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亡魂梳影雨絲斜織,將臨江城籠在一片迷蒙之中。陳默坐在車內(nèi),
雨刮器有節(jié)奏地左右擺動,車窗外的世界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他望著眼前那棟灰黑色的建筑——望云閣,它如同一個沉默的巨人,矗立在城市邊緣,
與周圍的現(xiàn)代建筑格格不入。手機震動,是一條新消息。陳默劃開屏幕,
是林宇發(fā)來的:“陳先生,您到了嗎?我...我還是不敢靠近那棟樓。
”陳默簡短回復:“已到,開始調(diào)查?!彼掌鹗謾C,從副駕駛座上拿起裝備包。
高靈敏度錄音筆、改良過的無人機...每一樣工具都是他多年來從事特殊事件調(diào)查的倚仗。
作為一名前刑偵隊員,陳默從不相信鬼神之說,盡管他的工作時常與“靈異”事件打交道。
車外的雨聲瞬間放大,又隨著車門關閉而被隔絕。陳默撐起黑傘,
站在望云閣前打量這棟建筑。它是民國時期的中西合璧風格,三層磚木結(jié)構(gòu),
外墻上爬滿了深綠的藤蔓,在雨中顯得格外陰郁。雖然經(jīng)過修繕,
但仍能看出歲月的痕跡——幾處窗戶明顯是新?lián)Q的,與老舊的墻體形成對比。“陳先生?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陳默轉(zhuǎn)身,看見一個約莫二十七八歲的青年站在不遠處,
撐著的傘明顯傾斜,雨水已經(jīng)打濕了他半個肩膀?!傲钟睿俊标惸_認道。青年點頭,
快步走近,面色蒼白如紙,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像是許久未曾安眠。
“這是我父親失蹤前最后出現(xiàn)的地方,”林宇的聲音微微發(fā)顫,眼神躲閃,
不敢直視望云閣太久,“我已經(jīng)報警了,但警方搜查后說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
可是...”他掏出手機,手指顫抖地劃開屏幕,遞給陳默。屏幕上是一連串短信,
來自一個未知號碼:“月照孤影,鏡中容顏非故人?!訒r三刻”“青絲繞梁,
舊梳猶存余溫?!髸r未至”“紅妝映燭,閣樓夜話待君來。
——寅時將至”最后一條是昨晚收到的:“子時梳頭,魂斷閣樓。
——望云閣靜候”陳默眉頭微蹙。這些短信確實詭異,用詞古樸,不像現(xiàn)代人的表達方式。
“我父親進去后就再沒出來...”林宇的聲音將陳默的注意力拉回,
“監(jiān)控只拍到他進入的畫面,沒有出來的記錄。
警方搜查后說里面空無一人...”“警方不是已經(jīng)搜查過了嗎?”陳默問道,
目光仍停留在那些短信上?!笆牵麄兪裁炊疾徽业?!我不相信,
父親一定還在里面某個地方...”林宇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但又迅速壓低聲音,
仿佛怕被什么聽見,“而且這些短信,只有我知道...警方認為可能是惡作劇,
太大產(chǎn)生的幻覺...”陳默注意到青年眼底深藏的恐懼:“你說你小時候在這里受過驚嚇?
”林宇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望云閣三樓的某個窗戶?!澳菚r我七歲,
跟著祖父來這里查看房產(chǎn)。”他吞咽了一下,喉結(jié)滾動,“我調(diào)皮,
趁祖父不注意溜進了樓內(nèi)。里面很暗,我很害怕,
但還是好奇地往上走...”雨聲忽然變大,林宇停頓片刻,
深吸一口氣才繼續(xù):“我聽到三樓有聲音,像是...像是梳頭發(fā)的聲音,很有規(guī)律。
我順著聲音走過去,推開一扇半掩的門...里面有一個穿著民國服飾的女人,背對著我,
對著一面古董鏡梳頭。她梳得很慢,很仔細...”林宇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即使在這涼爽的雨日?!叭缓竽??”陳默平靜地問,聲音中沒有絲毫波動。
“然后...她突然停下來,通過鏡子看到了我。她的臉...很白,白得不像活人。
她朝我笑,舉起梳子...”林宇的聲音幾乎變成了耳語,“我嚇得轉(zhuǎn)身就跑,
一路跌跌撞撞地下樓,直到撞進祖父懷里。當我再回頭看時,整棟樓都安靜得可怕。
祖父說我看花了眼,因為那棟樓已經(jīng)空置多年...”“但你相信你看到的是真實的。
”陳默陳述道。林宇重重地點頭:“那種恐懼感太真實了,二十年過去,
我仍然不敢踏入這棟樓。現(xiàn)在父親又...陳先生,請您一定要查明真相,
無論多少錢我都愿意付!”陳默打量著眼前的青年。林宇的恐懼不似偽裝,
肢體語言和微表情都表明他確實深信這棟樓里有超自然的存在。但多年的職業(yè)經(jīng)驗告訴陳默,
人們往往被自己的恐懼欺騙。“我會查明真相?!标惸掌鹆钟畹氖謾C,“保持聯(lián)系,
我可能需要隨時向你確認一些信息?!绷钟钊玑屩刎?,連連點頭:“謝謝您,陳先生。
請您...務必小心?!蓖嗄甏掖译x去的背影,陳默轉(zhuǎn)身面對望云閣。
雨水順著建筑的檐角流下,像是無聲的淚。他從包里取出鑰匙——林宇提前提供的,
插入那把看起來頗為古老的黃銅鎖中。鎖出人意料地順滑轉(zhuǎn)動,仿佛經(jīng)常有人使用。
門吱呀一聲向內(nèi)開啟,露出一片昏暗的空間。陳默邁過門檻,
一股混合著霉味和某種淡淡花香的氣息撲面而來。他收起雨傘,靠在門邊,
從裝備包中取出高亮度手電。光束劃破黑暗,揭示出內(nèi)部的景象。
望云閣內(nèi)部保存得出乎意料的完好。硬木地板雖然積塵,
但沒有嚴重損壞;廳堂中央懸掛著一盞西式吊燈,上面卻裝飾著中式的雕花;樓梯蜿蜒而上,
扶手經(jīng)過精細雕刻,是典型的民國時期風格。陳默打開錄音筆:“第一次進入望云閣,
時間下午3點27分。內(nèi)部保存狀態(tài)良好,無明顯闖入痕跡。
空氣中有霉味和...”他輕輕嗅了嗅,“...某種花香,
可能是長期封閉形成的特殊氣味。”他小心地向前移動,手電光束掃過每一個角落。
客廳布置著中西合璧的家具——紅木太師椅與皮質(zhì)沙發(fā)并置,顯示出屋主當年的審美偏好。
壁爐上方掛著一幅油畫,畫的是一位穿著旗袍的美麗女子,她手持團扇,嘴角含笑,
眼神卻莫名憂郁。陳默走近細看,發(fā)現(xiàn)畫右下角有簽名:“清苑,民國廿五年春”。
清苑...這個名字似乎在哪里見過。陳默拿出手機,快速檢索之前做的功課,
發(fā)現(xiàn)望云閣民國時期的主人馬元昌確有一妾名為蘇清苑,據(jù)說懸梁自盡于此?!扒珊蠁幔?/p>
”陳默低聲自語,同時記錄在錄音筆中。
繼續(xù)探查一樓的其他房間:書房、餐廳、廚房...每個房間都保持著有人剛剛離開的狀態(tài)。
書桌上攤開著泛黃的賬本,墨跡雖已暗淡,但仍可辨認;餐桌上甚至擺放著碗筷,
仿佛主人即將回來用餐。這種“時間凝固”的感覺令人不安,
但陳默更傾向于認為這是林家人保持原狀的結(jié)果——望云閣作為家族遺產(chǎn),
很可能被刻意維持原貌。完成一樓探查后,陳默走向樓梯。腳下的木板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
在寂靜中格外刺耳。他注意到這些聲音似乎有某種節(jié)奏感,幾乎像是...回應著他的腳步。
二樓的布局主要是臥室和客房。陳默逐一檢查,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房間空置,
只有主臥室布置得格外精致。雕花大床上鋪著已經(jīng)褪色的錦被,
梳妝臺上擺放著各種民國時期的化妝品和首飾。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把紅木梳子,
它被精心放置在梳妝臺中央,仿佛仍在日常使用。梳齒間甚至纏繞著幾根長發(fā),
在燈光下閃著暗褐色的光澤。陳默戴上手套,小心地拿起梳子查看。
梳背雕刻著精美的鴛鴦戲水圖案,木質(zhì)溫潤,顯然經(jīng)常被人撫摸使用。
“梳齒間的頭發(fā)...”陳默小心地取下一根,放入證物袋,“看起來是人類的頭發(fā),
已經(jīng)有些年月,顏色變暗。需要進一步檢測?!彼畔率嶙樱^續(xù)檢查其他物品。
衣柜里掛著民國時期的服飾,主要是男裝,但也有幾件精致的旗袍。
一件月白色的旗袍被單獨掛在最前面,領口繡著細小的蘭花圖案。
當陳默伸手觸摸那件旗袍時,忽然聽到樓下傳來輕微的碰撞聲。他立即靜止不動,側(cè)耳傾聽。
寂靜。過于徹底的寂靜。雨聲不知何時已經(jīng)停止,整棟樓仿佛被罩在一個無形的隔音罩中。
陳默輕輕走到二樓走廊,向下望去。廳堂空無一人,他之前靠在前門的雨傘仍然立在原處。
“心理作用?”他低聲自問,但內(nèi)心的警鈴已經(jīng)響起。繼續(xù)探查至三樓。
這里的空間比下面兩層要小,主要是幾個儲藏室和一個小廳。
一扇門特別引起了陳默的注意——它與其他門不同,上面雕刻著精細的花鳥圖案,
雖然積塵但仍能看出昔日的精美。門沒有上鎖。陳默輕輕推開,一股更濃郁的花香撲面而來。
這是一個布置成臥室的小房間,但看起來更像女子的閨房。房間中央懸掛著一盞西式琉璃燈,
墻角放置著一張雕花木床,床上鋪著淡粉色的錦被。
最引人注目的是靠窗的那張梳妝臺——臺面上擺放著數(shù)十件各式梳妝用品,
全都擦拭得一塵不染,與樓下的積塵形成鮮明對比。陳默走近梳妝臺。鏡面明亮,
仿佛經(jīng)常被人擦拭。鏡前整齊排列著梳子、發(fā)簪、粉盒、口紅...全都是民國時期的款式。
正中放置著一把與樓下那把相似但更精致的紅木梳子,梳背鑲嵌著小小的珍珠。
“有人在這里活動?”陳默立即警惕起來。警方聲稱全面搜查過這棟樓,
為何沒有提到這個明顯有人維護的房間?他打開對講機,嘗試聯(lián)系林宇,
卻發(fā)現(xiàn)只有雜音信號。手機同樣沒有信號。“屏蔽設備?”陳默皺眉。
這可能解釋了為什么無人發(fā)現(xiàn)林老先生——如果他被困在這里,無法與外界聯(lián)系。
但為什么警方搜查時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異常?陳默決定先完成初步勘察。
他從裝備包中取出幾個微型攝像頭,安裝在戰(zhàn)略位置——樓梯口、走廊、這個房間的入口。
然后他啟動無人機,準備從空中勘察整棟樓的結(jié)構(gòu)。無人機平穩(wěn)升起,發(fā)出輕微的嗡嗡聲。
陳默通過控制器屏幕觀看實時畫面。無人機先是在房間內(nèi)繞了一圈,然后飛出門外,
沿著走廊前進。畫面突然閃爍了一下。陳默皺眉,調(diào)整信號頻率。無人機已飛至樓梯口,
正沿著樓梯向下。突然,屏幕劇烈閃爍,然后變成一片雪花?!靶盘栔袛啵?/p>
”陳默嘗試重新連接,但無濟于事。這很不尋?!@款無人機是特制的,
具有較強的抗干擾能力。他等待了幾分鐘,無人機沒有自動返回。根據(jù)預設程序,
信號丟失時它應該返回起飛點。陳默決定下樓尋找。他收拾好裝備,
再次檢查那個異常整潔的房間,然后走向樓梯。就在他踏出房門的那一刻,
整棟樓的燈光忽然閃爍起來。
不是現(xiàn)代電燈——而是那些早已應該無法使用的民國時期壁燈和吊燈。
昏黃的光線在走廊上跳動,投下?lián)u曳的影子。陳默立即蹲下,尋找掩護,
同時手伸向腰間的防身設備。燈光繼續(xù)閃爍,忽明忽暗,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控制著電路系統(tǒng)。
“有人在這里。”現(xiàn)在他確定了。無論是林老先生還是別的什么人,這棟樓里絕對有活人。
燈光突然穩(wěn)定下來,恢復正常。但下一秒,所有門同時砰地關閉!陳默迅速退回剛才的房間,
卻發(fā)現(xiàn)那扇雕花門也已緊閉。他用力推拉,門紋絲不動,仿佛被從外面鎖住?!坝幸馑?。
”陳默反而冷靜下來。明顯的恐嚇手段,說明他的調(diào)查觸動了某個敏感點。他檢查窗戶,
發(fā)現(xiàn)它們都被從外面釘死了,無法打開。手機和對講機仍然沒有信號。被困住了。
陳默回到梳妝臺前,仔細觀察這個房間。太整潔了,整潔得不自然。仿佛時間在這里靜止,
或者...有人極其細致地維護著這里。他的目光落在梳妝鏡上。鏡中的自己面色平靜,
但眼神警惕。忽然,鏡面似乎波動了一下,像是水面被投入石子。陳默眨眼,
懷疑是自己疲勞產(chǎn)生的錯覺。但當他再次看向鏡子時,鏡中的影像不再是他自己。
那是一個穿著月白旗袍的女子,正坐在梳妝臺前,手持那把珍珠紅木梳,
緩緩梳理著她烏黑的長發(fā)。她的動作優(yōu)雅而緩慢,每一個手勢都充滿儀式感。
陳默猛地回頭——身后空無一人。再看向鏡子,鏡中仍然是他自己的影像。心跳加速了。
這是陳默多年調(diào)查生涯中第一次遇到無法立即解釋的現(xiàn)象。他深呼吸,
強迫自己冷靜分析:“光學把戲?投影?或者是我自己的心理暗示?”他仔細檢查鏡面,
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鏡框是實木雕刻,沒有隱藏的設備。窗外忽然傳來一聲輕響。陳默迅速抬頭,
看見一個影子從窗外一閃而過。無人機?他快步走到窗前,透過積塵的玻璃向外望去。
暮色已經(jīng)開始降臨,雨又開始下了起來,窗外只有模糊的雨絲和漸濃的夜色。又一聲輕響,
這次來自門外。像是有人輕輕走過走廊。陳默悄聲走到門邊,貼耳傾聽。有極輕微的腳步聲,
正逐漸遠離。他嘗試推門,這次門輕易地打開了。走廊上空無一人,
只有那些民國壁燈散發(fā)著昏黃的光線。陳默注意到走廊盡頭的一扇門正在輕輕晃動,
仿佛剛剛有人通過。他小心地向前移動,每一步都輕而穩(wěn)。來到那扇門前,
他發(fā)現(xiàn)這是通向一個小閣樓的樓梯。樓梯狹窄陡峭,向上延伸入黑暗中。
來自上方的微弱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是梳頭發(fā)的聲音。有節(jié)奏的,緩慢的,一遍又一遍。
陳默沒有猶豫,踏上樓梯。木板在他腳下發(fā)出呻吟,但梳頭聲持續(xù)不斷,仿佛在引導他向上。
閣樓空間低矮,充滿灰塵味。唯一的光線來自一扇小窗外透入的暮色。在閣樓中央,
一個女子背對著他,坐在一張古董椅上,對著一面手持鏡梳頭。她穿著月白色旗袍,
領口繡著精致的蘭花圖案。陳默靜止不動,觀察每一個細節(jié)。女子的動作流暢自然,
不像全息投影或機械裝置。她的長發(fā)烏黑亮澤,隨著梳子的每一次下滑而微微閃動。
“蘇清苑?”陳默試探性地開口。梳頭聲停頓了一下,然后又繼續(xù),仿佛沒有聽到。
陳默向前一步:“你是誰?為什么在這里?”女子緩緩放下梳子,但仍然背對著他。
她的肩膀微微起伏,似乎在嘆息。然后,她開始哼唱一首曲子。旋律婉轉(zhuǎn)哀怨,
是民國時期流行的調(diào)子。歌詞模糊不清,
但陳默捕捉到幾個詞:“...明月...妝鏡...青絲斷...”聲音真實而清晰,
在狹小的閣樓中回蕩。陳默再次向前,距離女子只有幾步之遙。
他現(xiàn)在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與房間里的氣味相同。“林老先生在哪里?”他直接問道。
女子的哼唱突然停止。她緩緩轉(zhuǎn)過頭來——陳默做好準備面對任何恐怖景象,
但看到的卻是一張正常而美麗的臉龐。膚色白皙,五官精致,眼神中帶著淡淡的憂郁。
她看起來完全是個活生生的年輕女子。“你不該來這里?!彼_口說話,聲音輕柔如耳語,
卻異常清晰?!盀槭裁矗俊标惸3掷潇o,“你是誰?”女子微微一笑,
笑容中帶著苦澀:“我是這里的守護者。也是囚徒?!彼酒鹕?,旗袍下擺輕輕擺動。
陳默注意到她手中仍然握著那把紅木梳子?!半x開吧,在子時之前。”她說,
眼神突然變得急切,“當鐘聲敲響,梳頭人現(xiàn)身,死亡就無法避免了。”“什么鐘聲?
子時梳頭是什么意思?”陳默追問。女子卻開始變得透明,
空氣中:“他一直都在...等待下一個...告訴他...我從未怨恨...”話未說完,
她的形象完全消失了。只有那把紅木梳子從空中落下,在地板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陳默快步上前撿起梳子。它溫暖得像是剛剛被人握在手中,還帶著那股特有的花香。
閣樓突然劇烈震動,灰塵從梁上簌簌落下。陳默聽到樓下傳來門窗砰砰開關的聲音,
仿佛整棟樓都活了過來。他迅速下樓,發(fā)現(xiàn)所有門都在自動開合,燈光瘋狂閃爍。
在明滅的光線中,他似乎看到無數(shù)影子在走廊上移動。最令人不安的是,
那些影子都在重復同一個動作——梳頭。陳默沖向樓梯,準備離開這棟突然瘋狂的建筑。
但在二樓樓梯口,他猛地停住腳步。一個老人背對著他,坐在走廊盡頭的一張椅子上,
緩緩地梳著頭發(fā)。那動作與閣樓上的女子如出一轍?!傲掷舷壬??”陳默試探著問。
老人動作停頓,然后緩緩轉(zhuǎn)過身來。他面色灰白,眼神空洞,手中握著一把熟悉的紅木梳子。
“她一直在等我,”老人開口,聲音干澀沙啞,
“現(xiàn)在我們都將永遠在這里...梳頭...”突然,所有聲響停止。門靜止,燈光穩(wěn)定,
影子消失。只有老人的輕笑在走廊中回蕩:“子時將近,梳頭人就要來了。
你會留下來陪我們,對吧?”陳默沒有回答。他看了一眼手表——晚上11點整。
距離子時還有一個小時。雨又開始下了起來,敲打著望云閣的窗戶,
仿佛無數(shù)手指在急切地叩響門扉。夜,還很長。
2 執(zhí)念深淵雨水不知疲倦地敲打著望云閣的窗欞,發(fā)出單調(diào)而執(zhí)著的節(jié)奏,
仿佛某種古老儀式的伴奏。陳默靠在門廳的墻壁上,調(diào)整著自己的呼吸。
手中的紅木梳子依然散發(fā)著淡淡的花香,與這棟樓里腐朽的氣息格格不入。
他看了一眼手表:晚上11點07分。距離子時還有53分鐘?!澳銜粝聛砼阄覀?,對吧?
”林老先生那干澀沙啞的聲音仍在耳邊回響。陳默握緊手中的梳子,
木質(zhì)溫潤的觸感異常真實,提醒著他剛才的遭遇并非幻覺。他必須做出選擇:立刻撤離,
或是留下來面對那個被稱為“子時梳頭”的詭異現(xiàn)象。多年的刑偵經(jīng)驗告訴他,
撤離是理智的選擇。未知意味著危險,而他手中的證據(jù)已經(jīng)足夠證明這棟樓確實存在異常,
可以建議林宇申請更專業(yè)的調(diào)查團隊。
但另一種直覺——那種在多年案件中磨練出的、對真相的渴望——卻讓他無法就此離開。
林老先生還在這里,無論他是死是活;而那些短信,那個民國女子的警告,
還有這把梳子...所有這些線索都指向一個尚未揭開的真相。更重要的是,
陳默感到自己的專業(yè)尊嚴受到了挑戰(zhàn)。有人或有什么東西在望云閣中運作,
而他決心要找出答案?!白訒r梳頭...”陳默低聲自語,回憶起老街老人講述的傳說,
“看到梳頭的人會離奇死亡。”他檢查了自己的裝備。夜視儀功能正常,錄音筆仍在工作,
防身設備觸手可及。還有那把意外獲得的紅木梳子,他小心地將其放入證據(jù)袋,
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即使隔著一層特制塑料,梳子依然散發(fā)著那股特有的花香。
陳默決定先尋找林老先生。無論剛才看到的是什么,
那位老人的出現(xiàn)是實實在在的——或者說,至少是某種物理存在。他重新走上二樓,
走廊安靜得令人不安。壁燈穩(wěn)定地散發(fā)著昏黃的光線,與之前的瘋狂閃爍判若兩人。
陳默逐一檢查每個房間,發(fā)現(xiàn)它們都恢復了原狀,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直到他來到主臥室。門虛掩著,陳默輕輕推開。房間內(nèi)部的布置與他第一次見到時無異,
但梳妝臺中央明顯空出了一塊——那里本該放著那把紅木梳子。陳默走近梳妝臺,
注意到臺面上有一層薄薄的灰塵,唯獨那個空處異常干凈,形成一個梳子形狀的輪廓。
“有人拿走了梳子,或者...”陳默沒有說完自己的想法,而是將手伸向那個輪廓。
指尖傳來的不是木質(zhì)的涼意,而是一股奇怪的溫熱,仿佛那個形狀仍然保留著某種能量。
突然,一陣刺骨的寒意席卷整個房間。陳默猛地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門不知何時已經(jīng)關閉。
溫度仍在急劇下降,他呼出的氣息在空氣中形成白霧。壁燈開始閃爍,光線明滅間,
鏡中出現(xiàn)了一個模糊的身影。陳默立即舉起夜視儀,但鏡頭中只有一片混亂的綠色噪點。
他放下設備,直接看向鏡子——那個身影更加清晰了:一個穿著月白旗袍的女子,
正背對著他梳頭。與閣樓上那個近乎實體的存在不同,這個影像更透明,更虛幻,
但卻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梳頭動作緩慢而規(guī)律,每一次梳子滑落,
房間溫度就似乎又降低一度。陳默強作鎮(zhèn)定,嘗試用理性分析:“光學投影?
需要特定的光源和反射面...”他移動位置,尋找可能隱藏的設備。但無論從哪個角度,
鏡中的影像都保持完整,仿佛那不是反射,而是直接印在玻璃深處的記憶。“蘇清苑?
”陳默再次嘗試溝通,“你想告訴我什么?”梳頭聲停頓了一瞬。
鏡中的女子緩緩轉(zhuǎn)過頭——陳默屏住呼吸,準備再次面對那張美麗而憂郁的臉。但這次,
鏡中出現(xiàn)的是一張扭曲變形的面孔:眼睛是兩個黑洞,嘴角撕裂到耳根,
舌頭腫脹發(fā)紫——一個上吊而死之人的恐怖面容!陳默本能地后退一步,心臟劇烈跳動。
盡管經(jīng)歷過無數(shù)罪案現(xiàn)場,但這超自然的一幕仍然觸發(fā)了人類最原始的恐懼。
鏡中的鬼影伸出蒼白的手,指甲漆黑尖長,緩緩穿透鏡面,向陳默抓來。與此同時,
房間內(nèi)響起無數(shù)低語聲,男女老少,
重復著同一個詞:“梳頭...梳頭...梳頭...”陳默迅速退向門口,
卻發(fā)現(xiàn)門把手冰冷刺骨,根本無法轉(zhuǎn)動。他轉(zhuǎn)身背靠門板,面對正在逼近的鬼手,
大腦飛速運轉(zhuǎn)尋找解決方案?!肮庥鞍褢蛐枰庠?,”他自言自語,強迫自己冷靜思考,
沒有光源就無法成像...”但他的專業(yè)分析被現(xiàn)實擊得粉碎——那只手已經(jīng)完全伸出鏡面,
現(xiàn)在連帶著手臂和肩膀正在艱難地穿過玻璃,仿佛鏡面是某種粘稠的液體。低語聲越來越響,
幾乎震耳欲聾。陳默突然意識到什么,從口袋中掏出那把裝在證據(jù)袋中的紅木梳子。
當他舉起梳子的瞬間,所有聲音戛然而止,鏡中的鬼影也停滯不前。
梳子開始發(fā)出柔和的微光,那股花香變得更加濃郁,幾乎掩蓋了房間內(nèi)的腐朽氣息。
“你...想要這個?”陳默試探性地問。鬼影的扭曲面孔上出現(xiàn)了一種渴望的表情,
那只伸出的手微微顫抖,指向梳子。就在這時,陳默感到一陣劇痛穿透頭部,
仿佛有冰錐從太陽穴刺入。他踉蹌一步,勉強扶住梳妝臺才沒有摔倒。當他再次抬頭時,
眼前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冷氣。房間不再是空無一人。
數(shù)十個半透明的身影擠滿了空間:有穿著民國長衫的男子,有梳著發(fā)髻的婦人,
有傭人打扮的年輕人...他們或站或坐,有的在交談,有的在踱步,
全都重復著某種固定的動作,就像一段不斷循環(huán)播放的錄像。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所有這些身影的脖頸上都纏繞著深淺不一的陰影,仿佛被無形的繩索勒住。
陳默的頭痛逐漸減輕,但眼前的景象沒有消失。
他意識到自己正在看到望云閣的過去——這些是曾經(jīng)在這里生活過、死亡過的靈魂殘像。
“陰陽眼...”他想起民間傳說中的說法,有些人天生或后天能夠看到亡靈。
難道剛才的遭遇徹底激發(fā)了他的這種能力?鏡中的鬼影已經(jīng)退回鏡內(nèi),
恢復了那個優(yōu)雅梳頭的民國女子形象。她透過鏡面注視著陳默,眼神復雜難辨——有渴望,
有警告,還有深深的悲傷。然后她緩緩抬起手,指向房間的某個角落。
陳默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那里站著一個特別清晰的身影:林老先生。他面色惶恐,
不斷重復著走進房間、四處張望、然后突然驚恐地后退的動作,
就像被困在了一個時間循環(huán)中。“林先生!”陳默喊道。老人似乎聽不見,
繼續(xù)著他的循環(huán)表演。陳默決定冒險一試。他舉起手中的梳子,
向鏡中的女子展示:“你是想要這個嗎?告訴我怎么幫助他,我就把梳子還給你。
”女子微微點頭,然后抬起手,輕輕指向地板。陳默低頭,
發(fā)現(xiàn)木質(zhì)地板上有幾近看不見的刮痕,形成一個箭頭形狀,指向壁爐方向。他謹慎地移動,
穿過那些半透明的幽靈身影。那些身影對他毫無反應,仿佛他是空氣一般。到達壁爐前,
陳默仔細檢查,發(fā)現(xiàn)一塊磚石有松動的跡象。他用力推壓那塊磚石,伴隨著輕微的機械聲響,
一側(cè)的墻壁緩緩移開,露出一個向下的狹窄樓梯。一股陳腐的空氣從暗道中涌出,
混合著霉菌和某種難以名狀的甜膩氣味。陳默猶豫片刻,然后堅定地打開手電,向下走去。
樓梯陡峭而漫長,仿佛通向地心深處。墻壁由磚石砌成,摸上去潮濕冰冷。隨著他不斷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