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松林中的血腥氣息,像一根冰冷的針,刺破了寒玉峰虛假的平靜,也狠狠扎進(jìn)了虞清霜與云昭陽之間。
“師尊...”云昭陽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她試圖上前一步,卻被虞清霜周身驟然爆發(fā)的寒意逼退。那寒意并非源于功法,而是純粹的、冰冷的失望與憤怒。
“閉嘴!”虞清霜的聲音如同萬年玄冰摩擦,每一個(gè)字都帶著鋒銳的劍氣,“我只問你,這是第幾次?”
她的目光如同實(shí)質(zhì)的冰錐,刺向云昭陽腰間那串血玉鈴鐺。原本只有寥寥幾枚,如今卻多了幾顆新的,在雪地的映襯下,紅得刺眼,紅得妖異。每一枚鈴鐺,都無聲地訴說著一條被剝奪的生命。
云昭陽順著她的目光低頭,手指下意識地蜷縮,將那串鈴鐺緊緊攥在手心,仿佛想將其藏匿起來。她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嘴唇翕動(dòng)著,卻發(fā)不出任何辯解的聲音。在鐵一般的事實(shí)面前,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她精心在師尊面前維持的乖巧表象,在這一刻被徹底撕碎,露出內(nèi)里深不見底的黑暗。
“回答我!”虞清霜向前一步,元嬰期的威壓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壓得云昭陽幾乎喘不過氣,腳下的積雪瞬間凝結(jié)成堅(jiān)硬的冰層?!澳切┦й櫟牡茏?,那些死于‘意外’或‘魔修偷襲’的人,是不是都與你有關(guān)?是不是都化作了你腰間的鈴鐺?!”
云昭陽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她猛地抬起頭,眼中不再是驚慌,反而涌上一種近乎絕望的偏執(zhí):“是他們該死!他們?nèi)枇R師尊!他們覬覦師尊!他們...他們想將您從我身邊奪走!”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歇斯底里的尖銳,“只有我!只有我才是真心待師尊的!他們算什么東西!他們憑什么?!”
“就憑你是我虞清霜的弟子!”虞清霜厲聲打斷,心頭的怒火與寒意交織,幾乎要將她撕裂,“我教你劍法,不是讓你用來屠戮同門!我護(hù)你周全,不是讓你仗勢行兇!你口口聲聲說為我好,可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將我拖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她指向地上那具尸體和那個(gè)只剩一口氣的弟子:“看看他們!這就是你所謂的‘保護(hù)’?這就是你證明忠誠的方式?用同門的鮮血染紅你的鈴鐺?云昭陽,你讓我感到害怕!”
“害怕”兩個(gè)字,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狠狠刺穿了云昭陽的心臟。她眼中的偏執(zhí)瞬間被巨大的恐懼和痛苦淹沒,她踉蹌著后退一步,搖著頭,淚水終于無法抑制地涌了出來:“不...師尊...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我只是不能容忍任何人傷害您,污蔑您...我錯(cuò)了...我真的知道錯(cuò)了...”她泣不成聲,試圖再次靠近虞清霜。
“站?。 庇萸逅穆曇舯錄Q絕,帶著不容置疑的疏離,“從現(xiàn)在起,沒有我的允許,不準(zhǔn)離開寒玉峰半步!你的住處,我會設(shè)下禁制。沒有我的召喚,不準(zhǔn)靠近我的洞府!”
這是變相的囚禁。云昭陽如遭雷擊,難以置信地看著虞清霜:“師尊...您要關(guān)著我?您...不要我了?”
“不是不要你,是不能再縱容你!”虞清霜強(qiáng)壓下心中翻涌的復(fù)雜情緒,那份因《玄陰劍經(jīng)》而滋生的、對徒弟的奇異聯(lián)系此刻讓她倍感煎熬?!澳阈枰潇o,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至于他...”她看向地上那個(gè)奄奄一息的弟子,眼中閃過一絲不忍,隨即又被冰冷覆蓋,“我會處理?!?/p>
她不再看云昭陽絕望的眼神,抬手打出幾道法訣,冰冷的靈力化作數(shù)道符文鎖鏈,瞬間纏繞住那個(gè)瀕死弟子的身體,暫時(shí)凍結(jié)了他的生機(jī),也封鎖了這片區(qū)域的氣息。然后她召出雪魄劍,一道劍光卷起地上的兩人(一人一尸),頭也不回地御劍離去,留下云昭陽獨(dú)自一人,站在血腥彌漫的雪松林中,如同被遺棄在冰原上的孤獸。
寒風(fēng)呼嘯,吹不散那濃烈的血腥味,更吹不散云昭陽眼中深不見底的絕望和漸漸彌漫開來的、更加幽暗的瘋狂。她死死攥著腰間的血玉鈴鐺,指甲深陷掌心,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
“師尊...您不要我了...”
“您怕我了...”
“可是...您明明說過...不會拋棄我的...”
低低的、破碎的呢喃在林中回蕩,帶著令人心悸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