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江澄手里的向日葵,心臟跳得很快。
那是我最喜歡的花,金黃色的,像太陽一樣溫暖。三年前,他總是給我買向日葵,說那很適合我,因為我就像太陽一樣,總是能給他帶來光明。
"你記得。"我說。
"我什么都記得。"他說,"你喜歡向日葵,不喜歡玫瑰。你喜歡奶茶,不喜歡咖啡。你喜歡看恐怖片,但是會被嚇哭。你睡覺的時候喜歡抱著枕頭,起床的時候脾氣很差。"
我的眼淚又涌出來了。這些細節(jié),宋亦辰不知道,也永遠不會知道。
"你記得又怎么樣?"我哭著說,"你還是離開了我。"
"因為我沒有選擇。"他說。
"什么叫沒有選擇?"我問。
江澄走進客廳,把向日葵放在茶幾上,然后坐在沙發(fā)上。他看起來很疲憊,像是經(jīng)歷了什么很痛苦的事情。
"三年前,我得了病。"他說。
我愣住了。
"什么病?"我問。
"腦瘤。"他說。
我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世界都在搖晃。
"你說什么?"我問。
"惡性腦瘤,醫(yī)生說我只有兩年的生命。"他說,"所以我選擇離開你,因為我不想讓你看著我死去。"
我坐在他對面,看著他的臉。他比三年前瘦了很多,眼窩深陷,顴骨突出,確實像個病人。
"為什么不告訴我?"我問。
"因為我不想毀掉你的生活。"他說,"你那么年輕,那么美好,你不應該陪著一個將死的人度過最后的時光。"
"那不是你應該決定的。"我哭著說,"我有權利知道,我有權利選擇。"
"我知道我很自私。"他說,"但是我愛你,我不想讓你痛苦。"
"你覺得你這樣離開我就不痛苦了嗎?"我問,"你知道我這三年是怎么過的嗎?我以為是我做錯了什么,我以為是我不夠好,我以為是我不值得被愛。"
江澄想要拉我的手,但我推開了他。
"念念,對不起。"他說。
"你現(xiàn)在怎么樣了?"我問,"你的病好了嗎?"
"做了手術,化療,放療。"他說,"醫(yī)生說暫時控制住了,但是隨時可能復發(fā)。"
我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三年了,我恨他,想他,想要忘記他,想要重新開始。但現(xiàn)在我知道了真相,卻不知道該怎么辦。
"你為什么現(xiàn)在要回來?"我問。
"因為我想你。"他說,"這三年里,我每天都在想你,想你的笑容,想你的聲音,想你的一切。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回來,但是我忍不住。"
"你回來是想要我們重新開始嗎?"我問。
"我不知道。"他說,"我只是想見你,想告訴你真相,想讓你知道我從來沒有不愛你。"
我站起來,走到窗邊。外面是深夜的城市,燈火闌珊,車水馬龍。我想起三年前的那個夜晚,我們站在這個窗前,看著同樣的景色,規(guī)劃著我們的未來。
"如果三年前你告訴我真相,我會選擇陪著你的。"我說。
"我知道。"他說,"但是我不想讓你那么痛苦。"
"你覺得我現(xiàn)在就不痛苦了嗎?"我轉過身看著他,"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嗎?你知道我多久才學會不去想你嗎?"
"我知道我傷害了你,但是..."
"但是什么?"我打斷他,"但是你覺得你這樣做是對的?但是你覺得你很偉大?但是你覺得你很愛我?"
江澄不說話了,只是看著我。
"江澄,愛不是單方面的保護,愛是分享,是共同承擔。"我說,"如果你真的愛我,你應該相信我能夠和你一起面對任何困難。"
"我害怕。"他說,"我害怕看到你為了我而痛苦。"
"所以你選擇讓我為了不知道為什么而痛苦。"我說。
他低下頭,不再說話。
我們就這樣沉默著,客廳里只有時鐘滴答滴答的聲音。
"現(xiàn)在怎么辦?"我問。
"我不知道。"他說。
"我在相親。"我說。
他抬起頭看著我,眼中有痛苦的神色。
"我知道。"他說,"那些花是相親對象送的,對嗎?"
我點點頭。
"他是個好人,條件很不錯,我媽媽很喜歡他。"我說。
"你喜歡他嗎?"他問。
我想了想,誠實地回答:"我不知道。"
"那你還喜歡我嗎?"他問。
我看著他,看著他熟悉的臉,看著他深愛的眼睛。
"我不知道。"我說。
這是真的,我真的不知道。三年了,我以為我已經(jīng)忘記了他,但是今天見到他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還是會心動。但是我也不知道這種心動是愛情,還是只是習慣。
"念念,給我一個機會好嗎?"他說,"讓我重新追求你。"
我看著他,心里五味雜陳。
"你覺得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嗎?"我問。
"我不知道能不能回到從前,但是我想試試。"他說,"我想試試重新開始。"
"如果你的病復發(fā)了怎么辦?"我問。
"那我們就一起面對。"他說,"這次我不會再逃避了。"
我走到茶幾前,拿起那束向日葵?;ǘ浜苄迈r,香味很濃,就像三年前他送我的那些一樣。
"我需要時間考慮。"我說。
"我可以等。"他說。
"那你先回去吧。"我說,"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江澄站起來,走到門口,然后轉過身看著我。
"念念,不管你最后選擇什么,我都不會后悔回來找你。"他說。
他走了,客廳里又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看著茶幾上的向日葵,再看看花瓶里的玫瑰。兩種花,兩個男人,兩種不同的愛情。
我不知道該怎么選擇。
宋亦辰代表著安全,穩(wěn)定,媽媽期待的生活。他是個好人,會給我一個正常的家庭,正常的未來。
但江澄代表著激情,回憶,我曾經(jīng)深愛的一切。他回來了,但也帶著不確定的未來,隨時可能復發(fā)的病,隨時可能失去的生命。
我拿起手機,想要給誰打電話,但是翻遍通訊錄,卻找不到一個可以說這些事情的人。
最后我給媽媽打了電話。
"媽,如果有一個人,他很愛你,但是他生病了,隨時可能死去,你會選擇和他在一起嗎?"我問。
"什么意思?"媽媽問,"你是在說那個相親的男孩子嗎?他生病了?"
"不是,我只是假設。"我說。
"那當然不會了。"媽媽說,"結婚是要過一輩子的,怎么能選擇一個有病的人?那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
"如果真的很愛呢?"我問。
"愛有什么用?愛能當飯吃嗎?"媽媽說,"念念,你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好好珍惜那個相親的男孩子,那樣的好男人可不多見。"
我掛了電話,知道媽媽不會理解。
但我還是不知道該怎么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