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開始!
在身體前撲、與尸體交錯而過的瞬間,祁同偉的右手極其隱蔽而迅速地在自己左肩胛骨下方預(yù)先計算好的位置狠狠一按——指尖藏著一小塊從網(wǎng)吧帶出來的、邊緣鋒利的碎玻璃!皮膚被瞬間劃開一道不深但足夠長的口子,溫熱的鮮血立刻涌出,迅速染紅了破損的衣物!
同時,他發(fā)出一聲壓抑著巨大痛苦的悶哼,身體在空中仿佛被無形巨力擊中,失去了平衡,以一個極其慘烈、悲壯的姿態(tài),向著側(cè)前方——那個墻角壘起的破磚堆方向——“重重”地摔落下去!
“祁隊!”
“祁哥!”
對講機里傳來隊員們驚恐的驚呼!他們透過門窗縫隙,恰好看到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幕:祁同偉為“救”那個被門撞暈的隊友(實則早已被疤臉打死),奮不顧身地撲過去,卻被獵槍的霰彈“擊中”,鮮血染紅背部,重重倒地!
“老子殺了你們!”大劉目睹此景,眼睛瞬間就紅了,狂吼著從西側(cè)窗口探身,對著屋內(nèi)盲目地連續(xù)射擊!
“打!給祁隊報仇!”老馬也嘶喊著扣動扳機。
趙瘸子和剛子也從東南角瘋狂開火,子彈打得門窗木屑紛飛。
屋內(nèi)的毒販被這突如其來的集火打得抬不起頭,瞬間又有一人被流彈擊中大腿,慘嚎著倒地。疤臉又驚又怒,慌忙躲到一張破桌子后面填充彈藥。
而此刻,“重傷倒地”的祁同偉,正“艱難”地倒在那個破磚堆旁邊。劇痛是真實的(玻璃劃傷和鋼珠擦傷),鮮血是真實的(傷口不斷滲出),呼吸急促而“痛苦”,臉色在閃電映照下顯得無比“蒼白”。他的表演無可挑剔,每一個微小的表情和呻吟都精準地詮釋著一位“舍己救人”、“身負重傷”的英雄末路。
但就在這逼真的表演之下,他的大腦依舊在冰冷地計算。他的眼睛半瞇著,視線迅速掃過身旁的磚堆——就是這里!前世疤臉最后撲向的地方!
他的左手看似無力地垂落,實則手指悄無聲息地、極其敏捷地撥開幾塊松動的磚頭——果然!下面是一個粗糙的、用塑料布包裹著的硬殼筆記本!
賬本!找到了!
他心中狂喜,但臉上卻擠出更加痛苦的表情,身體微微痙攣,仿佛隨時都會昏厥過去。他用身體和手臂的移動做掩護,迅速將那本沾著泥污的賬本塞進了自己早已被鮮血和雨水浸透的外套內(nèi)側(cè),緊緊貼肉藏好。完成這一切,他才仿佛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頭一歪,“昏迷”過去。
“沖進去!救祁隊!”外面,隊員們已經(jīng)被祁同偉的“犧牲”徹底點燃了怒火和血性!三腳貓也從東側(cè)摸了進來,撿起地上那把土槍,對著屋內(nèi)胡亂開火。
形勢逆轉(zhuǎn)!剩下的兩個毒販(包括疤臉)被壓制在角落。疤臉填好彈藥,剛想抬頭反擊!
“砰!”一聲精準的點射!子彈擦著他的頭皮飛過,打在他身后的墻壁上!是祁同偉“昏迷”前“無意中”掉落在手邊的那把“五四式”,被一個“恰好”滾到他身邊的、受傷未死的毒販身體碰撞,導(dǎo)致“走火”——這自然是祁同偉精密計算后擺放的位置和角度。
這一槍嚇得疤臉魂飛魄散,徹底失去了斗志。
“別…別開槍!我們投降!投降了!”疤臉嘶聲尖叫著,把獵槍扔了出來。另一個毒販也早已嚇破膽,跟著扔出武器。
戰(zhàn)斗,以一種遠超預(yù)期的戰(zhàn)果和極其“悲壯”的方式,結(jié)束了。
當老馬、大劉他們小心翼翼地沖進屋內(nèi),控制住投降的毒販時,看到的是一副極具視覺沖擊力的慘烈景象:滿地狼藉,彈殼、碎木、血跡混合著泥水,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硝煙和血腥味。一個毒販胸膛開花死狀極慘,另一個肩膀中彈呻吟不止,還有一個被門撞暈后又被同伙誤殺…而他們的英雄祁同偉,則倒在血泊中(大部分是那個倒霉毒販的血,混合著他自己的),背部衣物破損,一片血肉模糊,臉色蒼白,雙目緊閉,仿佛已經(jīng)…
“祁隊!”老馬聲音帶著哭腔,撲過去顫抖著探他的鼻息。
“還有氣!快!快救人!”感受到那微弱但確實存在的呼吸,老馬幾乎喜極而泣。
眾人手忙腳亂地進行簡單包扎,用干凈(相對)的布條死死按住祁同偉背上“不斷滲血”的傷口(實則主要是玻璃劃傷,出血量被雨水和動作夸大,看起來嚇人而已)。他們看著祁同偉“昏迷”中依然因“劇痛”而緊蹙的眉頭,看著他蒼白的臉,再看看這輝煌的戰(zhàn)果(擊斃一人,擊傷并俘虜三人,包括頭目疤臉,繳獲武器毒品若干),無不感到巨大的悲痛、震撼以及對祁同偉無比的敬佩和感激!
是他,提前發(fā)現(xiàn)了暗哨,避免了被偷襲!
是他,調(diào)整了部署,讓他們占據(jù)了有利位置!
是他,身先士卒,第一個沖進險地!
是他,在關(guān)鍵時刻“舍身”救人,擋住了致命的霰彈!
是他,奠定了這場奇跡般的勝利!
英雄!這才是真正的英雄!不是靠運氣,是靠精準的判斷、無畏的勇氣和犧牲精神!
雨勢漸漸小了些,但天空依舊陰沉得可怕。遠處,終于傳來了姍姍來遲的、凄厲而單調(diào)的警笛聲。幾輛破舊的吉普車和一輛救護車,艱難地碾著泥濘,晃動著昏黃的車燈,駛?cè)肓诉@片剛剛經(jīng)歷血與火洗禮的戰(zhàn)場。
帶隊的上級領(lǐng)導(dǎo)(分局某副職)皺著眉頭下車,原本已經(jīng)做好了收拾殘局、甚至可能要為手下傷亡寫檢查的心理準備。然而,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聯(lián)防隊員們雖然個個渾身泥濘、狼狽不堪,臉上帶著疲憊和后怕,但眼神中卻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激動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亢奮?他們控制著俘虜,清點著繳獲的毒品和武器(那數(shù)量遠超預(yù)期!),看到領(lǐng)導(dǎo)來了,立刻圍上來,七嘴八舌、情緒激動地匯報著剛才那場“惡戰(zhàn)”,而所有敘述的核心,都離不開那個名字——祁同偉!
“領(lǐng)導(dǎo)!您是沒看見!祁隊太神了!”
“全靠祁隊!要不是他,我們今晚全得交代在這兒!”
“祁隊為了救弟兄,硬是用身體擋了霰彈槍??!”
“英雄!祁隊是真正的英雄!”
這位領(lǐng)導(dǎo)臉上的表情極其精彩,從最初的驚愕,到難以置信,再到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和懊悔(因為他之前確實對這次行動不重視,裝備和支援都給得很敷衍),最后迅速轉(zhuǎn)變?yōu)闊o比的“震驚”、“痛心”和“狂喜”!
震驚于戰(zhàn)果之輝煌!
痛心于祁同偉傷勢之“嚴重”!
狂喜于這天降的大功績(當然,主要功勞肯定是他這個領(lǐng)導(dǎo)的“指揮有方”)!
他快步走到擔架旁,看著上面“昏迷不醒”、臉色“蒼白”、背部“血跡斑斑”的祁同偉,臉上瞬間堆滿了沉痛和關(guān)切的表情,聲音都提高了八度,充滿了“感情”:“同偉!同偉同志!你怎么樣?你一定要堅持??!你是好樣的!是我們所有人的驕傲!”他緊緊握住祁同偉冰涼的手(主要是失溫和雨水泡的),用力搖晃著。
祁同偉的“表演”并未結(jié)束。他似乎被領(lǐng)導(dǎo)的呼喚“驚醒”,睫毛顫動,極其“艱難”地、緩緩地睜開一條縫,眼神“渙散而虛弱”,嘴唇翕動,發(fā)出極其微弱的、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領(lǐng)…領(lǐng)導(dǎo)…任務(wù)…完成了嗎…同…同志們…都沒事吧…”他的聲音氣若游絲,仿佛隨時都會斷氣,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對任務(wù)的牽掛和對戰(zhàn)友的關(guān)懷,完全無視自身的“重傷”!
這番“臨終遺言”般的關(guān)切,瞬間讓周圍的隊員們熱淚盈眶,哽咽不止。連那位領(lǐng)導(dǎo)也仿佛被深深“感動”了,眼眶都有些濕潤(至少看起來是),連聲安慰:“完成了!完成得非常漂亮!同志們都沒事!同偉,你是頭功!你好好養(yǎng)傷!其他的什么都別想!”
祁同偉似乎這才“放下心來”,腦袋一歪,再次“昏死”過去。嘴角,在無人察覺的角度,掠過一絲冰冷到極致的、轉(zhuǎn)瞬即逝的弧度。
打臉!徹徹底底、酣暢淋漓的打臉!
這位之前輕視他們、幾乎讓他們送死的領(lǐng)導(dǎo),此刻只能依靠他的“犧牲”來賺取功績,只能擺出這副痛心疾首、關(guān)懷備至的嘴臉!那臉上青紅交接的尷尬,那眼神深處的心虛和急于表功的貪婪,被祁同偉透過眼縫看得一清二楚!
爽!一種冰冷刺骨、算計得逞的快意,如同烈酒般沖刷著他的神經(jīng),遠比背上的刺痛更加清晰!
救護車拉著凄厲的笛聲,載著“生命垂?!钡挠⑿燮钔瑐ズ屠U獲的關(guān)鍵罪證(賬本已被隊員發(fā)現(xiàn)并上交),駛離了孤鷹嶺。留下的,是一個傳奇的開端,一場輝煌的勝利,還有一個被狠狠扇了耳光、卻不得不堆滿笑容為其請功的上級。
暴雨初歇,陰云未散。孤鷹嶺在泥濘和血腥中緩緩喘息,仿佛一頭被驚擾的巨獸。而一顆注定要攪動漢東風云的新星,正踏著精心算計的鮮血與火焰,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