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軟站在阮氏集團總部大樓前，仰頭數(shù)著樓層，脖子都酸了。玻璃幕墻反射的陽光刺得她瞇起眼。
"土包子。"
身后傳來一聲輕嗤。阮軟轉頭，看見阮玲從一輛紅色保時捷上下來，踩著十厘米高跟鞋如履平地。
"早啊，姐姐。"阮軟故意大聲打招呼，引得幾個路人側目，"你眼皮有點腫，昨晚沒睡好嗎？"
阮玲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親熱地挽住阮軟的手臂："妹妹第一次來公司，我?guī)闶煜きh(huán)境。"
電梯里，阮玲壓低聲音："記住，在公司別叫我姐姐。我是市場部總監(jiān)，你是新來的行政助理，明白嗎？"
阮軟眨眨眼："明白，阮總監(jiān)。"
行政部的辦公區(qū)擠得像沙丁魚罐頭。阮玲把阮軟領到一個靠衛(wèi)生間的工位："這是你的位置。張副總特意安排的。"
工位上堆著半人高的文件。阮軟瞥見最上面一份標著"五年財務報表匯總"。
"這些都需要錄入系統(tǒng)。"阮玲拍拍文件堆，"加油哦，新人。"
阮軟剛坐下，隔壁工位的眼鏡妹就湊過來："新來的？你得罪誰了？這活起碼得干一個月。"
"一個月？"阮軟翻開最上面的文件，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讓她太陽穴一跳。
"我叫李梅，在這工作兩年了。"眼鏡妹推推眼鏡，"你是阮總監(jiān)介紹來的？"
阮軟點頭："算是吧。"
"那你完了。"李梅壓低聲音，"阮總監(jiān)最討厭關系戶，特別是漂亮的關系戶。"
阮軟差點笑出聲?？磥砣盍嵩诠玖⒌娜嗽O是"鐵面無私總監(jiān)"啊。
整個上午，阮軟都在與數(shù)字搏斗。中午吃飯時，她端著餐盤在食堂轉了一圈，發(fā)現(xiàn)阮玲和幾個高管坐在VIP區(qū)談笑風生。
"這里有人嗎？"
一個男聲在頭頂響起。阮軟抬頭，看見一個穿著格子襯衫的男人端著餐盤站在對面。他頭發(fā)有點亂，眼睛卻很亮，像個熬夜寫代碼的程序員。
"隨便坐。"阮軟往旁邊挪了挪。
"你是新來的？"男人扒拉著米飯，"沒見過你。"
"今天第一天上班。"阮軟咬了口雞腿，"行政部助理。"
男人挑眉："行政部？那你為什么在看技術部的芯片參數(shù)表？"
阮軟這才發(fā)現(xiàn)她吃飯時還在翻從工位順出來的文件。"好奇而已。"她合上文件，"我是學計算機的，對芯片有點研究。"
"阮氏做電子元件，芯片是我們的短板。"男人突然說，"去年開始被卡脖子，損失了至少三個億。"
阮軟瞇起眼睛："你怎么知道這么清楚？"
"程昱，技術部總監(jiān)。"男人伸出手，"管研發(fā)和數(shù)據(jù)中心。"
阮軟差點被飯噎住。這個邋遢程序員居然是總監(jiān)？她匆忙擦了擦手："阮軟，新來的...行政助理。"
"阮？"程昱的眼神變了變，"你和阮總監(jiān)..."
"遠房親戚。"阮軟搶先說，"八竿子打不著那種。"
程昱似乎想說什么，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眼屏幕，臉色驟變："數(shù)據(jù)中心出問題了。"
阮軟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機房里的紅燈閃得人心慌。幾個技術人員圍在服務器前滿頭大汗。
"怎么回事？"程昱問。
"數(shù)據(jù)庫異常，最近三個月的采購數(shù)據(jù)全亂了。"一個技術員報告，"備份也出了問題，財務部下午就要用這些數(shù)據(jù)做報表..."
阮軟湊近屏幕看了一眼："是字段映射錯誤。"她指著一段代碼，"這里，日期格式不匹配導致級聯(lián)錯誤。"
所有人都轉頭看她。
"你怎么知道？"程昱驚訝地問。
阮軟聳肩："我之前處理過類似問題。給我半小時，應該能修復。"
程昱猶豫了一秒，然后讓出座位："你來。"
阮軟坐下，手指在鍵盤上飛舞。二十分鐘后，系統(tǒng)恢復正常。
"搞定了。"她伸了個懶腰，轉頭發(fā)現(xiàn)整個技術部的人都在盯著她。
程昱的眼睛亮得驚人："你到底是誰？"
"我說了啊，行政部新來的助理。"阮軟站起身，"該回去錄數(shù)據(jù)了。"
"等等。"程昱攔住她，"你剛才用的算法很特別，是自創(chuàng)的？"
阮軟點頭："大學時搗鼓出來的。我們叫它'軟式清洗法'，專門處理臟數(shù)據(jù)。"
程昱突然笑了："有意思。晚上有空嗎？我想請教下你的算法。"
下班時間，阮軟正準備赴程昱的約，阮玲擋在了門口。
"妹妹，第一天上班感覺如何？"她笑容甜美，聲音卻冷得像冰，"聽說你在技術部大出風頭？"
"只是幫個小忙。"阮軟把文件塞進背包。
"離程昱遠點。"阮玲突然壓低聲音，"他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阮軟挑眉："為什么？因為他很厲害？"
"因為他是我的人。"阮玲的紅指甲幾乎戳到阮軟鼻尖，"記住你的身份，行政助理。"
阮軟笑了："好的，阮總監(jiān)。不過..."她湊近阮玲耳邊，"程總監(jiān)好像更喜歡穿T恤牛仔褲的女生呢。"
說完她轉身就走，留下阮玲在原地臉色鐵青。
咖啡廳里，程昱已經(jīng)等在那里，換了一件...更舊的格子襯衫。
"你來了。"他推過一杯拿鐵，"加了兩份糖漿，猜你喜歡甜的。"
阮軟嘗了一口，眼睛瞇成月牙："謝謝。"她掏出筆記本電腦，"關于那個算法，我整理了文檔..."
兩人聊得熱火朝天，完全沒注意到咖啡廳角落有人舉起了手機。
第二天一早，阮軟剛進公司就感覺氣氛不對。同事們交頭接耳，看到她立刻噤聲。
"出什么事了？"她問李梅。
李梅神色尷尬："那個...公司群里有人發(fā)了照片。"她掏出手機，"你和程總監(jiān)..."
照片上，阮軟和程昱在咖啡廳頭碰頭看電腦，角度刁鉆得像在接吻。配文是："新來的行政助理'工作'真努力"。
阮軟冷笑。這拍攝角度，這構圖，簡直可以拿普利策獎。
"別擔心，"李梅安慰她，"程總監(jiān)是出了名的工作狂，沒人會當真..."
"阮軟！"一個尖銳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阮玲踩著高跟鞋氣勢洶洶地走進來，"來我辦公室一趟。"
關上門，阮玲把手機拍在桌上："第一天上班就勾引高管？你可真行。"
"那是工作討論。"阮軟平靜地說，"不信可以查咖啡廳監(jiān)控。"
"誰在乎真相？"阮玲冷笑，"照片傳遍全公司，你的名聲已經(jīng)臭了。程昱是技術骨干，爸爸最看重的人。你覺得他會信誰？"
阮軟突然笑了："姐姐，你知道我昨天發(fā)現(xiàn)了什么嗎？"她從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公司采購數(shù)據(jù)有問題。有人在做假賬。"
阮玲的臉色刷地變了。
"我只是粗略看了下，就發(fā)現(xiàn)三處異常。"阮軟把文件放回包里，"你說，如果我深入調查..."
"你在威脅我？"阮玲的聲音微微發(fā)抖。
"不，我在陳述事實。"阮軟轉身走向門口，"對了，程總監(jiān)邀請我加入技術部，我答應了。今天就去報到。"
她關門的瞬間，聽見阮玲把杯子摔在了墻上。
技術部的辦公區(qū)寬敞明亮。程昱給阮軟安排了個靠窗的位置。
"歡迎加入。"他遞給她一張門禁卡，"這是你的工卡，權限我已經(jīng)調好了。"
阮軟接過卡片："謝謝。不過...關于那些照片..."
"無聊的把戲。"程昱擺擺手，"公司每年都有這種八卦，三天就沒人記得了。"
阮軟松了口氣?？磥沓剃挪皇侨盍嵴f的"她的人"。
"對了，"程昱突然說，"你昨天提到的數(shù)據(jù)異常，能詳細說說嗎？"
阮軟打開電腦："我發(fā)現(xiàn)采購訂單和庫存對不上。比如這批電容，"她調出一組數(shù)據(jù)，"訂單量是100萬件，實際入庫只有95萬，但付款卻是按100萬走的。"
程昱皺眉："差額去哪了？"
"問得好。"阮軟瞇起眼睛，"我查了物流記錄，那5萬件根本沒出過供應商倉庫。"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這事得查清楚。"程昱壓低聲音，"但得小心，可能涉及..."
"高層。"阮軟接話，"我知道。"
正說著，她的手機響了。是阮建國。
"軟軟，今晚有個家宴，七點司機去接你。"父親的聲音透著疲憊，"穿正式點。"
掛掉電話，阮軟嘆了口氣。豪門生活比她想象的復雜多了——無論是在家還是在公司。
程昱看她臉色不對："怎么了？"
"沒什么，"阮軟收起手機，"只是覺得，當個普通人也許更輕松。"
程昱笑了："但普通人可沒機會查出五百萬的賬目問題。"
阮軟也笑了："有道理。那么，程總監(jiān)，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阮助理。"程昱眨眨眼，"或者說，阮小姐？"
阮軟心頭一跳。他知道了？
程昱只是神秘地笑笑，轉身回了自己辦公室。阮軟望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在這個陌生的環(huán)境里，似乎找到了第一個盟友。
"團建？"阮軟瞪著郵件里的通知，"爬山？"
"公司傳統(tǒng)。"程昱從顯示器后探出頭，"每年一次，全員參加。鳳凰山，十公里越野。"
阮軟咽了口唾沫。她上一次運動還是大學體測跑八百米。
"放心，死不了人。"程昱遞給她一包能量膠，"后勤很完善，中途可以放棄。"
阮軟翻看著路線圖，突然注意到備注欄里的"分組名單"。她和阮玲、張維分在一組。
"這分組..."
程昱湊過來看，眉頭立刻皺起："有意思。通常都是按部門分的。"
阮軟心里警鈴大作。這絕對是阮玲的手筆。
團建當天，天氣晴得刺眼。阮軟穿著打折買的運動服，在一眾名牌裝備中像個異類。
"妹妹！"阮玲一身專業(yè)登山裝備，親熱地挽住她手臂，"今天我們姐妹并肩作戰(zhàn)！"
阮軟瞥見她眼底的算計，心里冷笑："好啊，姐姐。"
張維站在一旁，西裝革履與周圍格格不入。"阮小姐。"他微微頷首，金絲眼鏡后的眼睛看不出情緒。
出發(fā)前，程昱悄悄塞給阮軟一個小巧的指南針："鳳凰山岔路多，容易迷路。"
阮軟剛想道謝，哨聲響起。大部隊浩浩蕩蕩出發(fā)了。
前兩公里還算順利。阮玲一直保持著優(yōu)雅的微笑，時不時停下來等阮軟。張維則像個影子，默默跟在后面。
"妹妹體力不錯嘛。"爬到半山腰時，阮玲遞來一瓶水，"喝點水休息下？"
阮軟接過水瓶，敏銳地注意到瓶蓋已經(jīng)松動。她假裝喝了一口，實則沒讓水沾唇。
"謝謝姐姐。"
繼續(xù)前行不久，阮玲突然指著一條小路："我們抄近道吧？我看地圖這條能省一公里。"
張維推推眼鏡："確實。其他組都走大路，我們走這條能領先。"
阮軟看了眼指南針。那條路指向西北，與路線圖標注的方向完全相反。
"好啊。"她爽快答應，假裝沒發(fā)現(xiàn)異常。
小路越走越窄，樹林越來越密。阮玲的腳步漸漸加快，張維也默契地提速。不一會兒，兩人就把阮軟甩開一大截。
"姐姐！等等我！"阮軟在后面喊。
阮玲回頭，臉上是掩不住的得意："妹妹快點??！我們先去前面探路！"說完就拉著張維消失在拐角。
阮軟停下腳步，掏出手機——沒信號。她冷笑一聲，從背包里取出程昱給的指南針，轉身往回走。
十分鐘后，她重新回到主路，正好撞見程昱帶隊經(jīng)過。
"阮軟？"程昱驚訝地跑過來，"你怎么從那邊出來？你組其他人呢？"
"走散了。"阮軟聳聳肩，"能加入你們組嗎？"
程昱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當然。"
后半程，阮軟如魚得水。她從小在胡同里竄來竄去，體力耐力都不差。到終點時，她甚至領先程昱半個身位。
"看不出來??！"技術部的同事圍上來，"軟姐深藏不露！"
阮軟擦著汗，看見阮玲和張維剛從另一條路鉆出來，滿身樹葉狼狽不堪。阮玲看到她已經(jīng)到達終點，臉色瞬間鐵青。
回程大巴上，阮軟故意坐到阮玲旁邊："姐姐怎么比我還慢啊？"
阮玲壓低聲音："你早就知道那條是死路對不對？"
"知道啊。"阮軟笑瞇瞇地，"所以我才往回走。姐姐連地圖都不會看嗎？"
阮玲的指甲掐進掌心："別得意。這只是開始。"
下車時，阮軟發(fā)現(xiàn)手機忘在了座位上。她折返去取，遠遠看見阮玲和張維站在停車場角落密談。
"...數(shù)據(jù)已經(jīng)處理好了。"張維的聲音隱約傳來，"老家伙起疑前我們能轉走至少八千萬..."
"小聲點！"阮玲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財務部那邊你搞定，技術部我來應付。程昱那個死腦筋..."
阮軟屏住呼吸，悄悄后退幾步，然后故意踩出腳步聲。談話立刻終止。
"妹妹？"阮玲轉身，臉上又掛上完美笑容，"落東西了？"
阮軟晃了晃手機："忘車上了。"她若無其事地從兩人身邊走過，心跳如鼓。
當晚，阮軟輾轉難眠。八千萬？財務部？技術部？阮玲和張維到底在謀劃什么？
第二天一早，她直奔程昱辦公室。
"我們需要談談。"她關上門，"關于公司資金異常。"
程昱挑眉："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阮軟把聽到的只言片語和自己的推測和盤托出。程昱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我一直在查采購數(shù)據(jù)異常。"他調出一份加密文件，"看這個，過去六個月，有五筆大額付款對應的貨物根本沒入庫。"
阮軟湊近屏幕："總金額正好八千萬左右..."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