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馮麥穗?！?/p>
我第一次覺得我普通的名字那樣好聽。
還有小孩子拿著筆來找我。
「馮娘子，你在扉頁上簽個名吧?！?/p>
「是啊是啊，這才是我們老百姓最需要的書?！?/p>
沉寂七年，我收獲了遲來的認可。
「對啊對啊，當時都叫您泥腿子，可想來也沒錯啊?！?/p>
「如果馮娘子腳不沾泥，哪里寫得出這么實在的書？」
還有上面講了如何預防蟲災，當看見我寫寫畫畫的東西被刊印出來。
人手一本，大街小巷都在傳閱時。
我終是忍不住，放聲大哭。
這七年，是值得的。
原來周霆深不僅僅是支持我。
他是真的從靈魂上認可我。
「民以食為天。」
「能解決糧食問題，就是我們百姓的大恩人?！?/p>
這句話一落地，人群中，有一抹身影肩膀微微聳動。
12
我知道，那人是齊名。
不知，他此刻有沒有想起七年前在破舊茅草屋前，許下的愿望。
我卻依稀記著，那個衣服洗得發(fā)白的少年，清瘦卻挺立著脊梁。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穗穗，我想做官?！?/p>
「我要讓所有百姓都能吃飽飯！」
他說的話，我都信。
從那日起，我每天在田里呆的時間更久了，因為我覺得，他的夢想就該是我的夢想。
他有他的實現方式，而我有我的。
我相信種地也一定是有規(guī)律的，有的地產量高，有的地產量低。
我愿意去研究。
宦海沉浮，他已經不記得來時路。
可如今，當年那顆埋下的種子終是在今日開出了花。
13
很快，《農耕錄》就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甚至傳到了朝堂之上。
第二日，我便收到了長公主的請?zhí)屛疫M宮參加百花宴。
我手拿著請?zhí)行╊澏丁?/p>
說是選盆花帶入宮參賽，其實就是個說辭。
皇上想見我。
周霆深一邊幫我摘黃瓜，一邊抬眼道：「有些事，我可以幫你?！?/p>
「但是有些你想做的事，想說的話，必須自己開口?！?/p>
可我還是怕。
怕別人嘲笑我的不自量力，也怕他們嘲笑周霆深。
下一秒，一陣凜冽木香縈繞，周霆深將我圈在懷中。
溫熱的手掌輕輕捂住我的雙耳。
外界一切的聲音頓時消失，只能聽見我自己的心跳聲。
片刻后，他松開手。
抬眸沖我笑：「聽見了么？」
「你內心的聲音。」
我一瞬間好似被雷擊中，我的血脈噴薄，叫囂著。
「我要去！」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
他早就知道，我有意將軍隊和農耕制度結合。
所以前段時間經常拉我去他的京郊大營。
我垂眼看向周霆深，「如果我會給你帶來麻煩......」
周霆深在藤椅上笑得慵懶：「你是將軍府的女主人?！?/p>
「想做什么大膽做?！?/p>
「天塌了，自有本將軍給你撐著?！?/p>
「而你，馮麥穗。」
「不是我的麻煩?！?/p>
「永遠都不是?！?/p>
14
從城里的將軍府選了株白雪牡丹后，當晚我遇見了齊名。
他似乎是在等我，聲音苦澀：「穗穗，謝謝你?！?/p>
他沒有說，可我們都懂。
他想說謝謝我實現了當時他的夢想。
我淡淡開口：「不用謝我，因為那本來也是我的夢想?！?/p>
齊名聲音哽咽，「穗穗，你不在的這段日子，我想了許多?！?/p>
「是我，忘記了最初的夢想，也忘記了對你的愛。」
齊名拉著我走進齊府，啞著嗓子：
「穗穗，不要生氣了，我已經在府中把你種菜的菜園擴建了?！?/p>
我目光落在齊名書房前的那片菜地。
那里本該是一片梅園的。
紅梅，白綿綿最喜歡的紅梅。
「齊名，我和你回去了，白綿綿要怎么辦??？」
「田壟上開不出她那樣高貴的花?！?/p>
他著急解釋：
「我會把綿綿送回到她家，送回老師身邊的。」
「什么時候呢？」
元若怔愣在原地，像是答不出問題的孩子。
「我于冬日大雪離去，如今已經已近春雨時節(jié)?！?/p>
「三個月，你要三個月才能發(fā)現我的消失?！?/p>
「齊名，放手吧，你并沒有你以為的那樣離不開我。」
他痛苦捂著頭哭訴。
他說我離開那日，他就派人全城戒嚴，可還是晚了一步。
我已經出城了。
我淡淡開口：「我雖然笨，但我其實也知道一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