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歸來機場廣播響起時,我正了正臉上的墨鏡。七年了,海市國際機場還是老樣子,
又好像什么都變了。就像我。以前我是葉知遙,葉家捧在手心里的明珠?,F在我是蘇瑾,
一個從海外載譽歸來的新銳藝術家。行李不多,最重要的那件,在心里。恨。
“Ella老師,這邊請!”主辦方派來的小姑娘一臉興奮,把我引向VIP通道。車窗外,
高樓林立。夏氏集團的大廈格外刺眼,玻璃幕墻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像一座鍍金的墓碑。
葬著我爸我媽,還有七年前的葉知遙。晚上是藝術展的開幕酒會。我選了條墨綠色長裙,
襯得皮膚雪白,又不會太扎眼。恰到好處的神秘感?!疤K小姐的作品充滿力量,
又帶著一種破碎感,”一個聲音在身后響起,低沉,熟悉得讓我脊椎發(fā)麻,
“尤其是那幅《重生》,很有意思?!蔽肄D身,臉上掛好練習過千萬次的、疏離的微笑。
夏景淵。他站在那兒,西裝革履,人模狗樣。比七年前更成熟,眉眼間的銳利藏得更好,
看人的時候,還是那種能把一切看透的眼神。我心里冷笑,面上滴水不漏:“夏總過獎了。
”他遞過來一杯香檳,目光沒離開我的臉:“尤其是色彩運用,很大膽,
似乎……在向某個經典系列致敬?”我的心猛地一揪。他說的那個經典系列,
是我父親生前最鐘愛的一位大師的收官之作。很少有人知道葉家大小姐也癡迷那個系列。
他在試探我?!跋目傉媸切屑遥蔽颐蛄丝诰?,指尖冰涼,“只是個人偏愛罷了。
”他笑了笑,沒繼續(xù)追問。轉而聊起了藝術,聊起了市場,甚至聊起了海市的天氣。
每一句都像普通的寒暄。每一句又都像裹著棉布的針,輕輕扎過來。最后,他拿出一張名片,
純黑色,只有名字和一串私人號碼?!凹瘓F下半年有個重要項目,‘星耀’,
我覺得和蘇小姐的風格很契合,”他遞過來,指尖若有似無地擦過我的掌心,“期待合作。
”我接過名片。冰冷的紙張,燙手的山芋?!拔业臉s幸,夏總?!彼h首離開,融入人群。
我捏著那張名片,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棋局開始了。夏景淵。你等著。
---2 獵物與獵人夏景淵的電話第二天就來了。約我吃飯,
地點定在一家極難預訂的頂樓餐廳,俯瞰半個海市的夜景。他選的。
我穿上最簡單的黑色連衣裙,配一條纖細的銀鏈。不能太刻意,也不能太隨意。他比我早到,
起身替我拉開椅子。動作紳士,無可挑剔?!斑@里的鵝肝和海膽不錯,
我記得……”他頓了一下,自然無比地翻過菜單,“蘇小姐應該會喜歡。
”我捏著酒杯的指尖微微一緊。海膽。葉知遙的最愛?!跋目傎M心了,”我彎起嘴角,
眼底沒溫度。這頓飯吃得像一場無聲的博弈。他問我在國外的經歷,問我的創(chuàng)作靈感,
問我對未來藝術市場的看法。問題一個接一個,看似隨意,
卻總能精準地戳中我履歷中那些精心編織的模糊地帶。我滴水不漏地接著,
用提前準備好的答案,偶爾摻一點真實的感悟增加可信度。他聽著,偶爾點頭,眼神深邃,
看不出信了還是沒信。吃到一半,他接了個工作電話?!班?,‘星耀’初版的設計圖我看了,
第三稿光影處理有問題……發(fā)我郵箱,晚點我回公司看?!彼麙炝穗娫挘?/p>
略帶歉意地朝我笑笑:“不好意思,工作?!薄皼]關系,”我垂下眼,切著盤子里食物,
“夏總日理萬機?!毙脑诳裉?。“星耀”設計圖。他就這樣輕易地在我面前提到了。飯后,
他提出送我回去。車是黑色的賓利,內部空間寬敞,彌漫著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
令人作嘔?!跋轮芗瘓F有個內部酒會,來的多是‘星耀’項目的合作伙伴和核心團隊,
”他側過頭看我,車窗外的流光掠過他深刻的側臉,“蘇小姐有興趣來看看嗎?
或許能激發(fā)一些創(chuàng)作靈感?!鲍C物在邀請獵人進入它的巢穴。我怎么可能拒絕。“好啊,
”我聽見自己說,聲音平穩(wěn),甚至帶點恰到好處的期待,“求之不得。
”車停在我臨時公寓樓下。他下車,替我開門。夜風微涼,他站在車邊,
沒有立刻離開的意思?!疤K瑾,”他忽然叫我的名字,聲音比夜風還輕,
“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我的血液幾乎瞬間凍結。
臉上卻揚起一個困惑又帶點好笑的表情:“夏總,這種搭訕方式,有點老套了哦。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忽然笑了?!笆菃??”他抬手,
極其自然地拂過我耳邊被風吹亂的一縷頭發(fā),指尖的溫度一觸即離,“可能是我記錯了。
”他退回車里,車窗緩緩升起,隔斷他意味深長的目光。我站在原地,
直到車尾燈徹底消失在街角,才允許自己微微發(fā)抖。不是冷的。是興奮,是恨,
是一種被看穿的恐懼。夏景淵。你到底想做什么?
---3 父與子夏景淵的司機第二天一早又出現在樓下。送來一個紙袋,
里面是那家頂樓餐廳的招牌早餐,和一張便簽?!缸蛞固峒暗暮D?,望合口味。景淵?!?/p>
字跡遒勁,和他的人一樣,帶著不動聲色的壓迫感。我捏著便簽,胃里一陣翻攪。他記得。
他什么都記得。他在用這種溫柔又殘忍的方式,一寸寸擠壓我的神經。
內部酒會設在夏氏集團頂樓的宴會廳。流光溢彩,衣香鬢影。夏景淵親自帶我進去,
手臂紳士地虛環(huán)在我腰后,向每一個重要人物介紹:“蘇瑾,藝術家,我的重要客人。
”“重要”兩個字,被他咬得意味深長。我掛著得體的笑,周旋在一群豺狼虎豹之間,
目光卻像獵犬,搜尋著任何與“星耀”相關的蛛絲馬跡。信息像碎片一樣涌入腦海,
被我快速拼湊。直到一個聲音冷硬地插進來?!熬皽Y?!币粋€穿著中式褂衫的老者走過來,
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眼神銳利得像鷹,手里盤著兩顆深色的核桃。夏世宏。
我的呼吸霎時窒住,血液沖上頭頂,又被我死死壓回冰點?!案赣H。”夏景淵微微頷首,
虛環(huán)在我腰后的手并未收回。夏世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像冰冷的探針,上下掃描。
“這位是?”“蘇瑾,我跟您提過的藝術家?!毕木皽Y的聲音聽不出波瀾?!疤K小姐,
”夏世宏扯出一個沒什么笑意的笑,“年輕有為。不知府上是?”來了。
“家父只是普通大學教授,早已退休?!蔽掖瓜卵郏缪萸〉胶锰幍闹t遜與疏離?!芭??
”夏世宏拖長了調子,盤核桃的聲音咯啦作響,“蘇小姐這通身的氣度,
可不像普通家庭能養(yǎng)出來的。”空氣瞬間繃緊。夏景淵往前站了半步,
不著痕跡地將我擋在他身形投下的陰影里?!案赣H,蘇瑾是我的客人?!甭曇舨桓撸?/p>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夏世宏的眼睛瞇了一下,精光乍現。父子之間,
一種無聲的角力在彌漫?!昂撸毕氖篮曜罱K冷哼一聲,目光像毒蛇信子般最后掃過我,
“既然是客人,就好好招待?!彼D身離開,盤核桃的聲音漸遠。我后背一層冷汗。
夏景淵側過頭,低聲問:“沒事吧?”他靠得很近,氣息拂過我耳廓。我猛地后退半步,
拉開距離?!皼]事,”我別開臉,避開他的注視,“謝謝夏總解圍?!彼粗遥?/p>
眼底情緒翻涌,最終歸于沉寂?!拔腋赣H的話,不必放在心上?!彼f給我一杯酒,
“跟我來,介紹幾位‘星耀’的設計骨干給你認識。”他轉身引路。
我看著他挺拔冷漠的背影,又看向遠處夏世宏陰鷙的側臉。恨意如同毒藤,
再次緊緊纏繞住心臟。很好。父慈子孝的戲碼,看來唱不下去了。我的機會,來了。
---4 嫉妒的刀夏景淵把我?guī)У揭粋€小型研討室。
幾個“星耀”項目的核心成員正在白板前爭論著什么。他拍了拍手,所有人安靜下來。
“這位是蘇瑾老師,藝術家,我特邀的顧問,會對‘星耀’的整體美學提出建議?!鳖檰??
我心頭一凜,他可沒提前說這個。一個穿著利落套裝,妝容精致的女人立刻皺起眉。趙雯。
吳鋒給的資料里提到過她,夏景淵的得力干將,工作狂,而且……明顯對夏景淵有意思。
“夏總,”趙雯開口,語氣帶著公事公辦的質疑,“‘星耀’是集團年度最重要的項目,
內部已經迭代了十七版方案。讓一位外部藝術家介入核心美學討論,是否欠妥?
”火藥味瞬間彌漫開。其他幾人眼神交換,沒人吭聲。夏景淵沒直接回答,
反而看向我:“蘇小姐,關于光影構筑空間情緒,你怎么看?”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趙雯抱著手臂,嘴角帶著一絲看好戲的弧度。我知道,這是夏景淵的又一場測試,
也是趙雯遞過來的刀。不能接不住。我走到白板前,拿起筆,無視趙雯冰冷的視線。
“純粹的光令人敬畏,但陰影才能賦予空間靈魂,”我一邊說,
一邊快速勾勒出幾個簡單的結構,“‘星耀’想表達突破與未來,但現有的方案太滿了,
太亮了,缺乏呼吸感和……故事性。”筆尖劃過板面,發(fā)出輕微的沙沙聲。
我刻意用了之前偷聽到的、他們正在爭論的一個痛點——缺乏敘事張力。
“比如這個過渡區(qū)域,”我點中一處,“如果放棄全息投影,改用極簡的線性光引導,
配合特定角度的陰影切割,能不能在視覺上形成一種‘即將破曉’的懸念?
”研討室里安靜了一瞬。我提出的思路,不僅精準踩中了他們的爭議點,
而且完美避開了我已提前注冊版權的核心設計,卻又在概念上遙相呼應,
為日后指控他們“抄襲”埋下更隱蔽的伏筆。
一個男設計師忍不住點頭:“有點意思……”趙雯臉色更難看了。夏景淵看著我,
眼神深得像潭,里面有審視,有探究,還有一絲……近乎贊賞的復雜情緒。他緩緩鼓掌。
“很好的角度,”他下了定論,“趙雯,把蘇小姐的建議納入下一版討論。
”趙雯幾乎咬碎后槽牙,硬邦邦吐出兩個字:“好的,夏總?!鄙?,人漸漸離開。
夏景淵走到我身邊,低聲說:“你很令人驚喜?!彼臍庀⒎鬟^我耳側。我后退一步,
拉開距離?!胺謨戎?,夏總?!彼粗沂桦x的樣子,沒再逼近。
“晚上有個和供應商的飯局,一起?”“抱歉,晚上有約了。”我拒絕得干脆。他點點頭,
沒強求,轉身走了。我獨自站在空下來的研討室里,手心全是汗。
白板上還留著我畫的潦草線條。像一張精心編織的網。趙雯推門又走了進來,手里拿著擦板。
她看也沒看我,用力擦掉我畫的所有痕跡,動作帶著明顯的怒氣。然后,她回頭,
冷冷地瞥我一眼。“別以為有點小聰明就能一步登天,”她聲音壓得很低,充滿敵意,
“夏氏的水很深,小心淹死。”我迎上她的目光,微微笑了笑?!爸x謝趙總監(jiān)提醒。
”“不過,”我語氣輕淡,“能不能淹死,得試過才知道,不是嗎?”趙雯冷哼一聲,
摔門而去。我看著光潔如新的白板。很好。嫉妒是最好用的刀。夏景淵,你的縱容,
你的試探,你手下人的敵意……都在把我更快地推向“星耀”的最深處。正合我意。
---5 暗潮涌動吳鋒的消息來得又快又急,直接震在我加密的手機上。
「老東西加派了人手,在挖你‘蘇瑾’在巴黎那年的就醫(yī)記錄,漏洞快蓋不住了?!?/p>
我指尖一涼。夏世宏果然沒信。那年的“蘇瑾”確實因一場急病住院,
但時間和我精心偽造的履歷對不上。那是整個身份最脆弱的一環(huán)?!改芴幚恚俊刮铱焖倩貜?。
「硬攔截風險太大,在偽造配套的醫(yī)院流水和護士證言,需要時間,48小時。」吳鋒回道,
「這48小時,你最好能讓他的人分心?!狗中摹N夷笾謾C,目光落在辦公室外。
夏景淵正在和幾個高管談話,側臉冷峻。下一秒,他似有所感,抬眼朝我的方向看來。
我立刻垂下眼,手指無意識地揉著太陽穴,露出一點疲憊又強撐的神情。他很快結束談話,
朝我走來?!安皇娣??”他停在我桌前,聲音不高?!皼]什么,可能昨晚沒睡好。
”我搖搖頭,勉強笑了笑。他凝視我?guī)酌耄鋈桓┥恚?/p>
拿起我桌上的內部日程本——那上面有他給我的臨時權限,能查看部分非核心的會議安排。
他拿起筆,干脆利落地劃掉了下午兩個跨部門協(xié)調會?!斑@兩個會不重要,我讓副總去。
”他語氣不容置疑,“下午跟我出去一趟?!薄叭ツ睦??”“一個藝術基金會的新展,
”他淡淡道,目光掃過我的臉,“對方負責人很難纏,你去,更專業(yè)?!崩碛晒诿崽没省?/p>
我心底卻猛地一沉。他是不是察覺到了什么?這是在控制我的行動范圍?
車駛向城郊的藝術區(qū)。路上,他接了個電話,是夏世宏打來的。車內很靜,
我能隱約聽到聽筒里傳來的、夏世宏壓抑著怒氣的嗓音。
“……那個女人的背景絕不像表面那么干凈!你立刻……”夏景淵面無表情地聽著,
等那邊說完,才開口,聲音冷得像冰?!案赣H,您越界了?!薄拔以谟萌耍皇窃谶x妃。
她的專業(yè)能力對‘星耀’有利,這就夠了?!薄叭绻鷪猿忠迨?,”他頓了頓,語氣更冷,
“我不介意把審計部門請回來,重新評估去年東南亞礦場的賬目問題。
”電話那頭瞬間沉默了。夏世宏重重哼了一聲,掛了電話。夏景淵收起手機,看向車窗外,
側臉線條緊繃。我心臟狂跳。
東南亞礦場……那是吳鋒之前模糊查到的、夏世宏可能涉及灰色操作的領域之一。
夏景淵這是在用他父親的把柄,來堵他父親的嘴?他在……保護我這個“來歷不明”的人?
為什么?車停在藝術基金會門口。他下車,替我開門時,神色已恢復如常,
仿佛剛才那通劍拔弩張的電話從未發(fā)生。“走吧,蘇顧問,”他甚至極淡地笑了一下,
“拿出你的專業(yè),搞定里面那位難纏的夫人?!闭麄€下午,
我不得不集中精神應對那位挑剔的基金會負責人。而夏景淵,大部分時間只是坐在一旁,
沉默地看著我侃侃而談,目光深沉難辨?;爻虝r,已是傍晚。他忽然開口,
狀似無意:“基金會那邊后續(xù)可能需要頻繁對接,你這段時間,盡量減少單獨外出。
”我心頭猛地一緊。他遞過來一張新的門禁卡,權限更高,能直達他辦公室所在樓層。
“集團內部更安全,”他語氣平淡,“也方便我們討論‘星耀’的進展?!蔽铱粗菑埧ǎ?/p>
像看著一條吐信的毒蛇。他把我放在一個更受監(jiān)控、但也更接近核心的位置。
給了我一點“保護”,又畫下一個無形的囚籠。警告?還是另一種形式的縱容?我接過卡,
指尖相觸,一片冰涼。“謝謝夏總?!彼粗遥罱K什么也沒說。
---6 訂婚序曲晚宴設在夏家臨湖的私人別墅。水晶燈璀璨得晃眼,
空氣里彌漫著金錢和權力精心烘焙出的香氣。我被安排在夏景淵右手邊,
位置微妙得引人遐想。夏世宏坐在主位,臉色不大好看,盤核桃的速度比平時快了些。
趙雯也來了,坐在長桌另一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目光像淬了毒的釘子,
一次次釘在我身上。酒過三巡,氣氛看似熱絡,底下暗流洶涌。有人起哄,
問夏總好事將近了嗎,身邊這位蘇小姐真是才貌雙全。夏景淵端著酒杯,笑了笑,
沒承認也沒否認。這種曖昧的態(tài)度,更像一種默許,火上澆油。突然,
一個喝得有點多的中年男人,端著酒杯搖搖晃晃站起來,是夏世宏那一派的一個遠親。
“蘇小姐……嗝……真是越看越眼熟,”他大著舌頭,目光渾濁地打量我,
“特別像……像以前葉家那個……叫什么來著?跳樓那個葉老板的千金!
”整個餐廳瞬間死寂。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餐具偶爾碰撞的輕微聲響,
和那人不知死活的嘟囔。
“真的……特別像……那眼睛那鼻子……”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住,指尖死死掐進掌心,
才能維持臉上僵硬的表情。夏世宏盤核桃的手停了,鷹隼般的目光猛地射向我,
帶著前所未有的審視和懷疑。完了。我的心沉到谷底。“王董?!毕木皽Y的聲音平靜地響起,
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他甚至沒看那個王董,只是慢條斯理地用方巾擦了擦嘴角。
“你喝多了?!闭Z氣平淡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叭~家那位是標準的杏眼,
”他抬起眼,目光淡淡掃過那個王董,最后落在我臉上,帶著一種冷靜的審視,
“蘇瑾是鳳眼。五官比例也完全不同。王董這眼力,以后怎么看好項目?”他三言兩語,
用一種近乎殘忍的冷靜,將我的五官拆解分析,徹底否定了那該死的相似。也像一把冰刀,
刮過我的心臟。王董的酒嚇醒了一半,冷汗涔涔,連聲道歉:“對、對對對!瞧我這眼睛!
喝多了喝多了!夏總說的是,一點都不像!蘇小姐別見怪……”夏世宏收回了目光,
繼續(xù)盤他的核桃,臉色依舊陰沉,但那股銳利的審視暫時隱去了。危機似乎解除。
我后背卻一片冰涼。夏景淵站起身,拿起酒杯。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他側身,
面向我,餐廳璀璨的光線落在他深邃的眉眼間?!把圩镜娜耍词裁炊加X得像。
”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每個角落,“但我很清楚,我眼前的人,獨一無二。
”他向我微微舉杯。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天鵝絨盒子,打開。
一枚切割完美的鉆戒在燈下折射出冰冷耀眼的光芒。“蘇瑾,”他看著我,
眼神專注得令人窒息,“你愿意在‘星耀’項目發(fā)布的那天,
也給我一個站在你身邊的機會嗎?”不是“嫁給我”。是“站在你身邊的機會”。
狡猾又精準的措辭。像一個誘餌,一個賭局,一個只有我們兩人知道的黑色幽默。全場嘩然,
隨即是熱烈的掌聲和起哄聲。趙雯猛地放下酒杯,發(fā)出刺耳的聲響,臉色煞白地起身離席。
夏世宏捏緊了核桃,目光陰鷙地盯著他的兒子。我坐在一片喧鬧的中心,
看著那枚刺眼的戒指,看著夏景淵深不見底的眼睛。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
卻又有一股扭曲的快意升騰。他親手把絞索遞到了我手里。我緩緩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