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黎初...” 齊澤睿仰起頭，喉結(jié)隨著杯中烈酒的傾倒劇烈滾動，琥珀色的酒液在水晶杯壁上劃出蜿蜒的痕跡，折射出冷冽的光。
他指尖摩挲著杯口殘留的水珠，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雙眼中寒芒畢露，五年前他沒能抓住的人，五年后竟然重新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這一次，他不會再放走他。不管他有沒有結(jié)婚，有沒有孩子，他都要將這個人捆在他的身邊。
齊澤睿輕笑著拿起茶幾上的照片，手輕柔的拂過黎初的側(cè)臉，“你跑不掉了?！?/p>
“轟隆——”
窗外突然炸響一聲驚雷，玻璃在震顫中泛起細碎的波紋。盛夏的暴雨裹挾著熱浪傾瀉而下，豆大的雨點砸在窗臺迸濺成晶瑩的碎珠。
雨幕中霓虹燈影影綽綽，齊澤睿望著倒映在窗上的自己，眼神逐漸變得冰冷而偏執(zhí)。這場遲來五年的重逢，注定會成為一場精心策劃的狩獵，而獵物，永遠逃不出獵人的掌心。
困倦的黎念被保姆早早的帶回了房間休息，而黎初此刻卻仍在書房里忙碌著。臺燈將桌面照得透亮，攤開的文件與電腦屏幕上跳動的數(shù)據(jù)，仿佛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wǎng)，將他困在其中。
透過微微敞開的門縫，黎母看著埋頭于桌前的黎初，恍惚間兒子的身影竟慢慢的跟去世的丈夫重合。
同樣挺直的脊背，同樣專注的神情，連微微皺眉的模樣都如出一轍。黎母的眼眶一熱，抬起手敲響了書房的門。
黎初原本盯著電腦上的下一步流程，雖然合同已經(jīng)簽署，但是他卻不能放松。這個項目不只是齊家的重點同樣是黎家下一步發(fā)展的節(jié)點，作為整個項目的負責人，越是這種時候他更是要比別人付出百倍的時間與精力。鍵盤敲擊聲混著窗外的雨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鐺鐺”
房門被敲響，黎初抬頭就看見了母親端著一杯熱騰騰的牛奶站在門口，蒸騰的熱氣模糊了母親眼角的皺紋，“媽？你怎么來了？快進來。”
他摘下眼鏡，指腹揉了揉酸澀的眉心，從母親手中接過牛奶，扶著母親的一只胳膊將人按在沙發(fā)上。玻璃杯外壁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來，像是母親無聲的關(guān)懷，熨帖著他緊繃許久的神經(jīng)。
“時間很晚了，你也別總是熬夜?！?黎母將玻璃杯輕輕放在文件堆旁，指腹無意識摩挲著杯壁凸起的花紋，“本來身體就不好，總是這么熬，身體熬壞了怎么辦？”
她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般沙啞，目光掃過兒子眼下濃重的烏青，心口泛起細密的疼。
黎初滿從文件里抬起頭，露出個安撫的笑。他伸手去夠杯子，腕間的手表表帶松松垮垮地垂著，腕骨在皮膚下凸起明顯?！拔抑赖?，” 他轉(zhuǎn)動著杯身，看著杯壁凝結(jié)的水珠順著紋路滑落。
“等到這個項目忙完，我就可以歇一段時間了。到時候帶您和念念出去度假，去海邊，您不是一直想去看看日出嗎？”
黎母喉間涌上酸澀，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她想說項目結(jié)束還有新項目，想說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可看著兒子布滿血絲的眼睛，那些話都化作嘆息?！昂??！?/p>
她將杯身往兒子手邊推了推，氤氳的熱氣模糊了眼睛，“只是工作總是忙不完的，你也別太累了。牛奶趁熱喝，忙完就早點休息?！?/p>
腳步聲在走廊里漸漸消失，黎初滿重新戴上眼鏡，指節(jié)在鍵盤上敲出急促的聲響。
房門在身后緩緩關(guān)上，黎母看著黎初重新坐到桌前專注的工作，忍不住的抬手捂著嘴，眼淚一滴滴的緩慢落下。
一道閃電照亮了黎母的房間，映出黎母孤單的身影，“老黎，你若是沒走該多好啊?！贝巴獾娘L裹挾著細雨敲打玻璃，她將照片貼在心口，聲音幾近破碎，“咱們兒子這幾年過得太難了，你若是真的有靈，就保佑他，平安健康好不好？”
不知過了多久，黎初終于從電腦前抬起頭。杯壁凝結(jié)的水珠順著玻璃杯蜿蜒而下，在桌面上洇出深色水痕，冷卻的牛奶表面浮著層皺巴巴的奶皮，像是被揉皺的舊報紙，無聲訴說著時間的流淌。
他扶著僵硬的脖頸站起身，脊椎發(fā)出一連串細微的脆響。突如其來的暈眩如潮水般涌來，眼前炸開細密的白芒，黎初踉蹌著扶住桌沿，指節(jié)因用力過度而泛白。
鏡面倒映出他眼下濃重的青影，本就蒼白的臉此刻像是覆了層薄霜，連呼吸都帶著酸澀的鐵銹味。
摘下眼鏡時，鏡腿在指尖留下深深的壓痕。他拖著虛浮的腳步推開椅子，后頸的肌肉傳來撕裂般的鈍痛。
沙發(fā)的凹陷將他整個人吞沒，后背接觸柔軟布料的瞬間，積攢已久的疲憊如決堤的洪水轟然傾瀉。
"看來真要好好休息了????" 黎初用手背遮住眼睛，腕骨硌得太陽穴突突直跳。窗外的雨不知道何時已經(jīng)停了，重新出現(xiàn)的月光透過紗簾灑進來，在他顫抖的睫毛上鍍了層銀邊，混著遠處零星的車鳴聲，在寂靜的深夜里碎成一片斑駁。
“爸爸，爸爸，你怎么還沒起床?。俊?黎念清脆的聲音裹著清晨的陽光，像一串銀鈴般在耳邊搖晃。
黎初的意識從混沌中掙扎著浮出水面，眼皮仿佛被鉛塊墜著，費了好大勁才緩緩睜開。
入眼熟悉的擺設(shè)，黎初才驚覺自己竟然在書房的沙發(fā)上睡著了?？嘈χ鴱纳嘲l(fā)上坐起，揉著一陣陣抽疼的額角打開了書房門。
推開門的瞬間，晨光順著門縫傾瀉而入，刺得他下意識瞇起眼睛。走廊里，黎念踮著腳尖，正趴在他臥室門上。
小男孩轉(zhuǎn)過頭時，蓬松的頭發(fā)上還沾著幾縷睡痕，圓溜溜的眼睛里盛滿疑惑。
“爸爸，你怎么沒有回房間睡覺?。俊?黎念小跑著撲過來，軟乎乎的小手緊緊抱住他的腿，連帶著藍色恐龍睡衣的衣角都跟著晃了晃。
黎初緩緩蹲下身，膝蓋發(fā)出輕微的咔咔聲。他勉強扯出個笑容，喉間像是塞了團棉花，每說一個字都帶著灼燒感：“爸爸昨晚工作太晚了，忘記回房間了。念念今天起得真早?！?/p>
黎念仰起頭，鼻尖上還沾著細小的汗珠?？粗赣H眼下青黑一片，原本紅潤的臉頰此刻白得嚇人，他突然有些不安。
肉乎乎的小手試探著貼到黎初額頭，滾燙的溫度像是被火燎到般，黎念猛地縮回手，眼眶瞬間泛起淚花。
“奶奶！爸爸發(fā)燒了，好燙?。 ?小男孩轉(zhuǎn)身沖向樓梯，稚嫩的聲音在空曠的樓道里回蕩，拖鞋拍打地面的啪嗒聲一下下敲在黎初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