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會議室里的HR，她把一杯溫水放在我面前，說：“優(yōu)化名單，你?！?/p>
走出公司時已是深夜，地鐵站臺空無一人。我低頭看表，秒針停在11:59，再抬頭，已坐在一間陌生辦公室里。桌上工牌寫著：【酆都控股集團(tuán)CEO·江夜】。電腦屏幕彈出提示：
【陽間裁員指標(biāo)100人，當(dāng)前進(jìn)度1/100，請盡快完成KPI?！?/p>
翻開生死簿第一頁，是前領(lǐng)導(dǎo)的名字，陽壽還剩40年。我提筆劃掉——“調(diào)至陰間安保部”。門外傳來哭喊聲：“江總，求您了！”
他不知道，18層今天剛裝修完，正缺人擦玻璃。
燈管像一把冷刀，刷地劈開眼皮。
我猛地坐起，喉嚨里還卡著猝死前那口酸苦的速溶咖啡?？諝饣熘?4消毒水、燒焦網(wǎng)線和人皮特有的腥甜，嗆得我眼眶瞬間充血。
左手腕勒著鎖魂鏈，冰冷，像三十五年來每一次低聲下氣的自己。鏈子每節(jié)鑲一粒碎鉆——我的骨灰。
我低頭，看見工牌：
【酆都控股集團(tuán)·代理CEO·江夜】
電腦自己亮了。血紅的Excel表格彈開，第一行是我的名字，第二行是任務(wù)：
——七日內(nèi)裁員100人，否則下放拔舌地獄。
右上角倒計時鮮紅：
【7天0時0分0秒】
我聽見心臟在耳膜里敲：咚、咚、咚。
像半夜兩點(diǎn)的機(jī)械鍵盤，每一下都在敲：時間。
“江總，早呀?！?/p>
門被推開，孟姐的爆炸頭在綠光里炸成蒲公英。她端著一杯冒泡的“孟婆特調(diào)”，笑得眼角彎彎，唇色卻蒼白得像在尸水里泡過三宿。
“新到的毒奶，喝完保證靈感爆棚，一刀一個準(zhǔn)?！?/p>
我沒接。
屏幕右下角跳出熟悉的頭像——
【HR大帝】
一行猩紅小字：
“林音的離職面談，你親自去?！?/p>
林音。
我舌尖滾過這個名字，像滾過一片碎玻璃，甜腥的血味。
前世，她遞給我裁員通知，聲音溫柔得像哄孩子：“江哥，簽字吧，別讓我為難?！?/p>
我簽了，當(dāng)晚猝死在公司樓下24小時便利店的冷光燈里。
如今，名字在列表第一行，閃著催命的紅。
72小時。
夠我愛上她第二次，也夠我親手殺她第二次。
“你在怕？”
孟姐歪頭，耳墜晃出一聲鈴響。
我怕的不是裁員，我怕的是——
天花板燈管“啪”地爆裂。
火星四濺，照亮墻上橫幅：
【今天不裁員，明天被裁員?！?/p>
玻璃隔斷的倒影里，我身后多了一道影子——
西裝、領(lǐng)帶、工牌、猩紅鋼筆。
他沖我笑，唇形分明：
“需要代筆嗎？”
倒計時忽然跳動：
【71:59:57】
我指尖驟冷。
我知道，第一刀已經(jīng)懸在我自己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