯嗯”兩聲表示回應(yīng)。
通話時間不長,大約十分鐘左右,段鳴便打著哈欠說:“今天軍訓(xùn)太累了,我得趕緊去洗漱了,月月你也早點休息哦?!?/p>
“嗯,哥哥晚安?!瘪以碌穆曇粢琅f溫柔似水。
電話剛掛斷,旁邊早已豎起耳朵的室友佳佳立刻捏著嗓子,夸張地模仿起來:“哇~哥哥你好厲害呀~”尾音拖得老長。
“噗嗤!”另一個室友王思齊也忍不住笑出聲,湊過來說:“月月,你跟你男朋友打電話這聲音,也太嗲了吧!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平時跟我們說話可不是這樣??!”
褚月佯裝惱怒,笑著抓起手邊的毛絨玩偶朝王思齊丟過去
“羨慕嫉妒恨???那你也趕緊去找一個,正好前兩天有個經(jīng)管的男生還旁敲側(cè)擊地問我,說王思齊同學(xué)有沒有談戀愛呢。”
“真的假的?”王思齊眼睛一亮
她是東北大小姐,家境十分好,不缺錢也不缺愛,性格爽朗又熱情,長相也十分漂亮
她聽到有人打聽她有點兒興奮,隨及又叉腰道
“哎,別提了!最近來找我們仨打聽你的人可不少,問你要微信的,問你喜歡什么的……不過我們可都夠意思吧?知道你名花有主,愣是連杯奶茶都沒敢替你收!回頭等你們家小段來咱們學(xué)校,必須讓他請我們吃頓好的!狠狠宰他一頓!”
“哪里還用等他來?”褚月爽快地說,“等軍訓(xùn)徹底結(jié)束,我請你們吃飯,想吃什么隨便點!”
“好耶!月月萬歲!”佳佳和王思齊歡呼起來。
“等等!”王思齊忽然想起重點,“那個經(jīng)管的男生……帥嗎?帥的話,聯(lián)系方式可以推我一下嘛!”
褚月努力回憶了一下那個男生的模樣,很客觀地評價:“嗯……五官端正,挺清秀的,陽光型吧,但算不上特別驚艷的那種帥?!?/p>
王思齊立刻興致缺缺地擺擺手:“那算了算了,本姑娘就喜歡帥的!賞心悅目最重要!”
褚月深表贊同,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
“嗯,這話在理。談戀愛嘛,就得跟帥的談!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但是帥肯定是真的!”她一副過來人的篤定口吻。
宿舍里幾個十八九歲的女孩,正是對愛情充滿玫瑰色幻想的年紀(jì),相對單純,也更看重皮相。
褚月看著她們認同的樣子,心里默默補充了一句沒說出口的話
光帥也不行啊,中看不中用的更糟心!不過這話太“成熟”,不適合現(xiàn)在說。
“英雄所見略同!”王思齊立刻拍案叫絕。
連平時比較內(nèi)向文靜的陳玉也忍不住加入討論,小聲吐槽
“我姐就長得特別漂亮,結(jié)果她上次帶男朋友回家,我一看……我的天都塌了!我懷疑她是不是有什么‘戀丑癖’!那差距也太大了!”
“哇!大恐怖事件!”佳佳和王思齊夸張地抱在一起,仿佛聽到了什么驚悚故事。
宿舍里頓時爆發(fā)出一陣清脆歡快的笑聲,青春的氣息幾乎要溢出來。
褚月也跟著笑,只是這笑容里多少摻了點尷尬——某些死去的、不堪回首的記憶突然開始攻擊她。
誰還沒年輕過呢?誰還沒犯過那么一點點……審美上的錯誤呢?她上輩子,好像也短暫地……嗯,理解過陳玉她姐?
女孩們嘻嘻哈哈地鬧了好一陣,才意猶未盡地收拾東西,準(zhǔn)備洗漱睡覺。
褚月拿起手機,屏幕亮起,顯示段鳴發(fā)來的信息,只有簡單的兩個字:晚安。
她看了眼時間,剛過十一點。
對于精力旺盛的大學(xué)生來說,這個點遠算不上晚,夜生活甚至可能剛剛開始。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動,思緒卻飄回這段時間的通話記錄。
最初幾天,他們還能抱著電話聊上一個小時,分享各自新環(huán)境的點滴,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漸漸地,通話時間像被無形的剪刀裁短了,四十分鐘,半小時,二十分鐘……到了最近這一周,穩(wěn)定地維持在十分鐘左右。
每一次,段鳴都會用“今天訓(xùn)練太累了”、“明天還要早起”、“想早點休息”這樣無可指摘的理由,匆匆結(jié)束對話。
褚月看著那孤零零的“晚安”,唇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
白月光的殺傷力,果然巨大到足以跨越時空。
十六歲那年,他能因為那個女孩的出現(xiàn)而毫不猶豫地離開她一次;
十八歲這年,當(dāng)那個女孩再次出現(xiàn)在他的世界里,他的心,依然可以如此輕易地為她偏移,哪怕他此刻還是她的男朋友。
那個女孩的照片,褚月前世見過。很清秀,小家碧玉,但論容貌氣質(zhì),遠不及她明艷奪目。
并不是漂亮就一定會被愛。
人心,總是如此難以捉摸,又如此不知滿足。
就像段鳴,擁有了玫瑰,卻依舊會被路邊的野雛菊牽動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