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給顧言澤三年,為他喝了三年的苦藥,生生熬壞了身子。面容也發(fā)生了變化,容色枯槁,
不復(fù)當(dāng)年摸樣。他卻在他的榮遷謝宴,當(dāng)著賓客的面,將我慕家祖?zhèn)鞯挠衽澹?/p>
親手系在了他那弱不禁風(fēng)的白蓮花表妹,白月柔的腰間。他說:“月柔體弱,此玉養(yǎng)人。
”所有人都看著我,等著看我這個將軍府嫡女的笑話。當(dāng)初為了和他在一起,
我與家人、朋友反目,只一心想要與他長相思。如今,我褪去華麗衣裙,為他洗衣做飯,
最終落得如此下場。可他忘了,我不僅是他的妻,更是鎮(zhèn)國大將軍慕修遠(yuǎn)的親妹妹。
1.我夫君顧言澤升任吏部侍郎的慶功宴上,他牽著他表妹白月柔的手,
接受著滿堂賓客的祝賀。而我,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鎮(zhèn)國將軍府的嫡女慕清歌,
卻像個局外人,被擠在角落里?!邦櫞笕苏媸悄贻p有為,日后必定前途無量!”“是啊,
這都多虧了有月柔姑娘在身邊紅袖添香,悉心照料?!鳖櫻詽蓾M面春風(fēng),
舉起酒杯:“言澤能有今日,確實(shí)要多謝月柔?!彼D(zhuǎn)頭,溫柔凝視白月柔,
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深情?!斑@三年來,委屈你了?!卑自氯嵝邼氐拖骂^,
眼眶微紅:“為了表哥,月柔不委屈?!币怀缓?,情深意切。
周圍的官眷們發(fā)出艷羨的低呼,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和同情。我端著酒杯的手,
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我才是他的妻子。三年前,他還是個一窮二白的寒門狀元,
是我不顧全家反對,舍棄了將軍府嫡女的驕傲,嫁給了他。我為他洗手作羹湯,
變賣自己的首飾為他打點(diǎn)關(guān)系,為了給他生個孩子,喝了三年傷身的苦藥。如今,
他飛黃騰達(dá)了,卻將所有的功勞都給了另一個女人。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翻涌,
端著得體的微笑走上前?!胺蚓??!蔽逸p聲開口,字字清晰傳入眾人耳中。
“招待賓客是臣妻的本分,怎好勞煩月柔表妹?!鳖櫻詽赡樕系男σ馑查g凝固。他轉(zhuǎn)過頭,
看我的眼神冷得像冰:“清歌,你非要在此刻掃興嗎?”白月柔怯生生地往他身后躲了躲,
小聲說:“表嫂,你別怪表哥,都是月柔的錯,我不該……”話沒說完,眼淚先掉了下來,
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顧言澤立刻將她護(hù)在懷里,對著我怒斥:“你看看你,
一點(diǎn)容人之量都沒有!月柔只是好心幫忙,你至于如此咄咄逼人嗎?”“咄咄逼人?
”我氣得發(fā)笑,“顧言澤,你看清楚,我才是你的妻子,這府里的女主人!
”“正因你是女主人,才更該大度賢惠!”他厲聲喝道,“而不是像個妒婦一樣,
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他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從懷里掏出一塊玉佩,那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
也是我當(dāng)年給他的定情信物。他看都未看我一眼,徑直將玉佩系在了白月柔的腰間。
“月柔體弱,這塊暖玉,你戴著養(yǎng)身子。”白月柔先是推辭,眼神卻瞟向我,帶著挑釁。
“表哥,這太貴重了,是表嫂給你的……”“我給你的,你就拿著?!鳖櫻詽傻恼Z氣強(qiáng)硬。
那塊玉,是我母親的陪嫁,是我將軍府的傳家寶。如今,他卻用我的東西,
去討好另一個女人。我的驕傲,我的尊嚴(yán),在這一刻被他踩在腳下,碾得粉碎。
2.宴會不歡而散?;氐轿覀兊脑鹤?,我將所有的下人都遣了出去?!邦櫻詽桑?/p>
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交代。”我盯著他,聲音因壓抑著憤怒而微微顫抖。
他慢條斯理地解下外袍,臉上沒有絲毫愧疚?!敖淮磕阋裁唇淮??”他冷笑一聲,
“慕清歌,你能不能別總是這么無理取鬧?月柔她只是我的表妹,孤苦無依,
我照顧她一下怎么了?”“照顧?照顧到把我的定情信物都送出去了?”“一塊玉而已,
你至于嗎?”他一臉的不耐煩,“你們將軍府家大業(yè)大,還在乎這一塊玉?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不是一塊普通的玉,那是我母親的遺物!”“夠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起來?!拔依哿耍幌敫愠??!边@時,
白月柔端著一碗?yún)?,裊裊娜娜地走了進(jìn)來。“表哥,夜深了,喝碗安神湯吧。
”她的聲音嬌柔得能滴出水來,眼神卻冷冷地直直射向我?!氨砩┮苍诎?,月柔不知,
沒有給表嫂備一份,表嫂不會怪我吧?”我冷冷地看著她:“這是我跟他的臥房,
誰準(zhǔn)你進(jìn)來的?”白月柔像是被嚇到了,手一抖,滾燙的參湯盡數(shù)潑在了我的手背上。
火辣辣的刺痛瞬間傳來,我的手背迅速紅了一片?!鞍?!”她尖叫一聲,撲通跪倒在地,
眼淚汪汪地看著顧言澤,“表哥,我不是故意的,表嫂她嚇我……”顧言澤看都沒看我一眼,
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扶起白月柔,緊張地檢查她的手?!坝袥]有燙到?讓我看看!”我的心,
像是被那碗?yún)珴餐噶?,一片冰涼。我才是被燙到的那個人。他卻只關(guān)心,
那個演戲的女人有沒有被我嚇到?!邦櫻詽?。”我一字一頓,聲音冷到了極點(diǎn),
“你眼瞎了嗎?”他終于舍得回頭看我,眼神里滿是厭惡與冰冷?!澳角甯?,你鬧夠了沒有!
月柔膽子小,你非要這么嚇唬她嗎?”他猛地一推,我踉蹌著后退幾步,
后腰重重地撞在桌角上,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給她道歉。”他命令道,不容反駁。
我死死地盯著他,像是第一天認(rèn)識這個男人?!澳阏f什么?”“我讓你,給月柔道歉。
”他重復(fù)道,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為你的善妒,為你的惡毒,給她道歉!
”白月柔在他懷里,朝我露出了一個得意的,勝利的微笑。3.我沒有道歉。
我只是冷笑著看著他們,然后轉(zhuǎn)身離開。當(dāng)晚,我高燒不退。后腰的撞傷加上手背的燙傷,
讓我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第二天,顧言澤闖了進(jìn)來,身后跟著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病榻上的我,臉上沒有半分憐惜,只有冷漠?!凹热荒悴豢系狼?,
那就好好反省一下?!彼屍抛訉⑽野醋?,親手拿起筆墨紙硯,放在我面前?!皩?。
寫一封道歉信,給月柔。”我燒得迷迷糊糊,卻還是倔強(qiáng)地別過頭?!靶菹搿?/p>
”他捏住我的下巴,強(qiáng)迫我看著他,眼里的狠戾讓我心驚?!澳角甯瑁瑒e給臉不要臉。
我告訴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別逼我用‘七出之條’休了你!”休妻。
為了一個白蓮花,他竟然要休了我。我忽然就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我慕清歌,
鎮(zhèn)國將軍府的嫡女,竟然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昂冒 !蔽铱粗蛔忠痪涞卣f,
“我們和離。你寫了和離書,我立刻就給你寫道歉信?!彼蹲×?,
似乎沒想到我會這么干脆?!澳阋詾槲也桓??”“我等著。”他最終還是沒寫和離書,
只是將我軟禁在了這個院子里。沒過幾天,他就以“方便照顧”為由,
將白月柔正式接進(jìn)了府,就住在我院子對面的東廂房。他每天都去東廂房,與她吟詩作對,
談笑風(fēng)生,那些聲音,一字不漏地傳進(jìn)我的耳朵里。下人們也開始見風(fēng)使舵,
對我這個失勢的主母愈發(fā)怠慢。送來的飯菜,都是殘羹冷炙。我病的越來越重,整日昏睡。
這天,我被一陣喧鬧聲吵醒,強(qiáng)撐著身體走出房門。院子里,下人們正忙著張燈結(jié)彩,
掛上紅綢。我拉住一個小丫鬟:“府里有什么喜事嗎?”那小丫鬟以前最會捧著我,
如今卻一臉鄙夷地甩開我的手?!胺蛉诉€不知道?老爺要納月柔姑娘為平妻了!”平妻。
與我平起平坐。我如遭雷擊。就在這時,顧言澤和白月柔攜手走了進(jìn)來。
白月柔穿著一身嶄新的大紅衣裙,頭上戴著一支華麗的珠釵,那是我嫁妝里最貴重的一支。
她的小腹微微隆起,臉上帶著母性的光輝,手溫柔地?fù)崦亲?。顧言澤看著我?/p>
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得意。他從懷里拿出一份文書,在我面前展開?!霸氯嵊性辛耍?/p>
是我的第一個孩子。圣上已經(jīng)恩準(zhǔn),抬她為平妻?!薄澳角甯?,簽了它。以后,
你們姐妹相稱,和平共處?!彼钢欠菁{妾文書,語氣輕描淡寫,
仿佛只是在通知我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昂灹酥?,你就搬去西邊那個廢棄的院子吧,
那里清靜,適合你養(yǎng)病?!蹦抢?,是府里最偏僻,最荒涼的地方,連下人都不愿意住。
4.我的手腳一片冰冷。白月柔懷孕了。我喝了三年苦藥都沒能懷上的孩子,
她輕而易舉就有了。我看著顧言澤那張志得意滿的臉,忽然覺得無比惡心?!昂?。
”在他們錯愕的目光中,我平靜地吐出一個字。我接過筆,在那份屈辱的文書上,
簽下了我的名字。顧言澤顯然沒料到我這么配合,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才對。清歌,你放心,以后我不會虧待你的。
”白月柔也假惺惺地走過來:“多謝姐姐成全?!蔽铱粗∑鸬男「?,
看著她臉上得意的笑,心如死灰。當(dāng)晚,我收拾東西準(zhǔn)備搬去西院。路過他們的東廂房時,
窗戶沒有關(guān)嚴(yán),里面?zhèn)鱽砹怂麄儔旱土寺曇舻拿苷?。是白月柔的聲音,嬌聲說:“表哥,
那個女人真的會乖乖聽話嗎?我總覺得不安心?!薄胺判陌伞!笔穷櫻詽傻穆曇簦瑤霰?,
“她現(xiàn)在就是個藥罐子,離了我的藥,一天都活不了。
”“我每日讓廚房在她喝的安神湯里加一點(diǎn)‘軟筋散’,無色無味,連太醫(yī)都查不出來。
不出半年,她就會油盡燈枯,悄無聲息地死在那個破院子里?!薄暗綍r候,
將軍府那邊怪罪下來,我只說她是抑郁成疾,傷心而亡。他們?yōu)榱藢④姼拿暎?/p>
也不會深究。等風(fēng)頭一過,整個將軍府的財富和兵權(quán)助力,就都是我們的了。
”“表哥你真聰明!”“等你生下孩子,我再運(yùn)作一番,這顧府,乃至整個朝堂,
都將是我們的天下!”后面的話,我再也聽不清了。我的腦子里嗡嗡作響,
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原來,我的病,不是心病,是中毒。原來,他不止要我的名分,
還要我的命。他要用我的命,我的嫁妝,我將軍府的一切,去為他和他的心上人,
鋪就一條金光閃閃的青云路。我扶著墻,幾乎站立不穩(wěn)。顧言澤,白月柔。
我慕清歌對天發(fā)誓,若不讓你們血債血償,我誓不為人!
我踉踉蹌蹌地回到我那即將被廢棄的院子,找到了我身邊最后一個還忠心于我的丫鬟,春桃。
她是當(dāng)初從將軍府跟著我一起嫁過來的。我咬破手指,用盡最后一絲力氣,
在一方白絹上寫下血書?!按禾?,這是我最后能信的人了?!蔽覍⒀獣鸵恢恍砒澖唤o她,
“想辦法,把它送到邊關(guān),交給我哥哥?!贝禾液瑴I點(diǎn)頭:“小姐,你放心!”她趁著夜色,
躲過了府里的守衛(wèi),在后院的角落放飛了信鴿。看著那只鴿子消失在夜空中,我癱倒在地。
第二天,我被強(qiáng)行搬進(jìn)了西院。這里果然如傳說中一般破敗,院墻倒了半邊,
屋子里積滿了灰塵,散發(fā)著一股霉味。顧言澤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只有白月柔,
每天都會“好心”地派人給我送來那碗加了料的“安神湯”。我不敢不喝。
因為門口守著兩個健壯的婆子,她們會親眼看著我喝下去。我只能每次都趁她們不注意,
將湯藥倒進(jìn)床底的破花盆里,再裝作喝完的樣子。毒素像千萬只螞蟻在啃噬我的五臟六腑,
時而刺痛,時而灼燒,連呼吸都帶著鐵銹味。我每天都在昏睡與清醒的縫隙中掙扎,
靠著那點(diǎn)復(fù)仇的執(zhí)念,強(qiáng)撐著最后一口氣。我不知道我的信鴿有沒有飛到邊關(guān)。
我不知道我哥哥,還能不能趕得及回來。這天,我再次被噩夢驚醒,咳出了一口黑血。
我知道,我快不行了。就在我意識將要渙散之際,院門被人一腳踹開。
顧言澤帶著一臉寒霜走了進(jìn)來,他身后,跟著面色得意的白月柔。他手里端著一碗藥,
那顏色比往日的更深,散發(fā)著一股不祥的氣息。“慕清歌。”他走到我的床前,
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冰冷,“看來,是我對你太仁慈了?!蔽姨撊醯乜粗?/p>
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白月柔嬌笑著開口:“姐姐,你以為你偷偷倒掉藥的事情,
我們不知道嗎?”我的心猛地一沉。顧言澤將那碗藥遞到我嘴邊,捏住我的下巴,
強(qiáng)行要灌下去?!凹热荒悴幌肼?,那我就成全你?!彼淇岬卣f,“喝了它,
我們一了百了?!睗饬业目嘈尤饰吨睕_鼻腔,是劇毒。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就在這時,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和兵器碰撞的巨響?!伴_門!奉鎮(zhèn)國大將軍令,
搜查京城細(xì)作!”5.踹開我院門的人,不是顧言的家丁,而是身披玄甲,
手持長戟的鐵血精兵。為首的,是我三年未見的兄長,慕修遠(yuǎn)。他依舊是那般豐神俊朗,
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沙場的冷厲和風(fēng)霜。當(dāng)他看到形容枯槁,口吐黑血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