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著那份簽了三年的合約，指尖微微發(fā)顫。“傅總，三年期滿，按照約定，
我們該解除關系了?！蔽野押霞s推到傅斯年面前，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
辦公桌后的男人抬眸，深邃的黑眸里看不出情緒。他穿著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
金絲邊眼鏡后的眼神冷得像冰，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敲擊著桌面，發(fā)出“篤篤”的聲響，
每一下都像敲在我心上?！疤K晚，”他薄唇輕啟，語氣聽不出喜怒，“你確定？
”我攥緊了手心，指甲掐進肉里，才壓下心頭那點不該有的酸澀：“確定。傅總當初簽我，
不就是為了應付家里的催婚嗎？現(xiàn)在傅老爺子身體好轉，也不再逼你了，
我們的合作自然該結束了?！比昵?，我父親公司瀕臨破產(chǎn)，
是傅斯年擲出一筆巨款救了蘇家。作為交換，我成了他名義上的“未婚妻”，
陪他應付各種商業(yè)場合和家庭聚會。
我們約法三章：不同居、不干涉彼此生活、合約到期就散伙。這三年，
他是商界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傅總，我是他身邊溫順得體的“傅家準兒媳”。在外人眼里，
我們郎才女貌，恩愛有加，只有我們自己知道，這場婚姻從頭到尾都是一場交易。
傅斯年沉默了片刻，突然起身走到我面前。他很高，帶著壓迫感的陰影將我籠罩，
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氣撲面而來。我下意識地后退一步，卻被他伸手扣住了手腕。“蘇晚，
你就沒有一點舍不得？”他的聲音比剛才低了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我心臟猛地一跳，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睛，只能硬著頭皮說：“傅總，我們只是合作關系，
談不上舍不得?！薄昂献麝P系？”他輕笑一聲，力道不自覺地加重了些，“那你告訴我，
為什么每次我晚歸，桌上都會有溫著的粥？為什么我過敏的芒果，
你從來不讓助理出現(xiàn)在我面前？為什么上次我生病，你守了我一整晚？”他的話像一把錘子，
狠狠砸在我心上。那些刻意隱藏的關心，被他赤裸裸地擺了出來，讓我無地自容。
我確實在這三年里動了心，可我清楚地知道，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澳侵皇恰M本分。
”我別過臉，聲音有些發(fā)虛。傅斯年突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頭看著他。
我撞進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哪里還有半分平日的冰冷，分明翻涌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甚至……還有一絲紅意?！氨M本分需要在我醉酒時，偷偷親我的臉頰嗎？”他的臉越靠越近，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我臉上，“盡本分需要把我送你的所有禮物，都好好收在抽屜里嗎？蘇晚，
你在撒謊?！蔽业哪標查g燒了起來，三年前那個醉酒后的沖動，我以為他早就忘了。
我掙扎著想推開他，卻被他緊緊地抱進懷里?！案邓鼓?，你放開我！”“不放。
”他把臉埋在我的頸窩，聲音悶悶的，“合約可以重簽，這次的期限是一輩子。蘇晚，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合作對象，從第一次見你，在你父親公司樓下，
你紅著眼眶卻不肯掉眼淚的時候，我就想把你護在身邊了。”我渾身一僵，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起頭，黑眸里的紅意更明顯了，帶著一絲緊張和無措，
完全沒有了平日的冷靜自持：“我知道我以前太遲鈍，沒有告訴你我的心意。但我怕了，
我怕你真的走了，再也不回來了。蘇晚，嫁給我，不是合約，是真的嫁給我。
”我看著他眼底的真誠和慌亂，積攢了三年的委屈和喜歡突然決堤，
眼淚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傅斯年慌了，伸手笨拙地擦著我的眼淚：“別哭，是我不好，
我不該現(xiàn)在說，你要是不愿意……”“我愿意?！蔽掖驍嗨煅手f，“傅斯年，我愿意。
”他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一把將我緊緊抱在懷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揉進骨血里。
我能聽到他有力的心跳，和他帶著顫抖的聲音：“太好了，蘇晚，
太好了……”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灑進來，落在我們身上，溫暖而耀眼。
那份到期的合約被隨手放在一邊，再也無人問津。原來，這場始于交易的相遇，從一開始，
就早已注定了結局。傅斯年的懷抱緊實而溫暖，帶著他身上慣有的雪松香氣，
將我所有的不安都輕輕撫平。我靠在他懷里，聽著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
眼淚卻掉得更兇——那是積攢了三年的委屈、歡喜和終于得償所愿的釋然。
他笨拙地拍著我的背，像哄小孩似的輕聲安撫：“不哭了好不好？再哭，
別人該以為我欺負你了?！闭Z氣里的緊張和無措，
哪里還有半分平日在商場上雷厲風行的傅總的影子。我吸了吸鼻子，從他懷里退出來，
看著他泛紅的眼尾和略顯凌亂的領帶，忍不住伸手替他理了理。指尖碰到他溫熱的脖頸時，
他身體微微一僵，黑眸沉沉地看著我，里面盛滿了溫柔?！案悼偅蔽夜室馔祥L了語調(diào)，
帶著點狡黠，“你剛才說，第一次見我就在我爸公司樓下？”他耳尖微微泛紅，
不自然地移開視線，卻還是老實承認：“那天我去談合作，正好看見你蹲在臺階上打電話，
紅著眼眶卻咬著牙不肯哭，手里還攥著一份被駁回的貸款申請。”我愣了愣，
沒想到我們的第一次相遇竟那么早。那時我為了給父親公司湊錢，跑遍了所有銀行，
卻處處碰壁，確實在公司樓下偷偷掉過眼淚，只是從沒想過會被他看見?！澳悄愫髞砗炍遥?/p>
不是因為傅老爺子催婚？”我追問。他轉過身，從辦公桌抽屜里拿出一個小小的絨布盒子，
打開后，里面躺著一枚設計簡約的鉆戒，鉆石不大，卻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老爺子催婚是真的，但想簽你的人是我?！彼麊蜗ス虻?，抬頭看著我，
黑眸里是前所未有的認真，“蘇晚，我用三年時間確認自己的心意，
也用三年時間把你護在身邊?，F(xiàn)在，能給我一個真正照顧你一輩子的機會嗎？”我捂住嘴，
眼淚又一次涌了上來，重重地點了點頭：“能?！彼⌒囊硪淼匕呀渲复髟谖业臒o名指上，
尺寸剛剛好，像是早就量身定做的。起身時，他突然俯身，吻住了我的唇。這個吻很輕，
帶著點試探，卻又無比虔誠，像是在對待稀世珍寶。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傅斯年的特助林舟拿著文件闖了進來，看到眼前的場景，瞬間僵在原地，
手里的文件散落一地?！皩?、對不起傅總！我什么都沒看見！”他說著就要轉身跑出去。
“回來。”傅斯年攬著我的腰，語氣恢復了幾分平日的冷靜，卻難掩眼底的笑意，
“把文件放下，順便通知下去，下午的會議取消。”林舟放下文件，頭也不回地跑了，
臨走前還不忘偷偷給我們比了個“加油”的手勢，逗得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傅斯年捏了捏我的臉：“笑什么？”“笑你剛才嚇到人家了?！蔽铱吭谒麘牙铮?/p>
看著無名指上的戒指，心里甜絲絲的。“怕什么？”他低頭吻了吻我的發(fā)頂，
“你本來就是我的未婚妻，現(xiàn)在是，以后也是?！蹦翘煜挛?，傅斯年沒有去處理工作，
而是帶著我回了我們“名義上”的婚房。那是一套可以俯瞰整個城市夜景的頂層公寓，
三年來我只來過幾次，每次都是為了應付家庭聚會，
卻從沒想過這里的每一個角落都透著我的喜好——客廳的沙發(fā)是我喜歡的米白色，
陽臺種滿了我愛吃的小番茄，甚至書房的書架上，還擺著我大學時最喜歡的幾本書。
“這些都是你布置的？”我驚訝地問。他從身后抱住我，
下巴抵在我的肩上：“每次陪你逛街，你多看兩眼的東西，我都記下來了。
本來想等合約到期，用這里向你求婚，沒想到差點被你搶先說要解除合約。
”語氣里帶著點委屈，像個沒得到糖的孩子。我轉過身，
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唇角：“那現(xiàn)在補上，算不算晚？”他收緊手臂，吻得更深：“不晚，
只要是你，永遠都不晚?！蓖砩?，傅斯年帶著我回了傅家老宅。
傅老爺子看到我無名指上的戒指，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拉著我的手不停念叨：“早就說你們倆有戲，斯年這小子還嘴硬，現(xiàn)在總算開竅了！
”傅斯年坐在一旁，看著我和老爺子說笑，眼底滿是溫柔。吃飯時，他不停地給我夾菜，
把我愛吃的都堆到了我的碗里，惹得傅家其他人不停打趣。離開老宅時，夜色已經(jīng)很深了。
傅斯年牽著我的手，慢慢走在路燈下，影子被拉得很長。“蘇晚，”他突然停下腳步，
認真地看著我，“以前讓你受委屈了，以后我不會再讓你哭了?！蔽倚χ兆∷氖郑骸班?，
我相信你。”晚風輕輕吹過，帶著夏夜的清涼。我靠在傅斯年的肩上，看著天上的星星，
突然覺得，原來幸?？梢赃@么簡單——不是盛大的排場，不是昂貴的禮物，
而是身邊有一個人，把你的喜好放在心上，把你的委屈記在心里，愿意用一輩子的時間，
陪你慢慢走下去。后來，有人問我，嫁給傅斯年這樣的大人物，會不會覺得有壓力？
我總是笑著指了指身邊正在給我剝橘子的男人：“不會啊，因為他不是什么傅總，
他只是我的傅斯年，是會因為我要解除合約而紅了眼，會把我寵成小孩的傅斯年。
”他聽到后，抬頭看了看我，黑眸里滿是笑意，把剝好的橘子遞到我嘴邊：“吃吧，
你最喜歡的蜜橘?！标柟馔高^窗戶灑進來，落在我們身上，溫暖而美好。我知道，
這場始于合約的愛情，終將在往后的歲月里，開出最燦爛的花。結婚后的第三個春天，
我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拿著孕檢單站在傅斯年面前時，我緊張得手心冒汗。他剛從公司回來，
西裝外套還搭在臂彎里，聽到消息的瞬間，手里的公文包“咚”地掉在地上，
黑眸瞪得圓圓的，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澳阏f……什么？”他聲音發(fā)顫，
伸手想要碰我的肚子，又怕碰壞了似的，懸在半空遲遲不敢落下?！拔覀円袑殞毩?。
”我笑著把孕檢單遞給他，看著他指尖顫抖地捏著那張紙，
眼眶一點點紅起來——這是我第二次見他紅著眼，卻比上次的緊張無措多了滿心的歡喜。
那天晚上，傅斯年幾乎沒合眼。他抱著筆記本電腦查了一整晚的孕期知識，
一會兒問我“明天要不要把家里的地毯換成防滑的”，
一會兒又念叨“得請個專業(yè)的營養(yǎng)師來定制食譜”，忙得像個陀螺。
我靠在床頭看著他忙碌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就沒下來過。從那以后，傅斯年徹底變了個樣。
以前雷打不動的晨跑改成了陪我慢走，酒局推得一干二凈，
每天準時回家給我讀胎教故事——哪怕我笑著說寶寶還沒成型，
他也一本正經(jīng)地反駁：“要從小培養(yǎng)語感?！痹兄衅诘臅r候，我的孕吐反應突然加重，
吃什么吐什么，整個人瘦了一圈。傅斯年看著心疼，特意推掉了一個重要的海外項目，
天天守在家里給我變著花樣做吃的。有一次他學著做孕婦能吃的南瓜羹，不小心被燙到了手，
卻還笑著把吹涼的羹喂到我嘴邊：“不燙了，嘗嘗看？”我含著羹湯，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他慌了神，以為自己做得不好吃，連忙要去重做，我卻一把抱住他：“傅斯年，有你真好。
”他輕輕拍著我的背，聲音溫柔得能掐出水：“傻瓜，你和寶寶都是我的寶貝，
我不對你們好對誰好？”預產(chǎn)期前一個月，
傅家老宅已經(jīng)被傅老爺子布置得像個“寶寶樂園”，小衣服、玩具堆了滿滿一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