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冷到骨髓深處的痛，像無數(shù)根冰針順著血脈游走，狠狠扎進(jìn)心臟最深處。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腑生疼，帶起一陣細(xì)密的戰(zhàn)栗。
我躺在寒玉床上，刺骨的涼意透過單薄的衣衫直往骨頭縫里鉆。眼前是蕭絕繡著繁復(fù)銀線暗紋的玄色衣襟，距離太近，甚至能看清衣料上細(xì)微的紋路，冰冷而華貴，一如他這個人。他一只手緊緊扣著我的下頜，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強(qiáng)迫我仰起頭，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寒潭般的眸子。
另一只手，正穩(wěn)穩(wěn)地按在我的心口上方，掌心滾燙，隔著衣料灼燒著皮膚，與身下寒玉的酷冷形成極其詭異又磨人的對比。那熱度并非暖意，更像是一種烙鐵般的酷刑，精準(zhǔn)地灼燙著血脈匯聚之地。
“呃……”喉嚨里不受控制地溢出一聲破碎的嗚咽，我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一股濃重的鐵銹味。
“忍著點(diǎn)。”蕭絕的聲音低沉平緩，聽不出絲毫情緒，像是在陳述一件與他毫無關(guān)系的瑣事。他俯視著我，那張足以顛倒眾生的俊美面孔近在咫尺，冷硬的下頜線繃得緊緊的，薄唇抿成一條無情的直線。濃密的睫毛垂著，遮住了眼底深處可能存在的任何一絲波瀾，只余下純粹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他的指尖，凝聚著一道極其細(xì)微、卻鋒銳無匹的靈力光芒，宛如最精密的刀鋒。
“第七次了，林晚?！彼翢o征兆地開口，指尖那點(diǎn)寒芒微微閃爍，語氣里淬著冰渣，“你們這些所謂的‘任務(wù)者’，為了那點(diǎn)虛無縹緲的積分，當(dāng)真是什么下賤事都肯做，什么下賤地方都肯來?！?/p>
話音落下的瞬間，那道凝聚的靈力寒芒驟然刺下！
“唔——！”
尖銳的痛楚猛地貫穿心臟，像被燒紅的鐵釬狠狠捅穿又?jǐn)噭?。我眼前瞬間一片漆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向上弓起，又被蕭絕那只鐵鉗般按在胸前的手狠狠壓回冰冷的寒玉床。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衣衫，黏膩冰冷地貼在皮膚上。心臟在劇痛中瘋狂抽搐、痙攣，每一次收縮都像是要榨干我所有的力氣和意識。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那一刻被強(qiáng)行抽離，朝著心口那一點(diǎn)匯聚，又被一股無形的、霸道的力量硬生生擠壓出去。
一滴殷紅到近乎妖異的血珠，緩緩地從我心臟位置被那靈力光芒強(qiáng)行逼出，懸浮于他指尖之上。血珠剔透，宛如上好的紅寶石，內(nèi)里仿佛有細(xì)碎的流光在緩慢旋轉(zhuǎn)、掙扎，蘊(yùn)含著生命最本源的力量，也帶著我此刻所有的痛苦與屈辱。
蕭絕的指尖微微一動，一個寸許高、通體剔透如冰晶的琉璃小瓶憑空出現(xiàn)，瓶口對準(zhǔn)了那滴懸浮的心頭血。血珠仿佛受到某種牽引，無聲無息地滑落瓶中，與瓶中已有的六滴同樣鮮紅、同樣凝聚著無盡痛苦的血珠匯聚在一起。
七滴了。
冰冷的琉璃瓶壁，清晰地映照出我此刻狼狽不堪的模樣：臉色慘白如金紙，嘴唇被自己咬破，滲出的血絲蜿蜒在下巴上，額發(fā)被冷汗浸透，一綹綹狼狽地貼在頰邊，眼神渙散，只有深不見底的疲憊和一片死寂的麻木。
蕭絕的目光掃過瓶中那七滴匯聚的、屬于我的心頭血，又落回我臉上。他捏著我下巴的手指松開了些，留下幾道清晰的青紫指痕。他直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眼神里沒有半分動容，只有深沉的、帶著審視與嘲弄的冰冷。
“第七滴?！彼龡l斯理地將那琉璃瓶收起，瓶身冰涼的觸感在他指間一閃而逝，聲音里淬著一種殘忍的興味，“還差最后一步，你的‘任務(wù)’就能圓滿了吧？刷夠了好感度，拿到想要的‘獎勵’，是不是就能拍拍屁股，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樣，徹底消失？”
他微微傾身，那張過分好看的臉龐再次逼近，溫?zé)岬暮粑鼛缀鯂娫谖业哪橆a上，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屬于他的清冽氣息?！案嬖V本王，這次你又想在本王這里，騙走些什么？是更多的功法？稀世的珍寶？還是……本王這條命？”
胸腔里翻江倒海，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心口那尚未愈合的劇痛傷口。我閉上眼，用盡全身力氣才壓下喉嚨里翻涌的血腥氣。嘴唇動了動，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微弱得幾乎聽不見：“沒有……沒有獎勵。”
蕭絕像是聽到了極其荒謬的笑話，低低地嗤笑一聲。那笑聲里沒有溫度，只有無盡的諷刺?！皼]有獎勵？”他修長的手指帶著惡意，重重地按壓在我心口取血的位置。剛剛被靈力貫穿的脆弱心臟猛地一縮，劇痛如同閃電般炸開，瞬間席卷四肢百骸，痛得我身體劇烈一顫，眼前陣陣發(fā)黑，差點(diǎn)背過氣去。
“沒有獎勵，你會忍著這種痛，讓本王一次次取你的心頭血？”他指尖的力道帶著懲罰的意味，冰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我的臉，“林晚，你的謊言，和你那些低劣的‘任務(wù)’一樣，令人作嘔。你不過是為了完成你那該死的‘攻略任務(wù)’，為了得到本王的好感度，才在這里搖尾乞憐，裝出一副情深義重的模樣?！?/p>
他猛地甩開手，仿佛觸碰到了什么骯臟的東西。我脫力地癱軟在寒玉床上，冰冷的觸感從后背直透心脾，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發(fā)抖，心口那被反復(fù)刺穿的傷處，痛得幾乎麻木。
“滾出去。”他轉(zhuǎn)過身，不再看我，只留下一個冰冷絕情的背影，玄色的衣袍在昏暗的光線下沉凝如鐵?！翱粗氵@副樣子，平白污了本王的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