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沖刷著大學城廢墟，司昱齊蜷縮在生物實驗室的通風管道里，銀灰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縮擴張。他的指甲深深摳進金屬管道，發(fā)出刺耳的刮擦聲。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每一段都帶著鋒利的邊緣，切割著他殘存的人性。
"俊哥...救我..."
他痛苦地抱住頭，腦海中閃回最后的畫面——沈俊跪在圖書館碎玻璃中的絕望表情。那是他第一次在恢復記憶后看清沈俊的臉：凹陷的眼窩、干裂的嘴唇、作戰(zhàn)服領口露出的鎖骨上還有他昨晚失控時留下的抓痕。
"我差點殺了他..."司昱齊看著自己泛著青灰色的手掌，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的嗚咽。最諷刺的是，他現(xiàn)在比任何時候都更清晰地記得一切——記得大學報到那天沈俊幫他扛行李的背影，記得病毒爆發(fā)時沈俊拼命拉住他的手，也記得這三個月來沈俊每晚在安全屋給他讀日記的溫柔嗓音。
通風管外傳來喪尸的腳步聲。司昱齊本能地繃緊身體，卻在聽到某種特殊頻率的嘶吼時愣住了——這些喪尸的聲紋模式異常規(guī)律，像是...被控制的。
他順著管道爬到中央實驗室，透過百葉窗看到周教授正在操作一臺奇怪的儀器，屏幕上的波形圖與喪尸的吼聲完美同步。
"完美，太完美了！"周教授興奮地記錄數(shù)據，"SZ-07的血清果然能增強控制信號！"
司昱齊的瞳孔驟縮。他突然明白了為什么中央如此迫切地要抓他——他們不是要治愈喪尸，而是要制造一支聽話的喪尸軍隊。
基地指揮中心，沈俊機械地簽著文件，墨水暈開成模糊的污漬。三天了，司昱齊像人間蒸發(fā)一樣消失在廢墟中。更糟的是，基地的局勢正在失控。
"沈隊，東區(qū)倉庫又丟了一批物資。"林薇將報告摔在桌上，"趙鐵的人在到處散布謠言，說你被喪尸蠱惑了。"
沈俊盯著桌上那枚子彈殼吊墜，聲音嘶啞："讓他們說去。"
"你清醒一點！"林薇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趙鐵已經聯(lián)絡了中央，指控你叛變！周教授的實驗報告說你藏匿的那個喪尸——"
"他叫司昱齊。"沈俊猛地抬頭，眼中終于有了焦點，"是滬大生物系最年輕的天才研究員，是救了至少二十個平民的英雄，是我..."他的聲音哽住了，"...我最好的兄弟。"
林薇松開手，沉默良久："周教授剛才提交了最新發(fā)現(xiàn)，說你朋友的血清可能是制作疫苗的關鍵。"她遞過一份加密文件，"但趙鐵扣下了報告，直接向中央申請了逮捕令。"
沈俊翻看文件的手指突然停住——附件里是司昱齊的血液分析，一組異?；钴S的抗體數(shù)據被紅筆圈出，旁邊標注著"可逆轉喪尸化進程"。
"這不可能..."沈俊的瞳孔震動，"如果這是真的，周教授為什么之前不說？"
"因為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林薇壓低聲音，"我剛黑進他的終端，發(fā)現(xiàn)他一直在秘密研究喪尸控制技術。你朋友的變異體血清...恰好能增強人類對喪尸的精神控制。"
窗外突然傳來刺耳的警報聲。林薇臉色驟變："是戒嚴信號！趙鐵動手了！"
話音未落，大門被暴力破開，趙鐵帶著全副武裝的士兵沖了進來："沈俊，奉中央指令，你因叛變罪被逮捕了！"
沈俊條件反射地去摸槍，卻被林薇一把按住。她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然后突然拔槍對準了沈?。?別動，叛徒。"
趙鐵得意地大笑："還是林副隊明事理！"
林薇背對著趙鐵，對沈俊做了個口型：'相信我'。然后她猛地調轉槍口，一槍打爆了天花板上的消防噴淋系統(tǒng)。在水幕和警報聲中，她將一個車鑰匙塞進沈俊手里："東門，現(xiàn)在！"
沈俊沒有猶豫。他撞碎窗戶跳出去的瞬間，聽到林薇在身后大喊："別辜負我！"
雨水模糊了擋風玻璃，沈俊駕駛著改裝吉普沖進廢墟區(qū)。副駕駛上攤著司昱齊的相冊和那枚子彈殼吊墜。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找，只能憑著直覺開向他們曾經共同生活過的每一個地方。
大學宿舍樓頂——空無一人。
實驗室地下室——只有血跡。
操場邊的榕樹下——一個模糊的腳印。
沈俊跪在雨中，終于崩潰地大吼："司昱齊！你給我出來！"回答他的只有雷聲轟鳴。
"你不是恨我嗎？"他的聲音破碎在雨里，"那就當面告訴我啊..."
遠處突然傳來爆炸聲，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沈俊猛地抬頭——那是基地的方向。
司昱齊站在基地外圍的瞭望塔上，冰藍色的能量在指尖流轉。他本打算直接離開，卻在途中攔截到了趙鐵發(fā)給中央的通訊——他們準備今晚處決林薇，并清洗所有支持沈俊的人。
"最后一次..."司昱齊輕聲對自己說，"就當還他的情。"
他的身影如鬼魅般穿過警戒線，所過之處守衛(wèi)全部被瞬間凍結。當他闖進指揮中心時，趙鐵正舉槍對準被綁在椅子上的林薇。
"怪、怪物！"趙鐵驚恐地后退，"開火！快開火！"
子彈穿透司昱齊的身體，卻詭異地沒有流血——彈孔周圍迅速被冰晶封住。他一步步逼近趙鐵，聲音沙啞得可怕："她在哪？"
"誰？"
"林薇...幫過俊哥的人。"司昱齊的指甲抵上趙鐵的喉嚨，"不說...就死。"
趙鐵尿了褲子："地、地牢...別殺我！"
司昱齊轉身離去前，隨手一揮將趙鐵凍成了冰雕。地牢的門鎖在他手下如紙糊般脆弱。當林薇看到站在牢門外的銀灰色身影時，嚇得差點尖叫。
"你...你是來殺我的？"
司昱齊搖頭，遞給她一個小型硬盤："周教授的...罪證。"然后又拿出一管藍色血清，"我的血...能救很多人。"
林薇震驚地接過血清："你恢復記憶了？"
司昱齊沒有回答，只是轉身走向火光沖天的實驗室。林薇突然明白了什么，沖他背影大喊："沈俊在找你！他去了大學城！"
司昱齊的腳步頓了一下，繼續(xù)向前走去。他的皮膚正在加速喪尸化，青灰色的血管如蛛網般蔓延到臉頰。時間不多了，他還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沈俊踹開實驗室大門時，火焰已經吞噬了大半個建筑。濃煙中，他看到一個人影站在中央控制臺前，冰藍色的能量如護盾般隔絕了火焰。
"昱齊！"沈俊不顧灼熱沖過去。
司昱齊回頭，露出一張半人半喪尸的恐怖面孔。他的右眼還是銀灰色，左眼卻已經變成了渾濁的灰白。
"別過來..."司昱齊的聲音像是從深淵傳來，"數(shù)據...必須銷毀..."
沈俊看到了控制臺上插著的硬盤——正是病毒研究的原始數(shù)據。他毫不猶豫地繼續(xù)向前："我們一起走！周教授說你的血清可能是解藥！"
司昱齊慘笑："代價是...我的命。"他指向屏幕上閃爍的倒計時，"還有三分鐘...走！"
沈俊突然掏出那枚子彈殼吊墜："記得這個嗎？你說過要永遠戴著它！"他將吊墜狠狠拍在控制臺上，"那現(xiàn)在你看著我！如果今天換成是我變成這樣，你會放棄嗎？"
司昱齊的銀灰色瞳孔劇烈收縮。恍惚間，他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在圖書館熬夜等沈俊送宵夜的少年。吊墜在高溫中發(fā)燙，燙得他喪尸化的皮膚都感到了疼痛。
"俊哥..."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我記起來了...那天在實驗室...是我自己選擇回去拿數(shù)據的..."
沈俊的眼淚終于落下："所以這次換我選擇，行嗎？"
天花板轟然坍塌的瞬間，司昱齊用最后的人性撲向沈俊，冰藍色能量爆發(fā)形成保護罩。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沈俊只聽到司昱齊在他耳邊說了最后一句話：
"血清...在吊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