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城西廢棄工廠，銹跡斑斑的鐵門發(fā)出“吱呀”的怪叫，在寂靜的夜晚里顯得格外刺耳。
紀幽握緊了手中的防狼噴霧，心臟怦怦直跳。
她終究還是一個人來了。
那個名義上的丈夫晏辭，離開酒店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手機也打不通，仿佛人間蒸發(fā)。
她別無選擇。母親的死是她多年的心結(jié)，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她也必須來。
工廠內(nèi)部空曠而破敗，空氣中彌漫著鐵銹和灰塵的味道。幾盞昏黃的燈泡搖搖欲墜，將人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如同鬼魅。
“你來了。”
一個陰冷的男聲從陰影中傳來。
紀幽心中一緊，循聲望去。只見幾根巨大的水泥柱后，緩緩走出一個刀疤臉的男人，他身后還跟著四個身材魁梧的壯漢。
“你是誰？是你給我發(fā)的短信？” 紀幽強作鎮(zhèn)定。
刀疤臉獰笑起來，露出一口黃牙：“沒錯。自我介紹一下，‘毒蝎’的頭目，蝎子。”
“我母親的死，和你們有關(guān)系？”
“當然有?！?蝎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貪婪地在紀幽身上游走，“你母親當年發(fā)現(xiàn)了不該發(fā)現(xiàn)的東西，所以只能讓她永遠閉嘴了。本來嘛，這事都過去這么多年了，但誰讓你是紀家的大小姐呢？”
他向前走了幾步，貪婪的目光毫不掩飾：“你長得可比你那死鬼老媽帶勁多了。只要你今晚把我們兄弟幾個伺候舒服了，我就告訴你，當年是誰下的命令，如何？”
紀幽臉色煞白，連連后退：“你……你別過來！”
“過來？” 蝎子笑得更加猖狂，“小美人，今晚你就是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五個男人，一步步逼近。
絕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將紀幽瞬間淹沒。她悔恨，悔恨自己的沖動。
就在她準備按下防狼噴霧，做最后抵抗的時候，異變突生。
“噗嗤?！?/p>
一聲輕微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響，從最后方的一個壯漢身后傳來。
那個壯漢臉上的淫笑瞬間凝固，他低下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一截鋒利的刀尖從自己的胸口透出。鮮血，順著刀尖滴落。
“撲通?！?/p>
壯漢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激起一片灰塵。
“誰？！” 蝎子等人大驚失色，猛地回頭。
只見黑暗中，一道修長的身影，如鬼魅般緩緩走出。
他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fā)白的廉價西裝，只是外套已經(jīng)脫掉，白色的襯衫上，沾染了幾點殷紅的血跡，像雪地里綻放的梅花。
正是晏辭。
他手里握著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刃，刀身漆黑，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刀尖上，一滴鮮血正緩緩滑落。
“啞……啞巴？” 另一個壯漢認出了他，驚愕地叫道。
蝎子也是一臉錯愕，隨即轉(zhuǎn)為暴怒：“媽的，一個廢物也敢來管老子的閑事？給我弄死他！”
剩下的三名壯漢對視一眼，獰笑著朝晏辭沖了過去。
紀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失聲喊道：“晏辭，快跑！”
然而，晏辭沒有跑。
他甚至沒有動。
只是在第一個壯漢的拳頭即將砸到他面門時，他的身體才微微一側(cè)，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避開了攻擊。
同時，他手中的黑刃動了。
沒有花哨的招式，只是一道快到極致的黑光。
“嗤啦?！?/p>
壯漢的喉嚨處，出現(xiàn)了一道細細的紅線。
他捂著脖子，眼睛瞪得滾圓，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鮮血從指縫中狂涌而出，轟然倒地。
第二個壯漢被這詭異的一幕嚇得停住了腳步。
晏辭卻沒停。
他前踏一步，身影如幻影般欺近。
黑刃，再次劃過。
第二個壯漢，同樣的下場。
一刀封喉。
轉(zhuǎn)瞬間，兩個壯漢斃命。
剩下的那個，徹底被嚇傻了，怪叫一聲，轉(zhuǎn)身就跑。
晏辭看都沒看他，手腕一抖，黑刃脫手而出，化作一道流光。
“噗！”
黑刃精準地從逃跑那人的后心穿過，帶著一串血珠，釘在了遠處的墻壁上，刀柄兀自嗡嗡作響。
整個過程，不超過十秒。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空氣中，只剩下濃郁的血腥味。
蝎子臉上的橫肉在顫抖，他看著眼前這個“啞巴”，眼神里充滿了恐懼。
這哪里是廢物？這分明是一個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殺神！
紀幽也完全呆住了。她捂著嘴，身體抑制不住地顫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那個在婚禮上任人羞辱，連頭都不敢抬的男人，此刻，卻像一個主宰生死的君王。
晏辭緩緩走到墻邊，拔下黑刃，用死去那人的衣服擦拭著刀身上的血跡。動作優(yōu)雅而從容，仿佛在擦拭一件藝術(shù)品。
然后，他轉(zhuǎn)過身，一步步走向蝎子。
“你……你到底是誰？” 蝎子聲音發(fā)抖，一步步后退。
晏辭沒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眼，用那雙毫無感情的眸子，靜靜地看著他。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蝎子徹底崩潰了，他從腰間拔出一把手槍，對準晏辭，色厲內(nèi)荏地吼道：“別過來！老子有槍！你再過來，我一槍打死你！”
晏辭的腳步，停住了。
蝎子見狀，以為他怕了，膽氣壯了幾分：“小子，算你狠！今天這事，我們毒蝎認栽了！你放我走，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晏辭依舊沉默。
就在蝎子稍微放松警惕的剎那，晏辭動了。
他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速度快到肉眼幾乎無法捕捉。
蝎子心中大駭，想也不想就扣動了扳機！
“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在空曠的工廠里回蕩。
紀幽尖叫一聲，閉上了眼睛。
然而，預想中晏辭中槍倒地的畫面沒有出現(xiàn)。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看到了讓她永生難忘的一幕。
晏辭的左手，正穩(wěn)穩(wěn)地抓著蝎子握槍的手腕。而他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jīng)扼住了蝎子的喉嚨。
蝎子手中的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他雙腳離地，被晏辭單手提在半空中，臉漲成了豬肝色，徒勞地掙扎著。
“為……為什么……” 蝎子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
他想不通，為什么自己會被一個啞巴廢物，逼到如此境地。
晏辭終于有了動作。
他湊到蝎子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那聲音，低沉、沙啞，像砂紙摩擦過金屬。
“因為，你碰了不該碰的人?！?/p>
蝎子的瞳孔，驟然收縮，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不可置信。
他會說話！
這個念頭，是他生命中最后的意識。
“咔嚓。”
一聲清脆的骨裂聲響起。
晏辭松開手，蝎子的尸體軟軟地滑落在地，脖子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
解決了最后一人，晏辭緩緩轉(zhuǎn)過身，看向縮在角落里，早已嚇得面無人色的紀幽。
他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他的白襯衫上，濺滿了溫熱的鮮血。那雙幽深的眸子里，殺氣還未完全褪去。
此刻的他，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修羅。
紀幽嚇得渾身發(fā)抖，忘了呼吸，也忘了逃跑。
晏辭在她面前站定，巨大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
他緩緩伸出手。
紀幽閉上眼，以為自己也要被滅口。
然而，預想中的死亡沒有降臨。
一件帶著淡淡血腥味和男人體溫的西裝外套，輕輕地披在了她的肩上，隔絕了深夜的寒意。
她顫抖著睜開眼，對上了晏辭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那雙剛剛還充滿殺氣的眼睛里，此刻，卻倒映著她小小的、驚恐的身影。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他只是伸出手，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然后牽起她冰冷的手，一言不發(fā)地朝工廠外走去。
他的手掌，寬大而溫暖，帶著一層薄薄的槍繭。
被他牽著，紀幽竟然感到了一絲莫名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