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周凡哼著歌推門走進小云朵，一抬頭就看見了坐在窗邊托腮發(fā)呆的池寒青。
他唇角一勾，走上前，輕快地吹了聲口哨。
池寒青回過神，見到是他，冷漠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怎么樣？”周凡笑道：“我是不是說話算話？”
池寒青乖乖答道：“是。”
周凡在他對面的位置坐下：“既然如此，你也要說話算話哦?！?/p>
他略帶狹促的笑容，讓池寒青立馬領(lǐng)會了其中的深意。
“我……”白皙俊美的少年垂下眼：“當然會說話算話?！?/p>
周凡見他耳朵和脖子已因為害羞紅成一片，勾唇笑了笑，沒再逗他，轉(zhuǎn)頭要了兩份午餐。
不知是不是因為有了期待，心情輕松愉悅，下午的時間過得飛快。放學的鈴聲剛響起，周凡就拎起書包，蹭地跑出了教室。
池寒青見狀，手里的動作也匆忙了幾分，胡亂地把東西往書包里一塞，跟著快步走出教室。
走出校門，池寒青左右看了看，卻沒見到周凡的身影。
正想要拿手機發(fā)條消息問一問，肩膀忽然被人從后面摟住，腰后也被抵了個東西：“不許動，劫色?！?/p>
他身體一僵，又很快放松了下去，小聲道：“本來就是你的，還用劫嗎？”
身后摟住他的人聞言低笑出聲，收回了用手指比作的“手槍”。
池寒青轉(zhuǎn)頭一看，只見剛剛還穿著校服外套的周凡，這會兒身上只剩下了一件黑白色的印花連帽衛(wèi)衣，衛(wèi)衣的帽子拉起戴好，里面還多扣了頂棒球帽，只露出他輪廓清晰的下半張臉，看著又痞又帥。
“走吧?！敝芊蔡职戳税窗羟蛎钡拿遍埽骸拔野珠_車來接我們的?？?，我跑著去拿的帽子，跟做地下工作似得……”
池寒青被周凡摟著肩膀，坐上了路邊等著的一輛黑色寶馬。
剛關(guān)上車門，周凡便一把握住了池寒青的手，用力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池寒青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后躲了躲，眼神慌亂地看向駕駛座。
卻見駕駛座上坐著的中年男人笑呵呵的，轉(zhuǎn)身朝他伸出手來：“你就是我兒子的男朋友吧？認識一下，我是他老爸?！?/p>
池寒青眼睛一下子睜大，面露無措，愣愣地伸出手：“叔叔好，我叫池寒青……”
緊接著才反應(yīng)過來，臉紅了個徹底：“您怎么……怎么知道……”
“池同學，你不會真以為我把你當成普通同學介紹給我爸媽的吧。”周凡在旁邊挑了挑眉，探身幫池寒青把安全帶系好，轉(zhuǎn)頭朝老爸道：“出發(fā)出發(fā)，回家！今天吃烤肉！”
“吃烤肉咯！”老爸跟著喊了一句，喊完了又道：“對了，等會兒別忘了提醒我在小區(qū)門口停一下，家里啤酒喝完了?！?/p>
“醫(yī)生之前不是說讓你少喝點酒嗎？”周凡說。
“哪兒是我要喝啊?！崩习譄o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媽一遇到開心事兒就得整兩杯，攔她那就是自討苦吃。要不，你去勸？”
周凡頓了下：“等會到小區(qū)門口了我提醒你?！?/p>
老爸大笑著發(fā)動了車子。
池寒青坐在原地，怔愣地看著眼前周家父子的互動。
父子之間，原來還可以這樣聊天談笑。
于他而言，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我媽在家已經(jīng)幫你把睡衣和被子準備好了?！敝芊苍谶@時輕輕捏了捏他的手掌，笑著說：“晚上你就睡我臥室，放心，我的床是雙人床，絕對夠大。”
“咳咳?！崩习衷隈{駛座上咳了兩聲：“你們……”
周凡看了他一眼：“老爸，請不要用成年人的眼光來評價我們小孩之間充滿青春氣息的純潔戀愛?！?/p>
“行行行?！崩习中χ鴵u頭：“我是說不過你?！?/p>
池寒青在旁邊聽得一時臉紅一時疑惑，不知道周凡到底是真的不準備和自己做，還是只是敷衍周父。
但他也不好多問，蜷起手指，回握住了周凡。
周家父子都是很會聊天的人，回周家的一路上，都沒有讓車里的氣氛冷下來過。池寒青緊繃的神經(jīng)，也在這父子二人的插科打諢中放松了許多，連臉上的笑容都變多了。
路過小區(qū)門口那家超市時，周父還在問池寒青當初究竟是怎么在籃球場上的那么多人里一眼看中了自家兒子的，周凡好整以暇地坐在旁邊，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池寒青臉頰猶如火燒，趕忙轉(zhuǎn)移了話題：“……您不是要買啤酒嗎？超市已經(jīng)到了?！?/p>
“哦，對，看我這腦子。要是忘了，等會兒還要再跑過來一趟?！崩习忠慌哪X門，拐彎進了超市的停車場，還不忘貶了自己兒子一句：“還讓你幫我記著呢。”
“寒青不是幫你記著了？”周凡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買完東西，周父把車停在停車位上，領(lǐng)著兩個男孩上了樓。
周家所在的小區(qū)是一座很普通的老小區(qū)，真要說亮點，大概也就是綠化不錯，物業(yè)服務(wù)態(tài)度很好，小區(qū)里還有固定的流浪貓流浪狗喂食點。
踏進周凡家門的那一刻，池寒青仿佛踏進了自己夢里出現(xiàn)過的“家”。
房子不大，但很溫馨，木地板色調(diào)溫暖，客廳區(qū)域鋪著厚厚的駝色地毯，各處都擺放有造型可愛的毛絨玩具?？諝庵袕浡页ｏ埐说南銡?，電視里傳出動畫片里歡快的笑鬧聲，一個扎著小辮子、臉蛋圓乎乎的小女孩趴在柜子旁，正探出個腦袋，十分好奇地看著池寒青。
她就是周凡的妹妹吧。
池寒青彎了彎嘴唇，正想對小女孩露出個友好的笑容，就看見她歪了歪腦袋，用稚嫩的童音不太標準地說道：“你就是金龜婿嗎？”
池寒青一僵。
“噗……”周父在他身后笑出了聲音，周凡正在換鞋，聞言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渺渺！”周凡喊了一句，隨即也忍不住笑出了聲：“讓你別和媽媽亂學說話了?！?/p>
周父提著袋子，笑著走進了客廳，周凡則從旁邊鞋柜里拿出一雙新拖鞋，擺在池寒青的面前：“喏，換上，我?guī)阆热ノ曳块g看看?！?/p>
池寒青依言換鞋，走進客廳后，他轉(zhuǎn)頭看了看還在原地好奇地朝自己張望的渺渺，忍不住道：“金龜婿……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凡別過臉無聲地笑了一會兒，才牽住他的手：“沒什么，我媽知道你父母的職業(yè)后，隨口亂說的。她說，本來以為釣金龜婿的任務(wù)只能靠渺渺，沒想到我這個當哥哥的先成功了?！?/p>
池寒青卻沒有笑：“可那些都是我爸媽的，我什么都沒有?！?/p>
“停?！敝芊灿行o奈，這小少爺怎么總?cè)菀装淹嫘Ξ斦?？認真到都有些笨拙了。
這么想著，他的心卻軟了下去，湊上前，在池寒青的唇上親了親：“笨蛋，那肯定都是開玩笑的啊，我喜歡你又不是喜歡你爸媽，呆不呆啊。”
他們還沒到房間，池寒青警覺地往身后看了一眼，繼而想起了什么，看向周凡：“你父母都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
“知道啊?！敝芊泊蟠蠓椒降溃骸八麄儽緛砭椭С治业男韵?。”說著，又想起了什么，笑著道：“當然，你是我第一個介紹給他們認識的男朋友，也是第一個帶回家的?！?/p>
第一個。
池寒青看向周凡：“真的？”
“當然是真的?！敝芊驳?。
不止是第一個帶回家見父母的，似乎，也是第一個動了真心的。
不過后面這句話，就沒必要說了。
他笑著推開自己的房間的門，做了個“請進”的動作：“歡迎大學霸蒞臨寒舍指導(dǎo)工作?！?/p>
--
晚飯時，周凡把池寒青的位置安排在自己身邊，對面則是老爸老媽和渺渺。
周凡身邊的位置，原本一直都是渺渺的，今天被新來的大哥哥搶了位置，她倒也沒有鬧脾氣，而是瞪著小眼睛，好奇地看著面前這個漂亮的“金龜婿”，似乎想知道這個哥哥到底有什么特別之處。
剛開始，老爸還裝模作樣地和老媽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工作上的事情，周凡則專心給池寒青夾菜，間或低聲說幾句話，手也不怎么老實地在桌子下面輕輕觸碰著池寒青的腿。
等兩罐啤酒喝完，肚子填飽了一些，周父話鋒一轉(zhuǎn)：“寒青啊，你還沒說呢，當初到底是怎么在籃球場那么多人里，一眼看中我兒子的啊？”
池寒青臉上一燙，有些慌亂地看了周凡一眼。
周凡懶洋洋地看著他笑，等接收到他求救的眼神后，才不緊不慢道：“能是怎么回事兒，你兒子長得帥唄?！?/p>
“真夠自戀的?！崩习謬K嘖道：“也不知道和誰學的?！?/p>
“和你學得唄?！崩蠇尯攘丝诰?，看向池寒青，笑著道：“寒青，你和周凡的事，我們都知道，你也不必拘謹，把這兒當成你家就行。你現(xiàn)在還年輕，往后日子還長著呢，有機會，再來我們家玩，叔叔阿姨再給你做好吃的?！?/p>
家。
這個字再度觸及了池寒青的心。
沒有冰冷的規(guī)矩，沒有時刻懸在頭頂?shù)膶徱暷抗?，沒有仿佛無盡頭的教訓(xùn)和指責。有的只是家長里短的溫馨閑聊和毫無負擔的笑聲。
投射而下的暖黃色燈光，仿佛驅(qū)散了池寒青心底的陰郁和寒冷，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家”原來是這樣充滿煙火氣和愛意，令人放松的地方。
父親那句冷冰冰的“下不為例”告訴池寒青，下一次來周家，很可能只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妄想。
但池寒青還是用力地點了點頭：“好，謝謝阿姨，謝謝叔叔?！?/p>
吃完飯后，池寒青本想幫忙收拾，卻被周凡攔住了。
“別，大少爺，你要是真坐不住，去陪我妹妹玩一會兒。”周凡低聲笑道：“她可好奇‘金龜婿’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呢?！?/p>
池寒青不輕不重地在周凡手臂上掐了一下，等聽到少年吃痛的聲音，才轉(zhuǎn)身朝客廳走去。
渺渺是個很自來熟的小女孩，一點兒也不怕生，見到池寒青過來，立馬撲到他身上，眼睛亮晶晶地喊：“金龜婿！”
“……”池寒青有些無奈：“我不是金龜婿?！?/p>
“那你叫什么呀？”渺渺眨巴著眼睛。
“我叫池寒青。”池寒青輕輕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發(fā)：“你可以叫我寒青哥哥。”
“寒青哥哥！”渺渺立馬學著喊，又抽動著小鼻子，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大陸，驚訝道：“你身上好香呀！”
池寒青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渺渺脆生生道：“和那天哥哥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樣！”
那天？
哪天？
池寒青還沒來得及思考清楚這個問題，耳朵先染上一片滾燙。
周凡身上沾了自己香味的原因只可能有一個，那就是他們分開前，擁吻親密過。
“我……”池寒青發(fā)現(xiàn)自己面對一個一歲多的小女孩，竟然有些說不出話。
“小狗鼻子?！敝芊膊恢螘r已經(jīng)幫著收拾完了碗筷，回到了客廳，伸手捏了捏渺渺的鼻子，又轉(zhuǎn)頭，笑著朝池寒青眨了眨眼：“我就說你身上很香吧。”
又見池寒青實在害羞，便走上前，把他抱進懷里：“寶貝，先陪渺渺玩會兒積木，小丫頭一會就困了，等他困了，我們就回房間?！?/p>
池寒青靠在周凡的懷里，慢慢點頭。
他忽然很想要周凡親自己，但礙于環(huán)境和時間，只好強忍了下去。
周凡對自家妹妹果然了解透徹，沒過半小時，上一秒還拿著積木興沖沖地要拼一個“公主城堡”的渺渺就已經(jīng)困得睜不開眼睛了。
周凡把換洗衣服遞給了池寒青，讓他先去洗澡，自己則抱著渺渺去了主臥，給她蓋好被子，又親了親她的臉蛋。
老爸老媽照常在沙發(fā)上摟在一起，一邊看電影一邊低聲說著話，周凡趁機在主臥的浴室里快速洗了個澡，換上睡衣便迫不及待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開門，他就看見了穿著睡衣，坐在床邊正慢慢擦頭發(fā)的池寒青。
燈光下，少年白皙透粉的皮膚近乎透明。
周凡的胸膛仿佛被什么無形的東西狠狠撞了一下，他捏著門把手的手指攥緊了又放松。
不自覺放輕了步子，走進屋內(nèi)，周凡輕輕關(guān)上了門。
而關(guān)門的這聲輕響也讓床邊坐著的俊美少年有所察覺，轉(zhuǎn)過臉來，看向他。
周凡再無法壓抑內(nèi)心蠢蠢欲動的感情，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將池寒青摟進懷里，低頭，吻住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