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
冰水順著蘇晚的發(fā)絲滴進(jìn)衣領(lǐng)，刺骨的寒意讓她猛地睜開眼。
奢華如宮殿的臥室里，水晶燈折射出冷硬的光，男人筆挺的黑色西裝外套搭在真皮沙發(fā)上，袖扣閃著鉑金的冷光。顧言琛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挺拔如松，指尖的香煙燃著猩紅的火點，薄唇間溢出的煙霧模糊了他的側(cè)臉輪廓。
今天是他們的新婚夜。
蘇晚攥緊了絲質(zhì)睡裙的衣角，指節(jié)泛白。兩個小時前，她剛從顧家老宅的婚宴上逃出來，不是逃婚，是逃開那些探究、嘲諷的目光 —— 畢竟誰都知道，她蘇晚是個替身，替病重的雙胞胎姐姐蘇晴，嫁給了這座城市最尊貴的男人，顧氏集團(tuán)總裁顧言琛。
“醒了？”
男人轉(zhuǎn)過身，深邃的眼眸像結(jié)了冰的寒潭，掃過她濕漉漉的頭發(fā)和蒼白的臉時，沒有半分溫度。他將煙摁滅在水晶煙灰缸里，聲音低沉冷冽：“蘇小姐，我們該談?wù)勔?guī)矩?！?/p>
蘇晚咬了咬下唇，忍著頭皮發(fā)麻的寒意站起身。她知道自己沒資格提要求，蘇家瀕臨破產(chǎn)，是顧家注資才讓公司起死回生，而代價就是她的婚姻。
“第一，在顧家老宅，你扮演好顧太太的角色，配合我演完這場戲?！?顧言琛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清冽的雪松氣息裹著煙草味撲面而來，“第二，私下里，互不干涉。我的書房、衣帽間，還有這間主臥的另一半?yún)^(qū)域，你不準(zhǔn)踏足。”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泛紅的眼角，語氣沒有絲毫軟化：“第三，不準(zhǔn)對任何人透露我們的協(xié)議，包括你姐姐。”
蘇晚的心臟像被針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姐姐蘇晴是顧言琛青梅竹馬的戀人，若不是姐姐突發(fā)心臟病需要靜養(yǎng)，這場婚禮的新娘本該是她。而自己，不過是個眉眼與姐姐有七分相似的替代品。
“我知道了?！?她垂下眼，長長的睫毛掩蓋住眼底的酸澀，“那我今晚睡哪里？”
顧言琛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走向衣帽間：“客房已經(jīng)收拾好了，你自己過去?！?他頓了頓，補(bǔ)充道，“沒有我的允許，不準(zhǔn)進(jìn)主臥?！?/p>
腳步聲漸漸消失，偌大的臥室只剩下蘇晚一個人。她走到浴室門口，看著鏡子里狼狽的自己，水珠順著發(fā)梢滴落在瓷磚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剛才在老宅，婆婆故意將紅酒灑在她身上，還笑著說 “蘇晚啊，你可得好好伺候言琛，別像你姐姐那樣身子弱”，話里話外的嘲諷，她聽得一清二楚。
突然，樓下傳來玻璃杯碎裂的聲音，緊接著是管家焦急的呼喊：“先生！您沒事吧？”
蘇晚心頭一緊，顧言琛有嚴(yán)重的胃病，剛才在婚宴上他幾乎沒吃東西，該不會是胃病犯了吧？她來不及多想，抓起搭在沙發(fā)上的外套就往樓下跑。
客廳里，顧言琛半靠在沙發(fā)上，臉色蒼白得嚇人，額頭上布滿了冷汗，右手緊緊按著小腹。地上散落著碎裂的玻璃杯，溫水灑了一地。管家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手里還拿著沒拆開的藥盒。
“先生，您堅持一下，我這就打電話叫家庭醫(yī)生！” 管家慌慌張張地掏出手機(jī)。
“不用。” 顧言琛的聲音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把藥給我?！?/p>
管家手忙腳亂地拆開藥盒，卻不小心將藥片灑在了地上。他正要彎腰去撿，蘇晚已經(jīng)快步走過去，蹲下身將藥片一個個撿起來，用紙巾擦干凈，又倒了杯溫水遞到顧言琛面前。
“先把藥吃了。” 她的聲音有些發(fā)顫，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心里莫名的揪緊。
顧言琛抬起眼，深邃的眼眸里閃過一絲詫異。他沒想到這個一直唯唯諾諾的替身，會主動過來關(guān)心他。他接過水杯和藥片，指尖不經(jīng)意間碰到她的手，她的手很涼，卻帶著一絲柔軟的溫度。
吃完藥后，顧言琛的臉色稍微好了一些。他靠在沙發(fā)上，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蘇晚站在一旁，看著他疲憊的模樣，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毛巾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幫他擦去額頭上的冷汗。
她的動作很輕，像在對待易碎的珍寶。顧言琛的身體僵了一下，卻沒有推開她。他能感受到她指尖的柔軟，還有她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不像蘇晴喜歡的濃郁香水味，卻帶著一種干凈又溫暖的氣息，讓他緊繃的神經(jīng)漸漸放松下來。
“你怎么知道我有胃?。俊?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沙啞。
蘇晚的動作頓了頓，小聲說道：“我…… 我在顧家的資料里看到過?！?其實她是在姐姐的日記里看到的，姐姐說顧言琛工作太忙，經(jīng)常忘記吃飯，每次胃病犯了都疼得厲害，她總是提前把胃藥放在他的公文包里。
顧言琛沒有再追問，只是閉上眼睛，任由她幫自己擦汗。客廳里很安靜，只有墻上掛鐘的滴答聲，還有彼此平穩(wěn)的呼吸聲。蘇晚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高挺的鼻梁，薄而有型的嘴唇，心跳莫名的加快了。
她知道自己不該對他動心，他們只是協(xié)議夫妻，她只是個替身?？蓜偛潘n白的臉色，還有他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脆弱，都讓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就在這時，顧言琛的手機(jī)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著 “蘇晴” 兩個字。蘇晚的手猛地頓住，像被燙到一樣收回了手。
顧言琛睜開眼，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眼神瞬間柔和下來。他拿起手機(jī)，起身走向陽臺，刻意壓低了聲音：“晴晴，怎么還沒睡？”
蘇晚站在原地，聽著他溫柔的聲音，心里像被灌了冰水一樣涼。她忘了，他所有的溫柔，都只屬于姐姐蘇晴。而自己，不過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替代品。
她默默轉(zhuǎn)身，往客房的方向走去。走廊的燈光昏暗，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像一條孤獨的線，纏繞著無盡的酸澀與委屈。
回到客房，蘇晚關(guān)上門，靠在門板上緩緩滑落在地。她抱著膝蓋，將臉埋在臂彎里，無聲地流淚。今晚的一切，像一場荒唐的夢，而她，是夢里最可笑的角色。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蘇晚擦干眼淚，站起身打開門，看到顧言琛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件厚厚的羊絨外套。
“晚上冷，把這個穿上。” 他將外套遞給她，語氣比剛才緩和了一些，“明天早上九點，跟我回老宅吃飯。”
蘇晚接過外套，指尖碰到他的手，還是那么涼。她點了點頭，小聲說道：“知道了?！?/p>
顧言琛看著她紅腫的眼睛，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卻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走回了主臥。
門關(guān)上的瞬間，蘇晚靠在門板上，將外套緊緊抱在懷里。外套上還殘留著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氣息，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溫暖，驅(qū)散了些許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