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刀鋒劃開皮膚，冷意先于痛覺竄進四肢百骸。井臺四周火把通明，

族老、奴仆、軍士圍成一圈，像一圈鐵桶。林野歸端來鎏金小盒，盒里躺著兩條同心發(fā)繩。

她曾經(jīng)熬了一夜，把三人的頭發(fā)編在一起，寓意“結(jié)發(fā)同生”。如今發(fā)繩被剪成兩段，

斷口參差，像被生生斬斷的緣分。他俯身，把其中一段系在柳煙兒腳踝，

聲音溫柔得殘忍：“棠棠，你一向最懂事，再讓一次，好不好？”柳煙兒抬腳，

故意踢翻金盒。發(fā)繩掉進雪地，瞬間被血浸透，像兩條死去的赤蛇。沈知棠盯著那抹猩紅，

瞳孔一點點失焦。發(fā)繩落地的瞬間，沈知棠聽見自己心臟被撕-裂的聲音。

那是她最后的執(zhí)念，被踐踏成泥。藥力混著高熱，喉嚨早已失聲。她張了張嘴，

卻只發(fā)出破碎的氣音。沒人聽見她在說什么。于是她用指甲摳井沿，摳得指甲蓋翻起，

石屑嵌進甲縫，血順著指縫寫成歪歪扭扭的字：假的。全都假的。顧行照看了一眼，

眉心微蹙，像看到稚童亂涂亂畫，隨手拂去。血字被雪抹平，連同她的二十年。

他們端起血盆，像端起一場盛宴，走向柳煙兒。血月之光突然刺破烏云，照在井底，

幽深得像一條通往異世的裂縫。沈知棠最后一次抬眼。顧行照正用她的血，

一勺一勺喂柳煙兒；林野歸正拿她的發(fā)繩，替柳煙兒束發(fā)；無人再看她一眼。

沈知棠忽然笑了，笑得淚如雨下。她猛地支起上半身，鐵鏈撕扯琵琶骨，

發(fā)出“咯啦”一聲脆響。骨頭錯位，肩膀塌陷，她卻像感覺不到疼，

徑直把整條鎖鏈往自己脖子上繞。鐵環(huán)勒進頸動脈，血立刻涌出來，

順著鎖骨流成一條猩紅項鏈。顧行照臉色第一次變了，伸手去奪鎖鏈：“棠棠！

”指尖剛碰到她，就被她一口咬住。她發(fā)了狠，虎牙刺穿他的虎口，血腥味在口腔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