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把頭發(fā)繞在指尖轉(zhuǎn)了個圈：“王屠戶昨天來打醬油，說他兒子在深圳開了家肉聯(lián)廠。

”陳建國嗯了一聲，砂紙磨過木棱的聲音很勻。他想起王小虎轉(zhuǎn)豬尾巴的樣子，

突然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很多年沒見過活豬被宰殺了。菜市場的肉都裹著保鮮膜，紅得均勻，像染過色。

女兒滿周歲那天，他買了兩斤排骨。高壓鍋噴氣時，林秀在翻舊相冊?！澳憧催@張，

” 她指著結婚照，“你當時多瘦，領口還能塞下兩個拳頭。”陳建國湊過去，

照片里的青年穿著筆挺的中山裝，嘴角抿得很緊。他突然注意到青年的袖口，

磨出了細細的毛邊，和自己現(xiàn)在這件一模一樣。排骨的香味漫出來時，女兒正啃著他的拇指。

小家伙的牙床軟軟的，卻在他手背上留下濕濕的印子。他看著自己虎口處的老繭，

比刨子還硬。那天夜里，他夢見自己又趴在鐵柵欄上。

王屠戶舉著刀問他：“要肥的還是瘦的？” 他想說要帶皮的五花肉，卻看見刀刃映出的臉，

眼角有了和王屠戶一樣的紋路。第四章 舊刀鞘林秀走的那天，

陳建國在整理衣柜時發(fā)現(xiàn)了個布包。紅綢子已經(jīng)褪成粉色，里面裹著那把彈簧鋼片，

邊緣被歲月磨得圓潤。殯儀館的空調(diào)太冷，他把中山裝的扣子全系上，

還是覺得有風往骨頭縫里鉆。王小虎拍他肩膀時，他聞到對方身上的古龍水味，

混著淡淡的消毒水?！笆澹野秩ツ曜叩?，也是肺癌?！?王小虎的啤酒肚頂著他的胳膊肘，

“現(xiàn)在殺豬都用電擊了，一刀一刀割的，早就沒人干了。”陳建國望著悼念廳的黑白照片，

林秀的笑還和當年一樣。他突然想起她最后說的話：“建國，你刨的嬰兒床，

能留給孫子用不？”出殯路上，卡車碾過積水。陳建國看見車窗里的自己，

頭發(fā)白得像落滿了雪。路邊新開的超市掛著鮮肉促銷的廣告牌，模特的腹肌塊塊分明，

像用尺子量過。回到空蕩蕩的家，他把彈簧鋼片塞進抽屜。最底層壓著張泛黃的紙，

是當年王屠戶寫的欠條，墨跡已經(jīng)發(fā)藍。他數(shù)著上面的筆畫，突然聽見隔壁傳來磨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