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書臣回到家時，天已經(jīng)黑了。
剛一進(jìn)門，便看到餐桌上擺著一大鍋烏雞湯，里面還放滿了補身體的紅棗枸杞。
姜淮月大步跨來，焦急地?fù)湓谒膽牙铮?/p>
“我去衛(wèi)生所找你，結(jié)果值班護(hù)士說你身體不舒服請假了，找了半天找不到你，可急死我了?！?/p>
“答應(yīng)我，下次身體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說，好嗎？”
秦書臣看著姜淮月的眼睛，那樣真摯，不像是假的。
他苦澀地笑了。
就是這樣真誠的目光，騙了他一年又一年。
姜淮月夾了一筷子烏雞肉放在他的碗里，聲音像極了小時候他哄他吃藥那般輕柔：
“這是今早從供銷社買的，就這一只，讓我搶到了?！?/p>
“多吃點，你身子不好，補補身體?！?/p>
姜淮月的動作是那么溫柔，有一瞬間，秦書臣有些恍惚。
昨天在屋外聽到的那些話，會不會只是一場錯覺？
可是下一秒，秦西洲走了進(jìn)來，毫不避諱地用姜淮月的筷子夾了一口肉。
“我大老遠(yuǎn)就聞到香味了！淮月，你做好吃的不叫我是吧？”
秦書臣這才注意到，自從他從國外回來后，弟弟從來不叫姜淮月嫂子，而是親昵地喚她淮月。
從前他只覺得弟弟是小孩子脾性，不必計較那么多。
如今想來，這每一聲親昵的稱呼，都是弟弟在向他宣誓主權(quán)。
兩個最親近的人，就這么把他當(dāng)成笑話耍得團團轉(zhuǎn)。
“就你嘴饞，還是小孩子性格?！苯丛潞敛槐苤M地把自己喝過的雞湯放在秦西洲面前，動作親昵熟練。
眼前的場景刺痛了他，曾經(jīng)姜淮月很多次這樣給他弟弟夾菜，當(dāng)時他只以為是嫂子對小叔的關(guān)心。
可現(xiàn)在來看，全都變了味。
秦書臣感覺眼睛被扎得疼，便借口身體不適，回到房間。
姜淮月只是簡單問了幾句，沒有阻攔。
門關(guān)上的瞬間，外面?zhèn)鱽斫丛潞颓匚髦薜臍g聲笑語。
秦書臣躺在床上，無聲的眼淚打濕蕎麥枕頭。
他想起多年前，姜淮月也愛笑他是小孩子，親手給他剝蝦剝蟹，親手喂他吃藥。
他記得三周年紀(jì)念日時，她特地驅(qū)車幾百里路，到國營商店給他買大白兔奶糖。
她小心翼翼剝開糖紙，將甜得發(fā)齁的奶糖放在他嘴里，說：“和我在一起，從此絕不讓你吃苦?！?/p>
可是此刻，秦書臣喉嚨卻苦得發(fā)緊。
門外嬉鬧的聲音像針一樣扎進(jìn)耳朵，淚眼模糊中，他迷迷瞪瞪睡著。
再次醒來時，秦書臣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蓋了一床新做的棉花被，姜淮月正坐在床前，手里端著一碗紅糖水。
“你感冒了，我趁你睡覺的時候，給你換了新的被褥和床單，都是在陽光下提前曬過的，很暖和。”
姜淮月的聲音是那樣溫柔，恍惚間，秦書臣以為回到了小時候青梅竹馬的那段時光。
可是下一秒，姜淮月的目光忽然停頓在床頭那封信上。
“這是誰寄的信？”
秦書臣心里猛然一震，那是導(dǎo)師給他的回信！
他急忙起身，想要阻攔。
可是晚了，姜淮月已經(jīng)先一步把信封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