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低低地笑了一聲，聲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帶著一種連我自己都陌生的冰冷和疲憊，“現(xiàn)在…還有人要報警抓我嗎？”
沒人敢回答。只有粗重的喘息和牙齒打顫的聲音。
混亂最終以物業(yè)和保安的介入告終。沒人敢指認(rèn)我，連陳總監(jiān)都在保安詢問時支支吾吾，只說是“意外事故”、“設(shè)備老化”。
他們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恐懼和避諱，仿佛我是瘟疫之源。我成了辦公室里一個移動的禁區(qū)。
我懶得理會。預(yù)言落空后的世界本就荒誕，現(xiàn)在不過是在這荒誕的底色上又潑了一盆狗血。更重要的是，我必須弄清楚這該死的“能力”和那見鬼的“倒計(jì)時”。
把自己反鎖在空無一人的茶水間（沒人敢靠近這里了），我對著自己的右手，集中精神。
“火…出來?！蔽业吐暶?。
毫無反應(yīng)。掌心空空如也，只有剛才爆發(fā)后殘留的微弱灼熱感。
“燒！”我有點(diǎn)煩躁，想象著點(diǎn)燃一張廢紙。
右手毫無動靜。
“媽的！”我泄憤似的對著空氣揮了一拳。難道剛才那一下是瀕死體驗(yàn)下的爆發(fā)？不可控？
我不信邪。閉上眼，努力回想剛才的感覺——被金屬板鎖定時的死亡威脅，心臟處那股爆炸性的灼熱洪流，以及那股想要將一切威脅徹底毀滅的暴戾沖動…
*l嗡…
心臟猛地一跳！一股熟悉的、但微弱得多的暖流開始匯聚。
我猛地睜開眼，集中意念于指尖。
噗。
一小簇比打火機(jī)火苗大不了多少的橘紅色火焰，顫巍巍地出現(xiàn)在我的食指指尖！它跳躍著，散發(fā)著微弱的熱量。
成了！我心中一喜，但隨即皺眉。這大小…點(diǎn)煙都費(fèi)勁，跟剛才那毀天滅地的火焰沖擊波比起來，簡直是螢火蟲與太陽的差距。
而且，維持它需要高度集中精神，稍微一分神，火苗就“噗”地熄滅了。
“操…還是個節(jié)能模式？”我罵了一句。看來這能力不僅不穩(wěn)定，還挑食？非得生死關(guān)頭才肯賣力？
更讓我在意的是那個維修工頭頂【∞】的閃爍。那意味著什么？危險臨近？生命垂危？可爆炸后他好像只是擦傷，【∞】又穩(wěn)定了。
我走出茶水間，刻意在混亂后尚未完全清理的辦公區(qū)走動，觀察著每一個經(jīng)過的人頭頂?shù)姆?。依舊是清一色的【∞】。王胖子頭頂?shù)摹尽蕖可踔猎谒党詣e人抽屜里餅干時都沒變過。
直到——
我的目光無意中掃過一個角落工位。一個平時沉默寡言、存在感很低的男同事，正對著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快，臉色卻異常蒼白，額角布滿細(xì)密的汗珠。他的手機(jī)放在桌角，屏幕亮著，顯示著股票K線圖，一片慘綠。
吸引我注意的是：他頭頂那個【∞】符號，**邊緣正在極其輕微地、快速地閃爍！** 頻率比維修工那次快得多，而且顏色似乎…變得淡了一些？
我心頭一凜，不動聲色地靠近了幾步。
“老張？臉色這么差，不舒服？” 我裝作關(guān)心地問。
他嚇了一跳，猛地抬頭，眼神里充滿了血絲和一種近乎絕望的焦慮?！皼]…沒事！林薇啊…我沒事！”他慌亂地抓起手機(jī)想藏起來，動作幅度太大，碰倒了桌上的水杯。
水潑濕了鍵盤和旁邊一疊文件。他手忙腳亂地去擦，動作僵硬而笨拙。
就在他俯身去撿滾落的杯子時，我清晰地看到，他頭頂那個閃爍的【∞】符號，**顏色瞬間又黯淡了一分！** 甚至邊緣出現(xiàn)了極其細(xì)微的、幾乎看不見的鋸齒狀波動！
**危險！** 我的直覺在尖叫。不是物理危險，而是另一種…更致命的東西在侵蝕他！
“你炒股？”我盯著他慌亂的眼睛，單刀直入。
老張身體猛地一僵，臉色由白轉(zhuǎn)青，嘴唇哆嗦著：“我…我沒有！你別瞎說！”
“虧了多少？”我的聲音很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我…我…”老張的眼神徹底崩潰了，巨大的壓力仿佛瞬間壓垮了他。他癱坐在椅子上，雙手捂著臉，肩膀劇烈地抖動起來，發(fā)出壓抑的、野獸般的嗚咽?！巴炅恕炅恕孔印⒆拥膶W(xué)費(fèi)…都沒了…我借了…借了網(wǎng)貸…今天…今天是最后期限…”
他語無倫次，但信息足夠了。巨大的債務(wù)壓力和精神崩潰。
就在他徹底崩潰哭出聲的瞬間，我死死盯著他頭頂?shù)姆枴?/p>
那個原本只是閃爍黯淡的【∞】，猛地向內(nèi)坍縮了一下！ 像被無形的力量狠狠攥緊！緊接著，符號中央那代表“無窮”的橫躺8字，其中的一個環(huán)，如同信號不良般，極其短暫地模糊、斷裂了那么零點(diǎn)幾秒！ 雖然很快又恢復(fù)了【∞】，但那一瞬間的“斷裂”，給我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仿佛…那個代表“無限生命”的符號，在那一刻，被撕開了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縫！
倒計(jì)時…并非不會動！當(dāng)人陷入某種極致的、自我毀滅性的精神或生存危機(jī)時，它會被撼動！那個【∞】并非永恒，而是…一種脆弱的狀態(tài)？或者…一種被“維持”著的假象？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我后背發(fā)涼。如果精神崩潰能撼動它，那真正的死亡呢？它會不會…變成真正的倒計(jì)時？！
手機(jī)鈴聲突兀地響起，打破了老張壓抑的哭泣和我驚悚的思考。是我的手機(jī)。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我皺著眉接通：“喂？”
“林薇？”一個低沉的、帶著金屬質(zhì)感的男聲傳來，冰冷，毫無情緒波動，“看到妳頭頂?shù)臇|西了嗎？”
我的心猛地一沉！血液似乎瞬間沖上頭頂！他知道？！他也能看到？！
“你是誰？”我壓低了聲音，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辦公室里依舊混亂，沒人特別注意我。
“這不重要。”對方語速平穩(wěn)，“重要的是，妳手腕上的字，和你現(xiàn)在像煙花一樣亂放的能力?！?/p>
“你監(jiān)視我？！”怒火瞬間升騰。
“觀察?！睂Ψ郊m正道，“妳的能力很不穩(wěn)定，林薇。
像一顆隨時會爆的炸彈。剛才炸空調(diào)口，很精彩，也很愚蠢。”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咬牙切齒。
“給你一個忠告，也是警告?！蹦腥说穆曇艉翢o波瀾，“離那個姓張的遠(yuǎn)點(diǎn)。他的‘熵值’波動太劇烈了，像一顆即將引爆的臟彈?？康锰?，你失控的能力和他崩潰的精神場會產(chǎn)生…不愉快的連鎖反應(yīng)。后果，你承擔(dān)不起?！?/p>
熵值？精神場？他在說什么鬼話？！
“你…”
“另外，”男人打斷我，聲音里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淡淡的、不易察覺的凝重，“看看你左邊，靠窗第二個工位，那個穿紅裙子的女人?！?/p>
我下意識地扭頭看去。是銷售部的李莉，有名的交際花，此刻正對著小鏡子補(bǔ)妝，似乎完全不受辦公室混亂的影響，臉上甚至還帶著點(diǎn)劫后余生的興奮紅暈。
“看她的手機(jī)?！蹦腥苏f。
李莉的手機(jī)就放在化妝鏡旁邊，屏幕亮著，似乎是一條剛推送的本地新聞快訊標(biāo)題，只顯示了上半截：
“……心城南路步行街突發(fā)…多人受傷…疑似…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城南路步行街？那不是離這里不遠(yuǎn)嗎？爆炸？！
“再看她的頭頂?！蹦腥说穆曇羧缤涞亩旧咩@進(jìn)耳朵。
我猛地將目光聚焦在李莉頭頂那個原本也是【∞】的符號上——
嗡！
那符號劇烈地閃爍了一下！*緊接著，在我驚駭?shù)哪抗庵?，那個象征著“無窮生命”的【∞】，如同接觸不良的燈泡，瘋狂地明滅了幾次！
然后——
它變了！
不再是穩(wěn)定的【∞】！
那個橫躺的“8”字**其中一個環(huán)驟然斷裂、消失！ 整個符號扭曲變形，最終定格為一個刺眼的、血紅色的阿拉伯?dāng)?shù)字——
【02:17】
滴答。
數(shù)字跳動了一下，變成了【02:16】！
死亡倒計(jì)時！開始流動了！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我渾身汗毛倒豎！真的…真的會變！而且…只剩下兩分多鐘？！
“看到了？”男人的聲音帶著一種殘酷的平靜，“‘它’開始了。第一個?；靵y的漣漪已經(jīng)蕩開，錨點(diǎn)正在崩潰。你的時間不多了，林薇。要么學(xué)會控制你的‘火’，要么…就和這個正在滑向深淵的世界一起，燒成灰燼?！?/p>
“你到底是誰？！你知道什么？！”我對著手機(jī)低吼，聲音因?yàn)榭謶趾蛻嵟澏丁?/p>
“我？”男人似乎低笑了一聲，那笑聲冰冷刺骨，“你可以叫我…‘清道夫’?；蛘撸啬谷恕?。”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變得極其嚴(yán)肅，“最后一句：別碰她的手機(jī)！那是‘引信’！不想讓這里變成下一個爆點(diǎn)，就離那東西遠(yuǎn)點(diǎn)！用你的‘火’做點(diǎn)有用的事，或者，等死?！?/p>
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了。冰冷的嗓音敲打著我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