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燈將套房切割成明暗交錯的菱形光斑,齊澤睿松垮的浴袍領(lǐng)口露出半截冷白的鎖骨,黑色綢緞順著沙發(fā)弧度蜿蜒而下,在羊絨地毯上拖出一道流動的墨痕。
身后的按摩師指尖裹著檀木精油,指腹按在他肩胛骨凹陷處時,他喉間溢出一聲漫不經(jīng)心的喟嘆。香爐里的香灰簌簌落在青瓷蓮花座上,雪松香混著沉香鉆進鼻腔,將整間屋子熏得愈發(fā)慵懶。
“嗡嗡 ——”
茶幾上的手機突然開始震顫,磨砂黑外殼在真皮桌面上劃出細微聲響。齊澤睿睫毛輕顫,琥珀色瞳孔在屏幕亮起的瞬間驟然收縮,像是蟄伏在陰影里的野獸突然捕捉到獵物蹤跡。
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隨意搭在沙發(fā)扶手上,尾指戴著的鉑金戒指折射出冷光,當看到來電顯示時,嘴角漫不經(jīng)心地勾起,那弧度像刀刃般鋒利而危險。
隨著他微不可察地頷首,按摩師立刻收回手,指尖殘留的精油在空氣里留下最后一絲余韻。女人垂眸行了個標準的日式鞠躬禮,黑色制服裙擺掃過地板時,正巧與推門而入的助理擦肩而過。
助理懷里抱著燙金文件夾,腋下還夾著牛皮紙袋,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在齊澤睿抬起眼皮的剎那,幾乎是小跑著將資料 “啪” 地拍在玻璃茶幾上。
“齊總,查到了。”助理扯松領(lǐng)帶,喉結(jié)上下滾動,顯得有些緊張,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只見齊澤睿正漫不經(jīng)心地翻著手中的照片。
“黎初的確有一個孩子,今年五歲,名叫黎念。不過……”助理的話語有些躊躇,似乎在斟酌用詞,齊澤睿眉頭微皺,不耐煩地打斷他:“有什么話就說,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助理被齊澤睿的語氣嚇了一跳,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繼續(xù)說道:“沒有人知道這孩子的母親是誰。只知道這孩子五年前突然出現(xiàn),而黎初那段時間也沒有在公司出現(xiàn),所有的指令全部都是通過助理下達的?!?/p>
齊澤睿的目光停留在照片上,照片里是一大一小兩個人,他的手指緩緩劃過照片上黎念的側(cè)臉,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那晚他接住的那個孩子。
“繼續(xù)說?!?齊澤睿修長的手指隨意地將泛黃的照片扣在桌面,骨節(jié)分明的右手已經(jīng)抓起黎初的個人檔案袋。
牛皮紙袋被他捏出細微褶皺,那雙常年浸在商場博弈中的眼睛,正漫不經(jīng)心地掃過檔案上的鋼印,“黎初是在南城上的大學,四年都很低調(diào),沒有人知道他是北城黎家的人。他在大學的交際也很簡單,唯一的好友只有林未一人。五年前,黎初消失的那段時間,林未跟顧琛也出現(xiàn)在了北城?!?/p>
落地窗外的暮色漸漸漫進房間,將齊澤睿棱角分明的側(cè)臉切割成明暗交界的雕塑。他突然捏著檔案袋的一角輕輕晃動,紙張摩擦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像是某種危險的信號。
“五年前,呵呵,還真是讓我好找呢。黎初,你還真是個迷呢?!?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照片邊緣,照片里穿著學士服的少年笑得溫和,齊澤睿的瞳孔卻突然劇烈收縮 ,他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腦海中一雙迷離的眼漸漸跟眼前的照片重合。
匯報完畢的助理保持著標準的軍姿,皮鞋尖在羊毛地毯上卡出筆直的線條。水晶吊燈在他鏡片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告訴南城的人,按照計劃進行。有事找沐辰。” 齊澤睿頭也不抬地揮了揮手,鋼筆尖在便簽紙上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
“是!” 助理轉(zhuǎn)身時差點絆倒自己的公文包,金屬拉鏈磕在地板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直到厚重的雕花木門在身后合攏,他才靠著墻壁大口喘息,顫抖的手指抹過額角,沾了滿手的冰涼。
入職三年來,他從未離公司頂層那尊 “活閻王” 這么近過 —— 原本這次外派名單上根本沒有他的名字,若不是沐助理需要留守南城,他此刻應該正窩在茶水間偷吃蛋黃酥。
走廊盡頭的應急燈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助理盯著自己被頂燈拉長的影子,突然想起沐助理臨走前塞給他的安神藥。
“沐助,您快來吧,我寧愿留守總部打雜啊?!?他對著空蕩蕩的走廊低語,公文包帶子在肩頭硌出深深的紅痕。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的聲音格外清晰,像是某種倒計時的節(jié)奏。
轉(zhuǎn)角處傳來保潔阿姨推車轱轆的聲響,卻沒能驅(qū)散他心底那團濃重的不安。
齊澤睿將牛皮文件夾隨意拋在茶幾上,琥珀色的威士忌在水晶杯中泛起漣漪,冰球折射出冷冽的光暈。指尖拂過杯壁凝結(jié)的水珠時,他下意識蹙起眉峰。
他端起酒杯輕抿,辛辣的酒液滑入喉間,卻澆不滅記憶里蒸騰的霧氣。那夜過后他雖然說著不查,但實際上他過后查了店里的監(jiān)控卻一無所獲。
偏偏那夜的監(jiān)控損壞,失去了所有的原始文件,仿佛那夜就是他的一場夢,短短的交集這么多年卻始終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合同簽署的鋼筆還帶著余溫,按照計劃,此刻他本該踏上返回南城的私人飛機,去履行那場家族聯(lián)姻。
當齊澤睿與黎初四目相撞的剎那,某種蟄伏在靈魂深處的悸動轟然蘇醒。他死死盯著對方眉眼間流轉(zhuǎn)的微光,喉結(jié)上下滾動,胸腔里翻涌的熱浪幾乎將理智灼燒殆盡。
那詭異的熟悉感如藤蔓般纏住心臟,勒得他喘不過氣 —— 這不可能是錯覺,絕對不是。
那挺拔的身軀被黑色西裝緊緊包裹,溫和的臉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金絲眼鏡后隱藏的雙眸。所有的一切都讓齊澤睿想摘下他的眼鏡,將他束縛,看他溫和的臉徹底失去平和。
當?shù)弥璩跤辛撕⒆樱踔量赡芤鸦榈乃查g,齊澤睿眼底翻涌的暴戾幾乎要將周遭吞噬。
他即刻動用一切手段,深挖黎初的底細,將五年前的每一寸過往都剝開來審視。當一切擺在他的面前,猶如利刃一刀剖開迷霧,所有蛛絲馬跡都在無聲控訴 —— 眼前的黎初,就是當年不告而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