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傳來的慘叫聲,時高時低,如泣如訴,聽得人頭皮發(fā)麻。
趙奕站在庭院中央,聽著這首由他親手譜寫的“家庭交響樂”,臉上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搞定。
收工。
他把那口被老爹遺棄在地上的斬馬大刀,一腳踢到墻角,然后理了理衣袍,轉(zhuǎn)身朝著更深處的后院走去。
老太爺趙梟的院子。
這里清凈得與外面的腥風(fēng)血雨格格不入。
老太爺正坐在石桌旁,自己跟自己下棋,聽到腳步聲,頭也沒抬。
“你爹的慘叫,我都聽見了?!?/p>
“你小子,可真不是個東西。”
趙奕嘿嘿一笑,也不反駁,直接坐到老太爺對面,給自己倒了杯茶。
“爺爺,我這不是沒辦法嘛。”
“我爹那脾氣,要不是我娘剛好在,今晚躺著出去的就是我了?!?/p>
趙梟捻起一顆黑子,啪嗒一聲,落在棋盤上,截斷了白子的一大片生路。
“說吧,無事不登三寶殿,又來我這兒要什么?”
“還是爺爺懂我?!?/p>
趙奕收起嬉皮笑臉,表情嚴肅起來。
“我需要人手?!?/p>
“李金李銀那倆小子雖然忠心,但腦子差點意思,辦不了大事?!?/p>
“我需要一些絕對可靠,嘴巴嚴,手腳利索,能打能抗的死士?!?/p>
趙梟抬起眼皮,那雙渾濁的眼睛里,透著精明。
“你要這么多人干什么?”
“水泥那事,不是有工部的人嗎?”
“爺爺,我最近在琢磨一些新東西?!?/p>
趙奕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
“這些東西,要是弄成了,比水泥的用處還大。”
“但在成功之前,絕不能讓任何人知?!?/p>
“我需要絕對的保密?!?/p>
趙梟盯著他的眼睛,看了許久。
這小子,是真的脫胎換骨了。
“好。”
老太爺不再多問。
他從懷里摸出一塊小小的木牌,扔給趙奕。
“這是我當(dāng)年帶兵時,親兵營的令牌。”
“那批人,退下來后,都在京郊的趙家莊里養(yǎng)老?!?/p>
“你拿著這塊牌子去找他們,他們只認牌子,不認人?!?/p>
“都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忠誠和本事,你都可以放心。”
趙奕接過那塊帶著體溫的木牌,入手溫潤,上面刻著一個古樸的“梟”字。
他知道這塊牌子的分量。
“謝謝爺爺!”
“滾蛋。”
趙梟揮了揮手,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棋盤上。
“別耽誤我下棋?!?/p>
趙奕躬身一禮,小心翼翼地把木牌收好,這才退出了院子。
回到自己的房間,聽著隔壁院子已經(jīng)逐漸微弱下去的哀嚎,趙奕心情舒暢。
他脫掉外衣,往床上一躺,四仰八叉。
睡覺!
……
第二天,天還沒亮。
趙昭的臥房。
“咚!”
一聲巨響,房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趙昭頂著兩個黑眼圈,渾身酸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
他昨晚被夫人用搟面杖好一頓“物理規(guī)勸”,剛睡下沒多久,腦子還是懵的。
“哪個不長眼的……”
他罵罵咧咧地抬起頭,就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趙奕,穿著一身嶄新的官服,精神抖擻地站在門口。
趙奕叉著腰,指著床上的趙昭,中氣十足地吼道。
“爹!還他媽睡呢!趕緊滾起來上朝!”
“陛下等著呢!你要是敢遲到,耽誤了國之大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趙昭整個人都傻了。
我是誰?
我在哪?
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
這狗東西在說什么胡話?
他看著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逆子,再想想自己昨晚的悲慘遭遇,只覺得胸口一陣憋悶,差點又是一口老血噴出來。
……
金鑾殿。
氣氛古怪。
趙昭時不時就用眼角的余光,狠狠地剜趙奕一眼,眼神里的怨念,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
趙奕則目不斜視,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
其實,他快睡著了。
太他媽困了。
昨天折騰到半夜,今天又起個大早,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龍椅上,女帝武明空鳳目掃過下方群臣,聲音清冷,直奔主題。
“眾卿家,昨日戶部上奏,國庫虧空,各地糧倉告急?!?/p>
“北境一戰(zhàn)雖勝,但我大周亦是元氣大傷?!?/p>
“如今內(nèi)外交困,諸位可有良策,為朕分憂,為國解難?”
此話一出,下方頓時議論紛紛。
一個老臣站了出來。
“啟奏陛下,臣以為,當(dāng)提倡節(jié)儉,削減宮中用度……”
女帝面無表情。
又一個官員出列。
“陛下,臣以為,可加增農(nóng)稅,以充國庫……”
“拖出去?!?/p>
女帝的語氣里,已經(jīng)帶上了幾分不耐。
一連幾個人提出的建議,都被女帝毫不留情地否決了。
整個大殿,氣氛壓抑。
就在這時,女帝的目光,落在了武將隊列末尾,那個低著頭,一動不動的身影上。
趙奕。
他低著頭,肩膀輕微地聳動,看起來,像是在為國事苦苦思索,憂心忡忡。
女帝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這狗東西,昨天剛敲詐完工部,今天倒是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
“趙奕?!?/p>
清冷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
“你低著頭,可是在思索退敵良策?”
趙奕正迷迷糊糊地打著瞌睡,冷不丁聽到自己的名字,嚇得一個激靈。
整個人瞬間就醒了。
他猛地抬起頭,眼神還有些迷茫。
完了!
這娘們又點我名了!
他腦子飛速運轉(zhuǎn),嘴巴已經(jīng)下意識地開了口。
“回……回陛下!”
“臣……臣確有一策!”
他豁出去了,把腦子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直接吼了出來。
“抄家!”
“陛下!國庫空虛,加稅于民,只會動搖國本!”
“最快的方法,就是抄家!”
“咱們朝堂之上,放眼望去,哪個不是肥得流油?隨便挑幾個不順眼的貪官,把他家底抄了,別說國庫,陛下的私庫都能給填滿了!”
“此法來錢最快!見效最猛!”
他這番話,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顆深水炸彈。
整個金鑾殿,瞬間死寂。
針落可聞。
所有官員,無論文武,全都像被施了定身術(shù)一樣,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活見鬼似的看著趙奕。
就連他爹趙昭,都一臉驚恐地看著他,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兩步,想跟他撇清關(guān)系。
這……這他媽說的是人話嗎?
你他媽是要殺瘋了??!
一眾文武百官,看向趙奕的眼神,徹底變了。
那眼神,好像是在說你是傻逼吧
你他媽的,你可真不是個東西!
不是,你有病吧,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