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姜淮月結婚的第五年,秦書臣填寫的軍區(qū)家屬調查表忽然被打回。
電話那端說,姜淮月的配偶不是他。
“秦書臣先生,您是不是搞錯了?我們這里查到您的婚姻狀態(tài),是未婚?!?/p>
他愣了一下,以為聽錯了:“不可能,我和你們的姜團長五年前,在鎮(zhèn)上的民政局領的證?!?/p>
工作人員又查了一遍,聲音頓了頓:“姜團長配偶登記的是另一位先生,叫秦西洲,您認識嗎?”
只聽耳邊“嗡”的一聲炸開,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秦西洲,是他同父同母的親弟弟。
秦書臣匆忙掛斷電話,胃里翻江倒海,強忍著惡心從抽屜里翻出那張結婚證。
他這才發(fā)現,結婚證上沒有鋼圈,是張假證。
原來,姜淮月騙了他整整五年。
他的指尖死死扣住門框。胸腔翻涌劇痛。
眼淚漫過眼眶的剎那,他忽然劇烈咳嗽——
大口大口吐出鮮血。
他和姜淮月青梅竹馬,從小一起在軍區(qū)大院長大。那時她還不是叱咤風云的姜團長,他也不是省衛(wèi)生所最年輕的醫(yī)師。
他小時候身體弱,巷子口有群小混混總是欺負他,穿著校服的姜淮月便沖到他前面,和小混混打作一團。
他給她涂藥時,心疼不已:“你是不是傻?以為自己是穆桂英嗎?一個打十個!”
少女嘴角帶著淤青,卻笑得肆意張揚:“誰讓他們堵你放學?欺負你就是不行?!?/p>
后來兩人如愿考上了大學,一個進了軍區(qū),一個進了省衛(wèi)生所。
二十三歲那年,姜淮月買下供銷社所有煙花,送給秦書臣一場盛大的煙花宴。
煙花綻放的瞬間,她單膝跪地,將金戒指戴在他的無名指上。
那年的誓言比煙花還要絢爛:“我姜淮月,此生只愛秦書臣一人。”
可是天不遂人愿,求婚沒多久,姜淮月就被牛車撞了,腰部以下癱瘓。
當得知姜淮月癱瘓的原因是脊髓受損后,秦書臣毫不猶豫向組織申請了為期三年的國外脊髓研究培訓,想要找到治病方法。
秦書臣出國那天,姜淮月推著輪椅將他攔下,雙眼通紅:
“三年期滿,無論你有沒有找到救治的方法,都一定要回來。”
“離開你,我會瘋的?!?/p>
秦書臣知道她偏執(zhí)的掌控欲,在姜淮月額頭落下輕輕一吻:
“等我回來,我們一起去民政局領證。”
三年后,秦書臣帶著研制出的新藥回來了。
新藥非常有效,經過半年的康復訓練,姜淮月真的從輪椅站了起來。
姜淮月也履行了她的諾言,帶著秦書臣去民政局領證。
兩人在軍區(qū)大院擺了幾十桌好酒好菜,她當著所有民兵和鄉(xiāng)親發(fā)誓,這輩子只對他一人好。
那時他真的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想到這,秦書臣順著墻壁滑坐在地,雙手痙攣著捂住胸口。
曾經的海誓山盟變成碎玻璃渣,原來痛到極致,真的一滴眼淚也流不出。
車子開進軍區(qū)大院時,秦書臣已經疼得喘不過氣。
剛想推門而進,就聽到屋子里傳來姜淮月和姐妹們的對話。
“都說了多少次了,來我這里不許抽旱煙,書臣他對煙味很敏感,我六年的煙癮都戒了?!?/p>
“明白,我們姜團長就是寵夫。”姐妹笑著踩滅煙頭,話音一轉,“不過我就納悶了,姜團長你既然這么愛秦書臣,為什么又要跟他弟弟領證?”
屋子里靜默了幾秒鐘。
接著,姜淮月低沉的聲音響起:“書臣走的這三年,是西洲一直忙前忙后照顧我,一開始我只是把他當成跟書臣眉眼有幾分相像的替身,可時間久了,難免產生情感?!?/p>
“書臣可以享受我光明正大的愛,西洲只能在暗處,給個名分做補償,也不算過分?!?/p>
姐妹笑道:“那你不怕秦書臣知道?他可是出了名的傲骨,要是知道自己被騙了這么多年,絕對會離開你?!?/p>
屋子里又陷入寂靜。
良久,姜淮月壓低聲音,緩緩開口:“只要你我不說,他一輩子也不會知道?!?/p>
秦書臣站在門口,心臟那地疼得幾乎要痙攣。
在來的路上,他還在想,這其中是不是有什誤會。
可當親耳聽到姜淮月這些話,秦書臣徹底崩潰,
原來他秦書臣從來不是唯一。
三年的國外苦研,半生的青梅竹馬,像是一場笑話。
秦書臣忽然笑了,眼淚大滴大滴砸落。
姜淮月的姐妹有一句話說對了,他確實一身傲骨,認定的事絕不回頭。
于是,他轉身離開,向國外的醫(yī)藥研究小組申請下個月的出國培訓名額。
當初三年期滿,導師和同事都勸他繼續(xù)留在國外,才會有更好的發(fā)展前景,可是他為了給姜淮月治病拒絕了。
如今想想,真是不值。
很快,他便得到了國外導師的回信。
“我已經給你訂好了機票,半個月后,波士頓機場不見不散?!?/p>
秦書臣默默地將信封塞進口袋,深吸一口氣。
姜淮月是軍長,身份特殊,組織上不可能允許她出國。
此一別,便是此生不復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