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正如二位所想”
掌柜確認了兩人的猜測,還一本正經(jīng)的力勸李二黑買上一管。
“此筆使用雄雞胸前軟毛所制,價格實惠,用來寫草書是極好的!”
李二黑頭搖的像撥浪鼓,花十文錢買個雞毛,就算他不識字也不肯的。
而狼毫筆又太貴,對蒙童來說太奢侈了。李二黑輕聲和兒子商量道:
“四白,我看羊毫筆就不錯,你要是喜歡我和掌柜講講價”
這回輪到李四白搖頭,拉住老爹的手就往角落走。
“爹,何必花這冤枉錢”
“咱家就有一張黃鼠皮,回去自己做一支狼毫筆便是!”
換了別的家長,必定會罵他異想天開。不過李二黑身為工匠,雖不覺得這事不可能,但也更明白其中的困難。
“四白,制筆哪有那么容易,不試個十回八回根本做不成”
李四白扳起手指,一臉天真的問道:
“試幾次很貴么?能用的了一兩二錢銀子?”
李二黑聞言一愣,心說可不是么。家里老爹大哥都會木匠,黃鼠狼皮子都是現(xiàn)成的。
試試又不花錢,成了就能省一兩多呢!
“行,那就試試”
“反正還有三個多月呢!”
于是乎爺倆筆也不買了,轉(zhuǎn)身問起紙、墨、硯臺。
掌柜的沒想到竟然嚇壞了客戶,連十文的雞毛筆都不肯買了。這回再不敢介紹貴的,都是把經(jīng)濟實惠的擺出來。
一番討價還價后,買了一刀毛邊紙100文,一錠最便宜的松煙墨30文,一方陶瓷硯臺300文,一塊練字的小石板帶石筆50文。共計花費480文,老板額外贈送一支雞毫筆。
出了文具店后,李四白總算松了口氣。好歹賣野味的錢還有剩,否則本就貧窮的家庭難免要雪上加霜。
“走,兒子!”
“爹領你去吃炸糕!”
李二黑的心情出奇的好。自家兒子思路清晰,既能賺錢又懂的節(jié)儉。就算不讀書也肯定有出息。
爺倆到了炸糕攤子旁,李四白看的直流口水,卻還是搖搖頭。
“爹,還是買飴糖吧”
李二黑摸了摸兒子頭頂,一臉欣慰:
“放心吧,飴糖也買”
“你姐姐妹妹都有份!”
李四白這才歡呼一聲:
“我要兩個!”
香噴噴熱乎乎的油炸糕,豆沙為餡,吃一口滿嘴流油,唇齒留香。
李四白一手一個,坐上了老爹的板車。
李二黑腳步輕快,哼著小曲往城門走去。
爺倆到家時,還不到中午。除了張氏,就只有五花六花在家。
一見到父兄就撲了上來:
“爹,買飴糖了么?”
昨天老爹下班,就沒給大家買糖。五花六花也不抱希望,只是照例走個流程。
沒想到李二黑寵溺一笑,從口袋里摸出糖塊來。
“五花、六花,一人兩塊!”
“爹爹萬歲!”
兩個丫頭一臉驚喜,接過糖塊尖叫著跑開了!
“當家的,咋買這么多糖?”
張氏也是一臉震驚,一副日子不過了么的表情。
李二黑憨憨一笑:
“最近日子難過,很久沒吃糖了”
“多虧了四白,野雞和鵪鶉賣了一兩多,也該給他們樂呵樂呵”
“一兩多?”
張氏大吃一驚。什么野雞兔子,料理起來非常費油。所以村里真沒什么人吃。沒想到竟然這么值錢。
李二黑也是一臉感慨:
“一兩一錢,比家雞還貴呢!”
“你說它又不下蛋,城里人咋就愛這一口呢,還有野兔,比豬肉還貴呢!”
張氏也不能理解城里人想法,不過不耽誤她的發(fā)財大計:
“四白,這野雞以后還能抓到么?”
李四白等的就是這句話,小胸脯拍的啪啪響:
“娘你放心,咱們村又沒獵戶,三年五載都抓不完!”
其實杜家屯原本有個獵戶,叫王老七。前幾年獵熊時,一箭誤殺了親兒子。受不住刺激瘋了。
而村里其他人大部分都是軍戶,余丁負責種田,正軍還得出操訓練。
除了李家這種軍匠戶外,大部分人都沒有閑暇時間。有閑的又沒有狩獵技能,以至于村里幾年都沒有專職獵人了。
李四白也沒打算顧及什么生態(tài)。十幾年后,數(shù)百萬遼民將被野豬皮殺的只剩幾十萬。
人都活不下去了,誰還管的了動物?。?/p>
只要能填飽肚子,就算遇見大熊貓,李四白也會打來吃。
于是從這天起,李四白領著自家的姐妹們,三天兩頭出入黑砬子。
下籠子、設套子,無所不用其極,瘋狂的捕獵野兔、野雞、鵪鶉之類的小動物。
除了偶爾送給各房一些,其余都被李二黑帶去廣寧賣掉。短短一個月時間,總計賣得四兩多銀子。
這下不但張氏樂開了花,就連李二黑也震驚不已。
要知道他和李老黑的鐵匠鋪,一個月都分不到二兩銀子。好大兒還不到七歲,就比自己賺錢的多了?
就在李二黑猶豫著要不要放棄打鐵,改行跟兒子去打獵時。李四白的收獲忽然降了下來。經(jīng)過這段時間瘋狂絞殺,黑砬子的野雞和兔子,有的逃進醫(yī)巫閭山,甚至更深處的原始森林。
留下來的就沒有傻的,一個比一個難抓。
就在李二黑偷偷松了口氣時,李四白拿著根樹棍,領著五花六花進了鐵匠鋪。
“爹,你能不能幫我把它破開?”
李二黑接過枯木,手上就是一沉:
“好家伙,這是扁擔胡子吧!”
“這么干,應該不是你們砍的!”
五花興沖沖的插嘴:
“對對對,是我撿到的!”
李四白摸摸五花的小腦袋,微笑著解釋道:
“是扁擔胡子,我想把它破成指頭粗!”
李二黑嘿嘿一笑:
“你是想用它做筆管吧?”
“這木頭硬的很,你自己還真破不開!”
扁擔胡子學名扁核木,質(zhì)地堅固紋理優(yōu)美,比烏木檀木密度還略高。在現(xiàn)代號稱文玩江湖的扛把子。
只不過是灌木沒有大料,在此時完全無人問津。李四白砍了幾根回來,可惜都太濕了,暫時都用不了。
難得今天五花撿到一截,可能是誰砍柴掉落的,已經(jīng)風干了差不多。李四白如獲至寶,顧不上狩獵就跑了回來。
見老爹看穿自己,李四白嘻嘻一笑:
“什么都瞞不過您!”
“爹,這活你能做么?”
原以為老爹肯定答應,沒想到李二黑卻沉吟起來,好半晌才反問道:
“做是能做,不過你怎么不去找你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