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那夜,紅燭燃盡,他未曾踏入椒房殿一步。我頂著沉重的龍鳳呈祥蓋頭,
聽著更漏滴到天明。指尖冰涼,緊緊攥著那把寓意“早生貴子”的棗子和花生,
硌得掌心生疼。宮人們竊竊私語聲像細(xì)密的針,透過殿門傳來。
“陛下……陛下還是去了瑤華宮,林貴妃身子不適……”“這位雖是正宮皇后,
可到底比不上貴妃娘娘與陛下青梅竹馬的情分……”心口那點(diǎn)微弱的希冀,
如同那對燃盡的紅燭,一點(diǎn)點(diǎn)冷卻,化成灰燼。1我叫蘇晚,是當(dāng)朝丞相之女。
他是太子于相亦,我是內(nèi)定的太子妃。所有人都說,這是一樁門當(dāng)戶對的姻緣??晌抑?,
他不愿。他的心意,全系在那位嬌弱如柳、工于心計(jì)的吏部尚書之女,林素婉身上。
先帝駕崩,他倉促即位。太后一道懿旨,我是皇后,而林素婉,以貴妃之位,與他同宿同棲,
寵冠六宮。翌日清晨,我依宮規(guī)前往太極殿見他。他正下朝,一身玄色龍紋常服,
襯得面容冷峻,眉眼間是帝王的疏離與威嚴(yán)。林貴妃依在他身側(cè),巧笑倩兮,
正捻著一塊糕點(diǎn)遞到他唇邊。見我進(jìn)來,她笑容微斂,似怯弱般往他身后縮了縮。
于相亦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無波無瀾,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皇后來得正好,
”他聲音冷淡,“素婉體弱,日后晨昏定省便免了,莫讓她勞累?!蔽抑讣馄M(jìn)掌心,
面上卻維持著皇后的端莊,垂眸:“臣妾遵旨。”他掠過我要進(jìn)內(nèi)殿,
仿佛多看我一眼都嫌多余。林貴妃跟在他身后,經(jīng)過我時(shí),投來輕蔑一瞥,
用只有我倆能聽到的聲音輕笑:“皇后娘娘,陛下說,只有我配為他生兒育女呢。”心,
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窒息。我盡著一個皇后所有的本分。打理六宮,
克己復(fù)禮,不爭不妒。甚至在他為早朝疲憊時(shí),默默備上溫潤的參湯;在他感染風(fēng)寒時(shí),
徹夜不眠地抄寫經(jīng)文祈福??伤麖奈纯匆?。他看見的,永遠(yuǎn)是林貴妃恰到好處的眼淚,
柔弱無骨的依賴,和層出不窮的“病痛”。那日御花園,林貴妃失足落水,
雖被宮人及時(shí)救起,卻嚇得花容失色,痛哭不止。于相亦勃然大怒,只因有宮人“指證”,
曾見我在此處停留。他不分青紅皂白,當(dāng)著所有妃嬪宮人的面,厲聲斥責(zé)我:“蘇晚,
朕原以為你只是無趣,不想竟如此惡毒!你就這般容不下素婉?”我怔怔看著他,
看著這個我愛慕了整整十年的男人。解釋的話到了嘴邊,卻顯得那般蒼白無力。他信她,
從來都信她。而我,在他心里,早已被定了罪?!俺兼獩]有。”最終,
我只是輕輕說了這四個字,挺直脊背,承受著他冰冷的怒火和四周各色的目光?!皼]有?
”他冷笑,“朕看你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給朕滾回你的椒房殿閉門思過!沒有朕的旨意,
不得踏出半步!”我被變相禁足了。椒房殿冷清得像一座冰窖。深夜,
貼身侍女云袖紅著眼眶進(jìn)來,手里捧著一個食盒:“娘娘,
您一天未進(jìn)食了……這是小廚房剛做的蓮子羹,您用些吧……”我搖搖頭,
目光落在窗外寂寥的月色上?!霸菩?,你說,一個人的心,怎么就暖不熱呢?
”云袖的眼淚掉下來:“娘娘,
您別這樣……陛下他……他終有一天會明白您的好……”會嗎?不會了。十年了,
他若會明白,早該明白了。我劇烈地咳嗽起來,喉間涌上一股腥甜,慌忙用帕子捂住嘴。
攤開時(shí),一抹刺目的紅染透了素絹。云袖嚇得臉色慘白:“娘娘!奴婢這就去請?zhí)t(yī)!
”“不準(zhǔn)去!”我厲聲喝止,聲音因虛弱而顫抖,“不要讓任何人知道?!蔽姨K晚,到最后,
也想保留這僅剩的、可憐的尊嚴(yán)。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咳血愈發(fā)頻繁。
于相亦卻一次未來看過。只聽說,林貴妃有孕了。2他大赦天下,普天同慶,
賞賜如流水般送入瑤華宮。真好。他心愛之人,終于為他懷上了子嗣。那日,我強(qiáng)撐病體,
想去梅園折幾支初開的紅梅?;蛟S那凜冽的香氣,能讓我暫時(shí)忘卻這軀殼的疼痛。
卻在梅林深處,看見了相擁的二人。林貴妃依偎在于相亦懷里,嬌聲說著什么。
于相亦眉眼溫柔,那是我從未得到過的繾綣深情。他小心翼翼地將大氅裹緊她,
語氣是能溺死人的寵溺:“雪地寒涼,你有了身子,怎能出來亂跑?若是凍著了,朕心疼。
”那一刻,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我轉(zhuǎn)身欲走,卻被林貴妃看見?!盎屎竽锬镆苍??
”她故作驚訝,隨即又蹙起眉,捂住小腹,“陛下,
臣妾突然有些不適……”于相亦立刻緊張起來,看向我的目光瞬間結(jié)冰:“蘇晚!
你又對素婉做了什么?!”我看著他,忽然覺得無比疲憊,連爭辯的力氣都沒有了。
愛恨癡纏,十年光陰,原來只是一場笑話。我緩緩跪下,雪花落在我的睫毛上,冰涼一片。
“臣妾有負(fù)皇恩,德行有虧,難居中宮之位?!蔽业穆曇羝届o得可怕,“懇請陛下,廢后。
”于相亦愣住了,似乎沒料到我會如此。他眼底閃過一絲極其復(fù)雜的情緒,快得讓人抓不住。
“你……”他蹙眉。“求陛下成全?!蔽腋┫律恚~頭抵在冰冷的雪地上。離開這深宮牢籠,
或許,我還能得一具全尸,保留最后一絲體面。他沒立刻廢后,我卻真的病入膏肓了。
彌留之際,意識昏沉。恍惚間,似乎聽到云袖悲慟的哭喊聲,還有一陣混亂急促的腳步聲。
有人沖了進(jìn)來,帶著一身寒氣,緊緊抓住了我冰冷的手。那人的手在抖,聲音也在抖,
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晚兒!蘇晚!你不準(zhǔn)死!朕命令你不準(zhǔn)死!”是于相亦么?真好,
臨死了,還能出現(xiàn)這樣的幻聽。他怎么會來呢?他此刻,應(yīng)該在瑤華宮,
陪著他的貴妃和孩子啊。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想抽回手?!坝谙嘁唷蔽覛馊粲谓z,
喃喃道,
……”“只愿……來生來世……永生永世……你我不再相見……”抓住我的那只手猛地一僵。
耳邊傳來他如同困獸般絕望嘶吼的聲音??墒牵乙呀?jīng)聽不清了。所有的愛,所有的恨,
所有的委屈和不甘,終于都隨著意識,徹底沉入了無邊的黑暗。3我死后有一日,
靈魂在椒房殿徘徊,那已不知是哪一年。據(jù)宮人們說,陛下徹查了當(dāng)年落水之事。
林貴妃身邊的心腹宮女不堪酷刑,招認(rèn)了一切。我死后第七日,林貴妃被廢黜封號,
打入冷宮。陛下終日枯坐椒房殿,抱著我常穿的一件舊衣,不言不語。我死后第二年,
陛下力排眾議,過繼了宗室子立為太子。他一生未曾再立后,也再無子嗣。
他成了史書上一代明君,勵精圖治,海晏河清。只是,他終生未再踏足梅園。也終生,
活在了無盡的悔恨與孤寂里??上В@些我都不知道了。蘇晚的一生,
早在那個雪落梅枝的寒冬,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4再睜眼時(shí),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檀香,
而非椒房殿終年不散的藥苦味。帳頂是熟悉的蘇繡芙蓉花樣,是我未出閣時(shí)閨房的布置。
“小姐,您醒了?”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稚嫩。是我的陪嫁丫鬟云袖,
如今臉上還帶著未褪的嬰兒肥,眼神明亮,毫無后來那份沉郁與悲戚。我……重生了?
回到了十五歲,尚未被指婚給于相亦的時(shí)候。心口一陣劇烈的抽痛,不是病痛,
是前世積攢的絕望與冰冷瞬間回溯的窒息感。我捂住胸口,劇烈地喘息。“小姐!您怎么了?
可是夢魘了?”云袖慌忙上前。我抓住她的手,那溫?zé)岬挠|感真實(shí)得讓人想落淚。
“無事……”我啞聲道,“只是……做了個很長的噩夢。
”一個關(guān)于十年錯付、枯骨成灰的噩夢。這一世,我避開了所有能與于相亦產(chǎn)生交集的場合。
宮宴稱病,詩會推辭,甚至連太后召見,也想辦法讓母親代為周旋。前世的我,
或許會因他的一個眼神而雀躍,因他的一句夸贊而臉紅半日。如今想來,可笑至極。
他那般厭惡我,我所有的努力,在他眼里不過是跳梁小丑的徒勞掙扎。這一世,
我只想關(guān)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父親疼我,母親慈愛,家中富足,何必去那吃人的深宮,
求一份永遠(yuǎn)得不到的真心?我甚至開始相看其他人家,都是門第稍低、家風(fēng)清正的子弟,
只求舉案齊眉,平淡終老。清河崔氏嫡次子崔珩,便是母親為我相看的人選中,
最合心意的一個。門第清貴卻不顯赫,家風(fēng)嚴(yán)謹(jǐn),他本人溫潤如玉,才華橫溢,
在京中頗有才名,卻無半點(diǎn)紈绔習(xí)氣。最重要的是,他看向我時(shí),眼神干凈而真誠,
帶著恰到好處的欣賞,而非對蘇家權(quán)勢的覬覦。這一世,既決心遠(yuǎn)離東宮,
我便試著與他接觸。幾番詩會游園,崔珩言談風(fēng)趣,待人體貼,與他相處,輕松自在,
無需揣度圣意,無需謹(jǐn)小慎微。他會與我討論詩詞歌賦,
也會耐心聽我講述打理家中庶務(wù)的趣事。母親很是滿意,私下里已開始斟酌婚書的措辭。
這日,崔珩邀我至京郊別苑賞梅。我應(yīng)了下來。崔家別苑的梅林雖不及宮中華麗,
卻更顯野趣天然。紅梅傲雪,暗香浮動。崔珩披著月白斗篷,立于梅樹下,
含笑遞過一枝修剪得極好的紅梅:“蘇小姐人比花嬌,此梅堪配?!蔽艺舆^,
卻聽得苑門處一陣急促馬蹄聲,伴隨著內(nèi)侍尖厲的呵斥:“陛下駕到——!”心猛地一沉。
5回頭望去,只見于相亦一身玄色大氅,騎在通體烏黑的駿馬上,面沉如水,
眸色比這數(shù)九寒天更冷。他身后跟著一眾禁衛(wèi),氣勢凜然,
瞬間將這閑適雅致的別苑圍得水泄不通。崔珩臉色微變,立刻上前行禮:“臣崔珩,
參見陛下?!庇谙嘁嗟哪抗鈪s越過他,死死釘在我身上,
以及我手中那枝未來得及接過的紅梅上。他唇角勾起一抹極冷的弧度,緩緩下馬,
一步步走來。積雪在他腳下發(fā)出咯吱的輕響,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尖上。“朕竟不知,
蘇家女,何時(shí)與崔卿家如此熟稔了?”他聲音平穩(wěn),卻帶著駭人的壓迫感,“竟有雅興,
一同在這僻靜別苑,賞梅……贈花?”最后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我下意識地想將梅枝藏于身后,卻被他一把攥住手腕。力道之大,疼得我輕吸一口冷氣。
“陛下……”崔珩見狀,忍不住出聲,“臣與蘇小姐……”“閉嘴!”于相亦厲聲打斷他,
眼神如刀鋒般掃過,“朕問你了?”崔珩臉色一白,噤聲垂首,額角滲出細(xì)汗。
于相亦奪過那枝紅梅,在指間碾得粉碎,殷紅的花瓣混著雪泥,零落在地。他俯身逼近我,
溫?zé)岬暮粑鼑娫谖叶希曇舻蛦?,卻帶著滔天的醋意和怒火:“蘇晚,你就這般迫不及待?
朕還沒死呢!”我被于相亦強(qiáng)行帶回了宮。一路無言,他周身散發(fā)的寒氣幾乎能將人凍僵。
甫一踏入椒房殿,他便屏退所有宮人,殿門轟然合上,隔絕了外界。他猛地將我抵在門板上,
雙臂困住我,眼底是翻涌的赤紅:“告訴朕,崔珩哪里好?嗯?是比朕更會吟詩作對,
還是比朕更懂得如何討你歡心?”我被他困在方寸之間,
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劇烈的起伏和壓抑的怒氣。前世今生,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態(tài)的模樣。
心口澀得發(fā)疼,卻偏生升起一絲荒謬的快意。原來,他也會急,也會怒,
也會因我與旁人接近而嫉妒如狂?!氨菹略谡f什么?臣女聽不懂。”我偏過頭,
避開他灼人的視線,語氣疏離,“臣女與崔公子發(fā)乎情,止乎禮,不過是尋常交往。
陛下不是早已心有所屬,又何必過問臣女與何人賞梅?”“你是朕的妻。”“臣女?
”他捕捉到我的自稱,眼底風(fēng)暴更甚,“蘇晚,你再說一遍你是誰的人?
”“你……你是……”他莫不是也回來了,冤孽,冤孽??!無論如何,我絕不重蹈覆轍。
“陛下莫不是忘了,太后賜婚的旨意尚未明發(fā),臣女如今,仍是蘇家女,并非陛下宮中之人。
”我忍著腕上的疼痛,一字一句道,“即便將來旨意下了,陛下若不愿,
臣女亦可求父親……”“你想都別想!”他低吼一聲,猛地低頭,狠狠吻住我的唇。
那不是吻,是啃咬,是懲罰,帶著失控的怒氣,幾乎要將我吞噬。唇瓣傳來刺痛,
想必是破了。我掙扎,推拒,卻徒勞無功。良久,他才松開我,額頭抵著我的額頭,
呼吸粗重,眼神卻依舊駭人:“蘇晚,你聽好了。這輩子,下輩子,永生永世,
你都只能是我于相亦的人。你想嫁給別人?除非我死!”“你憑什么……”我喘著氣,
淚眼模糊地瞪他,“你那般待我,現(xiàn)在又憑什么干涉我?”“就憑這個!
”他扯開自己的衣襟,露出心口一道猙獰的陳年疤痕,“這道箭傷,是為你擋的!
就在西山圍場,你十三歲那年!你以為那次驚馬是意外?若不是我拼死撲過去,
你早就……”他頓住,眼底翻涌著巨大的痛苦和后怕。我怔住。是了,
我上輩子便是因?yàn)檫@救命之恩將自己困于深宮,再深的恩情,也還夠了。
十三歲驚馬……那件事我記憶模糊,只記得混亂中有人救了我,醒來后已在帳中,
母親說是他舍身相護(hù)……我便追隨了他一生。話至此,索性撕破臉一次性說個清楚。
“你愛的不是我,又何必做出這般姿態(tài),沒有我,你不就可以順理成章將貴妃立為皇后?
”“你說什么,莫非,你也……”“那又如何,于相亦,我不欠你什么了。”“不是的,
”他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你以為我前世不想親近你?
我每次去椒房殿,看你睡著時(shí)的側(cè)臉,都需要用盡全身力氣才能逼自己離開!我怕多待一刻,
就會忍不住告訴你一切,就會前功盡棄,就會把你置于險(xiǎn)地!”“蘇晚,你可以恨我,
可以罵我,甚至可以殺了我。”他捧住我的臉,指腹用力擦去我唇上的血漬,
眼神偏執(zhí)而絕望,“但你不準(zhǔn)看別人,不準(zhǔn)想別人,更不準(zhǔn)……嫁給別人!”殿內(nèi)燭火搖曳,
映著他猩紅的眼角和微微泛紅的眼眶。我卻心如死水,不再為其所動。
6一場突如其來的風(fēng)暴,以雷霆之勢席卷了蘇家。父親被御史聯(lián)名彈劾,
罪名駭人聽聞:結(jié)黨營私、貪墨軍餉、甚至被誣陷與敵國密信往來,意圖不軌。
證據(jù)“確鑿”,龍顏震怒。一夜之間,相府被圍,家產(chǎn)抄沒。父親鋃鐺入獄,母親一病不起。
往日門庭若市的蘇家,頃刻間樹倒猢猻散。我被困在宮中,消息隔絕,心急如焚。
不用想也知道,這背后必有滔天黑手。我強(qiáng)作鎮(zhèn)定,試圖聯(lián)系父輩故舊,卻皆被婉拒。
宮人們看我的眼神也變了,帶著憐憫與疏離。椒房殿,恍然又成了前世的冷宮。
就在我?guī)缀踅^望時(shí),崔珩竟設(shè)法遞來了消息。一封藏在食盒夾層里的密信,
字跡倉促:“晚妹妹,伯父之事恐是林氏與二皇子余黨構(gòu)陷。
他們在軍餉賬目上做了極精巧的手腳,更有‘人證’數(shù)名。吾已尋得一絲破綻,
關(guān)乎去歲漕糧數(shù)目與軍餉采買對不上,或可一搏,但需時(shí)間。萬望保重,切莫沖動。
”二皇子余黨?我的心猛地一沉。先帝在位時(shí),二皇子與于相亦奪嫡之爭慘烈,
最終敗落被誅,其黨羽清除多年,竟還有漏網(wǎng)之魚,且與林氏勾結(jié)?未等我理清頭緒,
林素婉竟主動找來了椒房殿。她依舊一身素雅宮裝,卻掩不住眉梢眼角的得意。屏退左右后,
她輕笑:“姐姐近日可好?聽聞蘇相……哦不,是罪臣蘇明遠(yuǎn)下了詔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