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聲音瞬間遠去。辦公室的嘈雜,王胖子的絮叨,電腦風(fēng)扇的嗡鳴……全都變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只有那八個字,像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我的視網(wǎng)膜,釘進我的腦子!
遲醒?因我?!
一股荒謬絕倫的暴怒,混合著剛才的劇痛、驚恐和被愚弄的憋屈,像壓抑已久的火山巖漿,轟地一聲沖破了理智的堤壩!
去他奶奶的末日!去他奶奶的預(yù)言!去他爺爺?shù)募影啵∪ニ摹@莫名其妙的狗屁責任!
“哈…哈哈哈……”我低低地笑了起來,肩膀控制不住地抖動。笑聲越來越大,帶著我自己都覺得陌生的瘋狂和尖利,在剛剛恢復(fù)“正常”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刺耳。
“林、林薇?”王胖子被我笑得毛骨悚然,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我沒理他。所有的情緒都匯聚到一起,燒灼著我的神經(jīng)。
“因為我遲醒?”我猛地抬起頭,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掃過辦公室里一張張茫然或驚愕的臉,掃過他們頭頂那一個個刺眼的【∞】,最后定格在自己手腕上那行仿佛在嘲弄我的血字。
**“那你們他媽的倒是告訴我——我到底該拿什么,去叫醒你們這群裝睡等死的蠢貨?!”
那句“蠢貨”的尾音,混著玻璃渣的刺鼻氣味,還在死寂的空氣里嗡嗡作響。幾十雙眼睛,像被凍住的魚,死死盯著我,也盯著我腳邊那片狼藉。沒人說話,連呼吸都輕得可憐。
手腕上的暗紅烙印【末日未至,因汝遲醒】像通了電一樣,灼燙感一陣陣襲來,提醒我這不是噩夢。我甚至能“看到”自己頭頂那個巨大的【∞】符號,在視野邊緣幽幽發(fā)亮,帶著無聲的嘲諷。
王胖子張著嘴,能塞進一個雞蛋,薯片碎屑還沾在他肥碩的下巴上。他看看地上的玻璃渣,又看看我濕透焦黑的袖子,最后目光落在我臉上,那表情像在看一個突然炸開的煤氣罐。
“林…林薇…妳…妳沒事吧?”他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
“沒事?”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聲音因為剛才的嘶吼有點沙啞,“我袖子著火了,手腕多了個紋身,腦子可能還進了水,你覺得這叫沒事?”
我抬起左手,刻意將手腕內(nèi)側(cè)那行詭異的血字暴露在慘白的燈光下。人群里響起幾聲壓抑的吸氣聲。
“那…那是…”一個實習(xí)生小妹怯生生地指著我的手,臉都白了。
“不知道!”我煩躁地打斷她,目光掃過一張張驚魂未定的臉,他們頭頂?shù)摹尽蕖糠栂褚黄n白的墓碑林,“你們誰有打火機?或者…意念點火器?借我用用?或者解釋一下這玩意兒?” 我晃了晃手腕。
沒人回答。只有一片更深的死寂和恐懼。
剛才還沉浸在宇言落空空虛中的人們,此刻被我突如其來的暴走和詭異現(xiàn)象徹底搞懵了。在他們眼里,我大概和那些末日邪教徒?jīng)]什么兩樣,甚至更危險——畢竟我看起來是真能點著東西。
“報警!快報警!”玻璃門猛地被推開,陳總監(jiān)那張刻薄的臉擠了出來,帶著劫后余生又被冒犯的扭曲,他指著我的手,尖聲叫道,“林薇瘋了!她有攻擊性!她還想縱火!”
“報警?”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那股被壓抑的怒火又“噌”地竄了上來,“好??!報!順便幫我問問警察叔叔,有沒有‘超能力失控暨被傻逼上司職場PUA導(dǎo)致精神崩潰’的專案組!我第一個自首!”
陳總監(jiān)被我噎得臉色鐵青。周圍的同事眼神更加復(fù)雜,有恐懼,有同情,但更多的是“快遠離這個麻煩”的躲閃。
就在這時。
“嗡…嗡嗡……”
一陣沉悶的震動聲突然響起,打破了僵局。不是手機震動,更像是…某種大型機械啟動的低鳴?
聲音來自…天花板?
所有人下意識地抬頭。
轟——!
頭頂正中央一個巨大的中央空調(diào)出風(fēng)口蓋板,毫無征兆地炸裂開來!
不是金屬扭曲,而是像被一股無形的巨力從內(nèi)部狠狠撕開!扭曲的金屬碎片、灰塵、甚至幾截斷裂的管道,裹挾著強勁的氣流,如同霰彈般朝著下方的人群劈頭蓋臉地砸下來!
“啊——!”
“臥倒!”
“快跑!”
尖叫聲、碰撞聲、重物落地聲瞬間炸開!剛才凝固的死寂被恐慌的洪流徹底沖垮!人們抱頭鼠竄,桌椅被撞翻,文件漫天飛舞。
我離爆炸點不算近,但也被那股強勁的氣流和飛濺的碎片逼得后退幾步,本能地抬起手臂擋在臉前?;靵y中,我眼角的余光瞥見——
離爆炸點最近的一個維修工(大概是剛才在檢修),他頭頂那個原本恒定不動的【∞】符號,**劇烈地閃爍了一下!** 雖然很快又穩(wěn)定成【∞】,但那一瞬間的波動,像一根冰冷的針扎進我的神經(jīng)!
不是幻覺!這東西會變?!
“小心!”一聲驚呼在耳邊炸響。
我猛地回神,一塊足有臉盆大的、邊緣鋒利的金屬蓋板,正打著旋兒,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朝著我的面門直直砸來!速度太快,距離太近!躲?根本來不及!
死亡的陰影瞬間攫住了心臟!
就在那千鈞一發(fā)之際——
一股難以言喻的**灼熱洪流**,比我剛才手腕的劇痛更狂暴、更原始,從我心臟的位置(就是那顆滾燙“種子”扎根的地方)轟然爆發(fā)!它不再是無序的亂竄,而是像找到了宣泄口,順著我的右臂奔騰咆哮,直沖指尖!
我的右手,幾乎是本能地、帶著一股我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暴戾,朝著那塊呼嘯而來的死亡金屬,狠狠揮了出去!
“滾開!”
**呼啦——!
沒有接觸。甚至沒有碰到那金屬板一絲一毫。
但就在我揮手的瞬間,一股**熾烈到刺眼的橘紅色火焰**,如同一條被激怒的火龍,猛地從我掌心噴薄而出!它不是散亂的燃燒,而是凝成了一道粗壯、狂暴的**火焰沖擊波**!
空氣被燒得扭曲,發(fā)出刺耳的爆鳴!
那道火焰沖擊波,精準地、兇悍地撞上了那塊砸來的金屬蓋板!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金屬蓋板在接觸到火焰的瞬間,沒有熔化,而是像一個被塞滿了炸藥的罐頭,被那股純粹而狂暴的火焰能量從內(nèi)部直接引爆!炸成了無數(shù)細小的、被燒得通紅的金屬碎屑!
灼熱的氣浪裹挾著熾熱的金屬雨,以我為圓心,呈扇形向四周猛烈擴散!所過之處,塑料盆栽瞬間焦黑蜷曲,辦公桌的防火板表面滋滋作響,冒出青煙!
離得近的幾個同事,被氣浪掀翻在地,頭發(fā)眉毛都傳來焦糊味,嚇得魂飛魄散。
而我,站在火焰爆發(fā)的原點,右臂還保持著揮出的姿勢,掌心殘留著灼熱的氣流和幾縷未散盡的青煙。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毀滅性的力量感剛剛流遍全身!
我…我干的?我把它…炸了?!
整個辦公區(qū),陷入了比剛才更徹底的死寂。連陳總監(jiān)都忘了尖叫,癱坐在地上,褲襠處濕了一片,散發(fā)著難聞的氣味。所有人都用一種看怪物、看人形自走炸彈的眼神,驚恐欲絕地看著我。
我緩緩放下手臂,掌心還在微微發(fā)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地上那片被炸得四散、還在冒著紅熱余燼的金屬碎片。空氣里彌漫著臭氧、焦糊和金屬熔化的刺鼻氣味手腕上的烙印【末日未至,因汝遲醒】灼燙感更甚,仿佛在發(fā)出無聲的催促和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