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慷慨得近乎奢侈。它穿透別墅巨大的落地窗,將寬敞的客廳分割成明暗交錯的幾何圖案。空氣中浮動著慵懶的因子,混合著窗外青草被曬暖的微腥氣息,以及別墅里若有似無的昂貴香氛。一場耗費心神的集體互動游戲剛剛結(jié)束,節(jié)目組體貼地宣布進入自由活動時間。
客廳中央瞬間成了熱鬧的舞臺。
“周衍!接球!”傅云聲清朗帶笑的聲音響起,一個色彩鮮艷的充氣沙灘排球在空中劃出弧線。
“來了!”周衍像只蓄勢待發(fā)的獵豹,猛地躍起,手臂舒展,肌肉線條在陽光下繃緊,充滿力量感,一個漂亮的扣殺將球擊回!動作矯健,笑容燦爛。
林溪和蘇沐坐在一旁的藤編秋千椅上,輕聲交談著園藝和音樂,蘇沐偶爾被周衍那邊的動靜吸引,發(fā)出小小的驚呼和軟糯的笑聲,陽光落在他柔軟的發(fā)頂,美好得像幅畫。
陸景珩則坐在稍遠些的單人沙發(fā)里,手里捧著一本書,目光卻溫柔地追隨著蘇沐的身影,嘴角噙著淺笑,仿佛周遭的喧囂都成了他欣賞蘇沐的背景音。
【啊啊??!周衍小狼狗帥炸!】
【傅美人打球也這么優(yōu)雅!】
【沐沐和林溪聊天好養(yǎng)眼!歲月靜好!】
【陸天王看沐沐的眼神!我沒了!】
【戀綜就是要這樣!活力四射又溫馨!】
鏡頭貪婪地捕捉著每一個充滿“看點”的互動瞬間,將青春、活力、曖昧與美好放大給屏幕前的觀眾。
而在這片精心構(gòu)筑的熱鬧圖景邊緣,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投入水中的墨滴,悄無聲息地暈開、淡化。
顧嶼,他像一縷游魂,貼著墻根,腳步虛浮地挪動。
過度消耗的體力并未完全恢復(fù),上午游戲殘留的疲憊感如同跗骨之蛆,沉沉地墜著他的四肢。他臉色依舊帶著一絲不健康的蒼白,眼下淡淡的青影在強光下更加明顯。他對客廳中央的排球賽、音樂話題毫無興趣,只想找個地方,把自己徹底攤平,讓被榨干的靈魂得到片刻喘息。
目標(biāo)明確:別墅后院,那片被節(jié)目組鏡頭相對“冷落”的僻靜角落。
他推開沉重的玻璃移門,一股帶著植物蒸騰氣息的暖風(fēng)撲面而來。后院不像前庭那樣開闊精致,更像是別墅延伸出去的、稍顯野趣的喘息空間。高大的香樟樹投下濃密的綠蔭,角落里爬滿了茂密的常青藤,形成天然的屏障。樹蔭下,一張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深綠色帆布躺椅,正安靜地等待著疲憊的旅人。
【咸魚的秘密基地發(fā)現(xiàn)!】
【顧嶼:溜了溜了,你們玩?!?/p>
【看給孩子累的,腳步都飄了?!?/p>
【后院好??!清凈!適合躺尸!】
顧嶼幾乎是撲到了躺椅上。老舊的帆布發(fā)出沉悶的“吱呀”聲,承托住他脫力的身體。他滿足地喟嘆一聲,像一塊終于找到歸宿的橡皮泥,瞬間癱軟下去。陽光被層層疊疊的樹葉篩過,化作細碎溫暖的光斑,落在他身上。微風(fēng)拂過樹葉,沙沙作響,如同天然的催眠曲。他拉下運動外套的兜帽,半遮住臉,只露出線條清晰的下頜和沒什么血色的嘴唇。
【咸魚入水(躺椅版)?!?/p>
【這安詳?shù)乃恕?/p>
【感覺下一秒就能聽到鼾聲?!?/p>
【存在感-10%光環(huán)啟動!與環(huán)境融為一體!】
意識如同沉入溫暖粘稠的蜜糖,迅速模糊??蛷d傳來的遙遠嬉鬧聲、風(fēng)聲、樹葉摩挲聲……都成了遙遠模糊的背景音。緊繃的神經(jīng)一根根松弛下來,疲憊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溫柔吞噬。他是真的睡著了,呼吸變得均勻綿長,胸膛微微起伏,連眉宇間那抹慣常的郁結(jié)都似乎被這片刻的安寧撫平了。
時間在樹影的緩慢移動中悄然流逝。后院靜得只剩下風(fēng)聲和顧嶼清淺的呼吸。
然而,這靜謐的角落,并非真正的無人之境。
在茂密常青藤掩映的后墻上方,一個極其隱蔽的黑色半球體鏡頭,如同潛伏在陰影中的眼睛,正無聲地、忠實地記錄著下方的一切。這是節(jié)目組布置的、用于捕捉“非正式”或“意外”鏡頭的隱藏機位之一。此刻,它的焦點,不自覺地被躺椅上那個與世隔絕的身影所吸引。
【隱藏機位捕捉到咸魚的安詳睡眠!】
【雖然糊,但這睡顏……居然有點好看?(濾鏡警告)】
【節(jié)目組偷拍實錘!不過我喜歡!多拍點咸魚躺!】
就在這時——
一陣極其細微、帶著痛苦的嗚咽聲,如同投入平靜水面的石子,打破了后院的寧靜。
“咪…嗚…咪……”
聲音微弱、顫抖,充滿了無助和恐懼。
是貓叫聲。不是別墅里那只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胖橘元寶。這聲音更稚嫩、更凄惶。
聲音的來源,是躺椅后方那片茂密的、無人打理的灌木叢邊緣。
顧嶼的睫毛,在睡夢中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那細微的嗚咽聲,像一根無形的絲線,穿透了他沉沉的睡意,勾住了他意識深處某個敏感的弦。
嗚咽聲斷斷續(xù)續(xù),帶著一種瀕死的絕望。
顧嶼的眉頭幾不可查地蹙起,呼吸的節(jié)奏也亂了一拍。他似乎想抗拒這打擾,身體在躺椅上不安地動了一下。
“咪……嗚……”
又是一聲,更微弱了。
這一次,顧嶼猛地睜開了眼睛!
不是驚醒,更像是一種被強行從深眠中拽出來的迷蒙。他眼神渙散,帶著濃重的睡意和被打擾的不悅,茫然地看向聲音來源的方向。
視線聚焦。
在距離他躺椅幾步遠、灌木叢邊緣的枯枝敗葉上,蜷縮著一小團瑟瑟發(fā)抖的毛球。
那是一只極其瘦小的流浪貓。看起來不過兩三個月大,臟兮兮的灰黑色皮毛糾結(jié)在一起,幾乎看不出原本的花色。最觸目驚心的是它的右后腿——一道不算深但皮開肉綻的傷口正在滲血,暗紅的血液將周圍骯臟的皮毛黏連在一起,露出一點粉色的皮肉。它的一條前腿似乎也扭傷了,以一種不自然的姿勢蜷縮著。小家伙琥珀色的眼睛因為疼痛和恐懼瞪得溜圓,濕漉漉的,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不解和絕望,喉嚨里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氣若游絲的嗚咽。
【?。?!小貓!】
【天吶!受傷了!好可憐!】
【怎么跑到這里來的?】
【顧嶼醒了!他看到了!】
【他會管嗎?咸魚會動嗎?】
顧嶼的眼神,在看清那團小東西慘狀的瞬間,發(fā)生了劇變。
睡意、被打擾的不悅、甚至那層慣常的麻木和倦怠,如同被狂風(fēng)卷走的薄霧,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本能的、毫無雜質(zhì)的震驚和……心疼。
那眼神干凈得不可思議,沒有任何表演成分,沒有任何對鏡頭的顧忌,只有最純粹的對弱小生命遭受痛苦的感同身受。
他幾乎是彈坐起來!動作快得不像那個總是慢半拍的咸魚!
“噓……別怕……”顧嶼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不可思議的輕柔。他翻身下了躺椅,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像怕驚擾了風(fēng)中殘燭般的生命。他蹲下身,沒有立刻靠近,而是保持著一段安全的距離,目光緊緊鎖著那只驚恐的小貓。
“小家伙,沒事的……沒事的……”他繼續(xù)用那種低柔得如同耳語般的聲音安撫著,眼神專注而溫和,仿佛在哄一個受驚的孩子。他慢慢伸出右手,不是去抓,而是掌心向上,平攤著,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向小貓的方向遞過去,一個表示無害的、邀請的動作。
【這聲音……是顧嶼???】
【好溫柔……】
【他動作好輕!怕嚇到小貓!】
小貓警惕地瑟縮了一下,但或許是顧嶼身上沒有惡意,或許是它實在太虛弱無力逃跑,它只是驚恐地看著那只靠近的手,喉嚨里的嗚咽聲小了下去,變成細微的抽氣。
顧嶼的手在距離小貓半臂遠的地方停住。他沒有再靠近,只是保持著這個姿勢,目光在它受傷的后腿和前腿上快速掃過,眉頭緊緊蹙起,帶著一種真實的擔(dān)憂和凝重。
他迅速收回手,動作麻利地在自己的運動外套口袋里摸索。只摸出幾張皺巴巴的紙巾和一個節(jié)目組統(tǒng)一發(fā)的、沒開封的便攜濕巾包。
顯然不夠。
顧嶼幾乎沒有猶豫,左手抓住自己灰色運動外套的下擺——那是件材質(zhì)柔軟但不算特別名貴的衣服——右手用力,“嗤啦”一聲,干凈利落地撕下了一條大約二十厘米長的布條!動作果斷得沒有一絲遲疑。
【撕衣服???】
【臥槽!直接撕了?!】
【為了給小貓包扎?】
他丟掉濕巾包,撕開紙巾包裝,抽出幾張干凈的紙巾。然后,他再次小心翼翼地、極其緩慢地向小貓靠近。這一次,小貓似乎沒有那么抗拒了,只是虛弱地趴著,大眼睛里依舊充滿恐懼,但身體沒有再劇烈地后退。
顧嶼屏住呼吸,左手極其輕柔地、試探性地觸碰了一下小貓沒有受傷的后背。小家伙猛地一抖,但沒有攻擊。顧嶼松了口氣,動作更加輕柔。他用干凈的紙巾,極其小心、極其細致地覆蓋在小貓后腿的傷口上,盡可能吸掉滲出的血污,避免二次傷害。他的指尖穩(wěn)定而輕柔,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動作好小心!】
【好專業(yè)的感覺?】
【他以前照顧過小動物?】
血污被吸掉一些,露出猙獰的傷口。顧嶼眉頭鎖得更緊。他用那截撕下來的柔軟布條,動作熟練地、松緊適中地將覆蓋著紙巾的傷口纏繞包扎起來,打了個簡單但牢固的結(jié)。接著,他又檢查了那只似乎扭傷的前腿,輕輕捏了捏,小貓發(fā)出一聲細微的痛叫。顧嶼立刻松開手,沒有再強行處理。
“好了,好了,忍一忍……”他低聲安撫著,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
處理完傷口,顧嶼的目光落在小貓干裂的鼻頭和蔫蔫的狀態(tài)上。他立刻拿起自己放在躺椅邊、喝了一半的礦泉水瓶。他擰開瓶蓋,沒有直接倒給小貓喝,而是小心地、一點一點地將清水倒在瓶蓋里,形成一個淺淺的小水洼,然后輕輕推到小貓面前。
“喝點水,乖……”他低聲哄著,眼神專注地看著小貓的反應(yīng)。
小貓起初警惕地嗅了嗅,然后似乎被清冽的水源吸引,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試探性地舔了一下,接著便急切地、小口小口地啜飲起來,發(fā)出細微的“吧嗒”聲。
【還喂水!好細心!】
【看它喝得多急,肯定渴壞了。】
【顧嶼的眼神……好溫柔啊……】
顧嶼就那樣靜靜地蹲在旁邊,看著小貓喝水。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低垂的眼睫和專注的側(cè)臉上。他額角的淤青已經(jīng)淡得幾乎看不見,蒼白的臉色在暖陽下似乎也柔和了幾分。沒有鏡頭前的麻木和疲憊,沒有社交場合的僵硬和疏離,只有一種近乎虔誠的、對弱小生命的溫柔與耐心。這一刻,他身上所有的尖銳棱角和防御外殼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種令人心頭發(fā)軟的柔軟。
【這……這是我認識的那個顧作精???】
【反差太大了!我有點懵!】
【他對小貓真的好溫柔……動作好輕好小心……】
【突然get到了他的顏值?專注的樣子有點帥?】
【作精人設(shè)崩了?還是……這才是真的他?】
【隱藏機位立功了!不然誰看得到??!】
【黑轉(zhuǎn)路!有點被戳到!】
整個過程不過短短幾分鐘。顧嶼自始至終沒有抬頭,沒有意識到那個隱藏在藤蔓后的鏡頭,更沒有去想自己的行為是否會被記錄、會被解讀。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這個脆弱的小生命上。直到確認小貓喝飽了水,情緒似乎也穩(wěn)定了一些,不再發(fā)出痛苦的嗚咽,只是蜷縮在枯葉上,疲憊地閉著眼睛喘息。
顧嶼這才長長地、無聲地吁了一口氣,緊蹙的眉頭稍稍舒展。他小心翼翼地起身,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走到不遠處,將自己躺椅上的那條薄毯拿了過來,動作輕柔地蓋在小貓身上,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
“睡一會兒吧,小家伙,等會兒帶你看醫(yī)生?!彼吐曊f了一句,像是承諾。然后,他才輕手輕腳地退回到自己的躺椅邊,卻沒有立刻躺下。他抱著膝蓋坐在躺椅邊緣,目光依舊停留在那團蓋著毯子的小小凸起上,眼神里帶著殘留的擔(dān)憂和一種無聲的守護。陽光落在他身上,安靜得如同后院角落里一幅被遺忘的油畫。
【還蓋毯子!我哭了!】
【他說要帶它看醫(yī)生!】
【坐在旁邊守著……】
【這反差……我人傻了。】
【黑子說話!這怎么裝?對著隱藏攝像頭裝?】
【突然覺得他之前那些咸魚樣……可能不是裝的?就是單純社恐+懶?】
【路轉(zhuǎn)粉!為溫柔點贊!】
當(dāng)晚,《心動的信號·男神季》官方賬號放出了精心剪輯的“心動花絮特輯”。
花絮的前半段,是白天客廳里活力四射的排球賽、蘇沐和煦的笑容、陸景珩深情的注視、傅云聲慵懶的風(fēng)情……充滿了戀綜應(yīng)有的甜蜜與美好。
然而,在花絮的尾聲,畫面突然一切。
背景音樂變得舒緩而溫情。
畫面轉(zhuǎn)入了一個安靜得有些過分的后院角落。搖晃的樹影,一張舊躺椅,一個蜷縮著沉睡的身影,顧嶼的臉被樹葉陰影半遮顯得格外帥氣。
然后,是那陣細微的、痛苦的貓叫。
鏡頭推進,清晰地捕捉到那只受傷小貓的慘狀,以及它眼中純粹的恐懼和痛苦。
接著,畫面聚焦在那個被驚醒的身影上——顧嶼睜開眼,從茫然到震驚再到心疼的眼神變化,被特寫鏡頭捕捉得清清楚楚!
他起身、蹲下、輕聲安撫、撕衣角、小心清理包扎傷口、用瓶蓋喂水、蓋毯子、最后抱著膝蓋默默守護……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被隱藏攝像頭從不同角度完整地記錄下來!尤其是他處理傷口時那種專注、穩(wěn)定、輕柔,以及看著小貓喝水時眼中流露出的、毫無掩飾的溫柔與憐惜!
這長達五分鐘的片段,沒有任何旁白,只有自然的環(huán)境音和偶爾顧嶼低柔的安撫聲。它像一顆無聲的炸彈,被投進了原本被“顧嶼滾出節(jié)目”聲浪占據(jù)的輿論海洋!
【花絮最后那是什么????顧嶼????】
【臥槽?。。。。?!我看到了什么???】
【那只小貓!傷得好重!他處理的……好專業(yè)好溫柔!】
【撕自己衣服包扎!用瓶蓋喂水!還給它蓋毯子!】
【他眼神好干凈……跟平時完全不一樣!】
【我的天!這是同一個人?那個作精顧嶼?】
【看哭了!他對小貓真的好溫柔!】
【隱藏攝像頭拍到的!絕對真實!不是擺拍!】
【之前罵他是不是罵錯了?他好像……沒那么壞?】
【黑轉(zhuǎn)路!甚至有點想轉(zhuǎn)粉!這反差太戳人了!】
【作精人設(shè)徹底崩塌!這是咸魚の隱藏溫柔!】
【節(jié)目組藏大雷!這花絮比正片還勁爆!】
【#顧嶼 溫柔# 熱搜預(yù)定!】
輿論瞬間炸鍋!“顧嶼滾出節(jié)目”的聲浪被洶涌的“#顧嶼 溫柔#”、“#咸魚的反差萌#”、“#隱藏攝像頭下的真實#”等話題迅速淹沒、逆轉(zhuǎn)!無數(shù)路人被這段真實、未經(jīng)雕琢的溫柔所打動。
而此時,別墅三樓,那間視野最好、也最為冷寂的套房內(nèi)。
沈硯剛結(jié)束一個跨洋視頻會議。他洗去一身疲憊,穿著黑色的絲質(zhì)睡袍,濕漉漉的黑發(fā)隨意地搭在額前,少了幾分平日的冷硬,卻多了幾分居家的慵懶和……危險的性感。他端著杯清水,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燈火,如同倒懸的星河。
他并沒有開主燈,房間內(nèi)只有書桌上一盞臺燈散發(fā)著幽冷的光。巨大的曲面顯示器還亮著,停留在會議結(jié)束后的桌面。他習(xí)慣性地移動鼠標(biāo),隨手點開了助理發(fā)來的、標(biāo)記著“今日花絮(含意外素材哦~)”的加密鏈接。
他本意只是快速瀏覽,確認是否有需要他注意的輿情點。
高清的畫面在屏幕上展開。客廳的喧鬧,蘇沐的笑容,陸景珩的注視……沈硯面無表情地看著,指尖在觸控板上無意識地滑動,眼神如同審視數(shù)據(jù)般冰冷。
直到畫面陡然切換。
后院、樹影、躺椅上沉睡的人影、凄惶的貓叫。
驚醒后那雙干凈得驚人的眼睛。
撕衣角時毫不猶豫的動作。
包扎傷口時穩(wěn)定輕柔的指尖。
看著小貓喝水時,側(cè)臉線條在陽光下柔和得不可思議的弧度。
最后,抱著膝蓋,默默守護在那小小生命旁的身影……
畫面無聲流淌,只有環(huán)境音和顧嶼低柔的安撫。
沈硯滑動觸控板的指尖,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他端著水杯,站在原地。深邃冰冷的眼眸,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清晰地映著屏幕上定格的畫面——顧嶼微微低著頭,用瓶蓋給小貓喂水時,那專注而溫柔的眼神特寫。
那眼神……
沒有算計,沒有討好,沒有面對鏡頭時的麻木或僵硬,更沒有面對他時的恐懼和刻意躲避。
只有一種近乎原始的、純粹的、對弱小生命的憐惜與守護。
和他記憶里那個虛榮、膚淺、用拙劣演技模仿“善良”的顧嶼……
和那個在廚房里笨手笨腳、在短信環(huán)節(jié)一片空白、在蘇沐面前冷漠敷衍的顧嶼……
甚至,和那個在清晨廚房里對他避如蛇蝎、貼著墻根溜走的顧嶼……
都截然不同!
這巨大的反差,像一道毫無預(yù)兆的強光,刺穿了沈硯心中那層堅固的、名為“極度厭惡”的寒冰壁壘。
屏幕上定格的畫面仿佛帶著某種魔力,讓他無法移開視線。那個蜷縮在躺椅邊、安靜守護的身影,和他腦海中關(guān)于顧嶼的所有標(biāo)簽,形成了強烈的、近乎荒誕的沖突。
偽裝?沈硯的理智第一時間提出質(zhì)疑。但如果是偽裝……對著一個隱藏攝像頭?在完全放松、以為自己獨處的狀態(tài)下?這種毫無表演痕跡、甚至帶著笨拙的真實反應(yīng)……
一絲極其陌生、卻又無比清晰的震動,在沈硯深不見底的心湖深處漾開。那是一種……對“認知偏差”的重新審視,對眼前所見“真實”的猝不及防的觸動。
他第一次,真正地、不帶預(yù)設(shè)偏見地,將審視的目光投向了那個名為“顧嶼”的存在本身。而不是貼著“愚蠢”、“做作”、“令人厭煩”標(biāo)簽的符號。
【滴!】
【攻略目標(biāo)‘沈硯’受到強烈心靈沖擊!】
【好感度分析:基于‘真實’與‘反差’的重新評估!】
【好感度變化:-15 → -10(極度厭惡→深度探究)!】
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在顧嶼房間的黑暗中響起。
剛剛艱難地聯(lián)系到一家24小時寵物醫(yī)院、預(yù)約好稍后帶小貓去就診,正累得癱在床上、準(zhǔn)備再次進入咸魚夢鄉(xiāng)的顧嶼,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難以置信地、緩緩地坐起身。
視野的角落里,那行如同附骨之疽的血紅數(shù)字,此刻正以一種他從未見過的速度,瘋狂地跳動著,最終定格在一個讓他幾乎以為自己出現(xiàn)幻覺的數(shù)字上:
【沈硯:-10(深度探究)】
-10?!
從-15直接跳到-10?!
發(fā)生了什么?!
深度探究???
顧嶼茫然地環(huán)顧自己黑暗的房間,又看看窗外靜謐的夜色,再想想自己這一天除了救貓啥也沒干……
他救只貓……能讓那個煞神好感度暴漲5點???這是終于發(fā)現(xiàn)他的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