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頭死死擰著，中間那道溝壑深得能夾死蒼蠅，額頭上全是細密的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

昏黃的油燈苗跳得我心煩意亂。我縮在帳篷最冷的那個角落，后背緊緊貼著又硬又糙的氈壁，

凍得骨頭縫里都往外冒寒氣。腳底板被碎石枯枝硌破的地方，一跳一跳地疼，火燒火燎。

可這點疼，比起心口那股被反復(fù)揉搓撕扯的悶痛，簡直像蚊子叮。恨。我當(dāng)然恨他。

恨他像拖死狗一樣把我從太子尸體邊拖走，恨他把我扔進這鬼地方，

恨他夜夜用那種淬了毒的眼神剮我。指甲狠狠掐進掌心，掐得皮肉都陷下去，

留下幾個深深的月牙印子，用這點尖銳的疼壓住喉嚨里翻涌的酸澀。憑什么？

憑什么他躺在那兒痛，我就得在這又冷又硬的角落里看著？他活該！最好痛死！

可腦子里偏偏不聽話地往外冒——那支箭撕裂空氣的銳嘯，

太子脖子上濺開的血花……還有更早以前，在邊關(guān)那座風(fēng)沙能把人骨頭磨細的小城里，

少年將軍一身銀甲，在漫天黃沙里勒住馬，回頭沖我咧嘴一笑，

露出一口晃眼的白牙：“晚棠！等我回來娶你！”那畫面燙得我心口猛地一抽，

疼得我差點蜷起來?！斑怼贝采贤蝗粋鱽硪宦晧阂值綐O致的悶哼，又短又急，

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我渾身一激靈，猛地抬頭?；璋抵校M忠的身體繃得像拉滿的弓弦，

死死攥著身下那張辨不出顏色的獸皮，指關(guān)節(jié)捏得咯咯作響，慘白得嚇人。

豆大的汗珠子順著他緊繃的下頜線往下滾，砸在獸皮上，洇開一小片深色。他牙關(guān)咬得死緊，

腮幫子上的肌肉都在突突地跳。痛成這樣？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我死死摁了回去。活該！

都是他自找的！可眼睛像是被釘住了，怎么也挪不開?？粗驗閯⊥炊⑽d攣的身體，

看著他額角暴起的青筋，看著他緊閉的眼皮下那劇烈的顫抖……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邪火！

燒得我五臟六腑都在疼！憑什么？憑什么他躺在那兒痛，我就得在這又冷又硬的角落里看著？

“啊——！” 一聲壓抑不住的、野獸般的低吼猛地從他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