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fā)現(xiàn)老公電腦里的隱藏文件夾。 里面詳細記錄了我每天的一舉一動,
甚至包括我洗澡和睡覺的視頻。 最后一份文檔標題是《完美妻子交付手冊》,
標注著“客戶驗貨合格,尾款已到賬”。 我顫抖著手打開,第一行寫著:“產(chǎn)品編號09,
定制周期三年,交付倒計時72小時?!?第二天早餐時,我笑著問他:“老公,
今天能陪我去醫(yī)院嗎?我好像懷孕了?!?--我老公陳默的電腦一直對我敞開,
他說這是夫妻間最基本的信任。我信了。直到今天,他忘了帶那個形影不離的移動硬盤。
鬼使神差地,我找來數(shù)據(jù)線,把它連上了我的筆記本。沒什么特別的目的,
甚至帶點無聊——想找找我們上次去海邊拍的合照,他說他整理好了拷進去的。照片沒找到。
硬盤里文件夾寥寥無幾,干凈得不像他的風格。
只有一個命名為“System Log”的文件夾,被設(shè)置了隱藏。心,
沒來由地跳快了一拍。鼠標指針懸在上面,有點遲疑。陳默溫柔的笑臉在我腦子里閃了一下,
他說過:“小悠,我所有密碼都是你生日。”我吸了口氣,點擊,顯示隱藏文件。
“System Log”出來了。雙擊打開。密密麻麻的子文件夾涌出來,
命名全是冷冰冰的數(shù)字日期,追溯下去,竟然整整三年。從我們搬進這個家的那天開始。
指尖有點發(fā)涼。我隨手點開一個半年前的文件夾。里面是視頻文件。縮略圖模糊不清。
雙擊播放。鏡頭晃動了一下,然后穩(wěn)定下來。是我們臥室的角度。我靠在床頭看書,
臺燈的光暈溫柔地灑在我側(cè)臉上。視頻沒有聲音,只有畫面。我翻了一頁書,打了個哈欠,
揉揉眼睛,然后關(guān)燈躺下。拍攝一直在繼續(xù),直到畫面里只剩黑暗和我平穩(wěn)呼吸的輪廓。
我的血好像一下子凍住了,脖子后面寒毛豎起來。這不可能是我的手機拍的,
也不可能是任何我知情的設(shè)備。我顫抖著手指,胡亂點開另一個文件夾,是兩個月前的。
視頻標題是“沐浴-周期記錄”。點進去。水汽氤氳的浴室玻璃門后,是我模糊的身影。
鏡頭拉得很近,近乎一種窺探的、貪婪的角度,
記錄下我擠沐浴露、沖洗頭發(fā)、每一個無意識的動作。我猛地松開鼠標,像被燙到一樣,
胃里一陣翻攪。瘋了。陳默?
這是我那個會給我煮紅糖水、冬天把我腳捂在懷里、出門一定牽著我手的陳默干的?
我不信邪,幾乎是撲過去,瘋狂地點擊那些文件夾。
睡覺、吃飯、看電視、在書房工作、甚至只是坐在陽臺發(fā)呆……我生活的每一個碎片,
每一個最普通最私密的瞬間,
都被無數(shù)個鏡頭精準地捕捉、記錄、分門別類塞進這些以日期命名的冰冷格子里。
像是一個…… obsessive 的收藏家。不,不對。
收藏家不會用這種評估商品一樣的目光凝視他的藏品。我跌撞著撲到臥室門口,反鎖上門,
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心臟咚咚咚地砸著胸腔,
聲音大得我害怕會被門外可能提前回來的陳默聽見。不行。不能亂。我爬起來,
重新坐回電腦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滾動鼠標滾輪。文件夾拉不到底,三年,
一千多個日夜,我像個透明人,活在一個精心編織的玻璃罩子里。最底下,
有一個單獨的文檔。它的標題讓我的呼吸徹底停了?!锻昝榔拮咏桓妒謨浴?。“交付”?
鼠標指針懸在上面,重若千鈞。我閉上眼,吸了口氣,再睜開,點開。文檔第一行,
加粗字體像淬了毒的針,
猛地扎進我眼睛里:【產(chǎn)品編號:09】【定制周期:三年整】【交付狀態(tài):客戶驗貨合格,
尾款已到賬】【交付倒計時:72小時(請于指定時間地點完成交接)】……產(chǎn)品?09號?
驗貨?尾款?交接?這些詞單個拆開我都認識,可組合在一起,指向我,
指向我這個活了二十多年、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瞬間沖上天靈蓋,
四肢百骸都凍僵了。陳默。我這三年同床共枕的丈夫。他不是在窺探我。他是在……飼養(yǎng)我。
按照某個客戶的要求,定制一個“完美妻子”。而如今,養(yǎng)成了。驗貨合格了。
三百萬尾款到了。七十二小時后,我就會被當成一件貨物,“交付”出去。
世界在我眼前扭曲、崩塌、碎裂成粉末。巨大的恐懼和荒謬感攥緊我的心臟,
疼得我蜷縮起來,干嘔了幾下,卻什么也吐不出來。眼淚流不出來,只有冷。刺骨的冷。
過去三年所有的溫情脈脈,所有讓我感動沉醉的細節(jié),此刻全部倒卷回來,變成一把把冰刀,
把我捅得千瘡百孔。他夸我皮膚好,原來是在評估膚質(zhì)。他喜歡我穿某種材質(zhì)的睡衣,
原來是客戶的要求。他甚至……精確計算著我的生理周期,健康數(shù)據(jù),
一切一切……胃里翻江倒海,我沖進洗手間,趴在馬桶上劇烈地嘔吐,吐得眼淚鼻涕直流,
吐到只剩酸水還在干嘔。吐完了,我癱坐在冰冷的地磚上,
看著鏡子里那個臉色慘白、眼神空洞的女人。這是我嗎?
還是那個被標了價、即將被送走的“產(chǎn)品09”?不行。不能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扶著洗手臺站起來,用冷水狠狠沖了把臉。冰冷的水刺激著皮膚,讓我打了個激靈。
鏡子里女人的眼睛,一點點從渙散、驚恐,變得冰冷、清醒,
最后沉淀為一種近乎瘋狂的冷靜。七十二小時。我只有七十二小時。我回到電腦前,
拿出一個空白U盤,用我能控制的最穩(wěn)的手,將那個“System Log”文件夾,
連同最終的交付手冊,全部拷貝進去。然后,我仔細地抹掉電腦上的一切操作痕跡,
將移動硬盤恢復(fù)原狀,放回他書房抽屜的精確位置。做完這一切,我坐在客廳沙發(fā)上,
窗外天色漸暗。我開始等。鑰匙轉(zhuǎn)動門鎖的聲音準時在六點半響起。陳默回來了,
手里還提著一盒我喜歡的草莓蛋糕?!袄掀?,我回來了!”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帶著笑意,“今天路過那家店,看到草莓很新鮮,就給你買了。今天在家乖不乖?
”他換好拖鞋走過來,想親我。我側(cè)頭避開,接過蛋糕,
努力讓嘴角上揚到一個自然的弧度:“謝謝老公,正好有點饞了。”他頓了頓,
仔細看我:“臉色怎么有點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可能沒睡好?!蔽掖瓜卵?,
把蛋糕放在桌上,手指微微發(fā)抖,趕緊蜷縮起來,“做了個噩夢?!彼焓诌^來,
溫熱的手掌貼住我的額頭,又摸摸我的臉。曾經(jīng)讓我安心的觸摸,
此刻只讓我感到毒蛇爬過般的黏膩和惡心。我強忍著沒有推開他?!皼]發(fā)燒?!彼闪丝跉?,
語氣更加溫柔,“是不是一個人在家太悶了?周末我?guī)闳ソ纪馍⑸⑿?,嗯?”郊外?散心?/p>
七十二小時后,就是交付期吧?是想把我騙到指定地點嗎?我心臟抽緊,
臉上卻笑得更甜:“好啊?!彼嗳辔业念^發(fā):“真乖。我去做飯,
今天給你做你愛吃的油燜大蝦?!彼瞪蠂梗哌M廚房,開始忙碌。哼著歌,動作熟練。
我看著他的背影,這個看了三年的、無比熟悉的背影,此刻陌生得像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吃飯的時候,他細心地把蝦剝好,蘸了湯汁,放到我碗里?!岸喑渣c,你最近好像瘦了點。
”我看著碗里紅白相間的蝦肉,胃里一陣緊縮。他用這雙手,敲下那份交付手冊,
接收了那筆賣了我的三百萬尾款?!袄瞎?,”我抬起頭,看著他,眼睛努力彎起來,
“你對我真好?!彼?,眼神里滿是寵溺:“你是我老婆,不對你好對誰好?”真惡心。
陳默,你真讓我惡心。晚上,他抱著我睡,呼吸平穩(wěn)。我一動不動地躺在他懷里,
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直到天色發(fā)亮。一夜無眠。第二天早上,陽光照常灑進餐廳。
他給我倒牛奶,烤面包,煎蛋。一切完美得像個模范丈夫。我喝了一口牛奶,放下杯子。
時機到了。我抬起頭,看向餐桌對面的他,
臉上綻開一個無比柔軟、帶著一絲羞澀和不確定的笑容?!袄瞎蔽逸p聲說,
聲音里恰到好處地摻入一絲依賴和慌亂,“今天……你能陪我去趟醫(yī)院嗎?
”他切煎蛋的動作頓住,抬頭看我,眉頭微蹙:“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的關(guān)切看起來那么真。我垂下眼睛,手輕輕放在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上,咬了下嘴唇,
聲音更輕,卻像一顆炸雷投在這片虛假的溫馨里?!拔摇依龠t了好久了。
而且……昨天心慌,就拿試紙測了一下……”我停頓了一下,吸了口氣,
仿佛鼓足了巨大的勇氣,才看向他震驚的眼睛。“好像是……兩條杠?!薄袄瞎?,
我可能……懷孕了?!薄敗爱斷ィ 标惸掷锏牟偷兜粼诖杀P上,
發(fā)出刺耳尖銳的噪音。他臉上的表情,一瞬間碎裂了。那不是即將為人父的驚喜,
甚至不是錯愕。是震驚。是計劃被打亂的措手不及。是……恐懼?
甚至是一閃而過的……厭惡?雖然只有零點幾秒,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
但我死死盯著他,捕捉到了。他整個人僵在那里,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血色,
變得蒼白。瞳孔細微地收縮著,像是聽到了什么最恐怖的消息。餐廳里死寂一片,
只剩下窗外隱約的車流聲。他張了張嘴,喉嚨里發(fā)出一個干澀古怪的音節(jié),卻沒說出任何話。
那枚竊聽器,正安靜地貼在他的手表底下。而我放在桌下的手,
緊緊攥著口袋里那個微小的、正在工作的錄音筆?!袄瞎??”我維持著臉上的羞澀和不安,
甚至讓眼眶微微發(fā)紅,看起來像是被他異常的反應(yīng)嚇到了,泫然欲泣,“你……你怎么了?
你不高興嗎?”他猛地回過神。幾乎是瞬間,一種極其可怕的強制力出現(xiàn)在他臉上,
硬生生將剛才所有的失態(tài)全部壓了下去,碾壓、揉碎,
重新拼湊成一個僵硬卻勉強稱得上是“驚喜”的表情。速度之快,表情控制之精準,
讓我心底的寒意瘋狂蔓延。這不是普通人該有的反應(yīng)?!霸酢⒃趺磿桓吲d!
”他聲音有點發(fā)飄,猛地站起來,帶得椅子腿和地板摩擦出難聽的聲音。他繞過餐桌,
一把抱住我,手臂箍得很緊,緊得我骨頭生疼,快要窒息。我的臉埋在他胸口,
聞到他身上干凈的沐浴露味道和他此刻失控的心跳。砰咚——砰咚——又快又重,
砸在我的耳膜上。這不是喜悅的心跳。這是驚嚇,是警報?!拔姨吲d了!真的!老婆,
我太高興了!”他重復(fù)著,語氣用一種夸張的激動武裝起來,試圖掩蓋最初那一刻的真相,
“我只是……只是太突然了!我……我有點懵了!我們要有孩子了?我要當爸爸了?
”他松開我,雙手抓著我的肩膀,看著我的眼睛。他的眼眶也努力泛了紅,表演得無懈可擊,
如果我沒有看到最初那一幕的話?!罢娴膯幔吭嚰埬??給我看看?”他語氣急切,
帶著“應(yīng)有的”慌亂和期待。我低下頭,
從口袋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顯示兩條紅杠的驗孕棒,遞給他,
小聲說:“我……我也不太敢確定,所以想讓你陪我去醫(yī)院確認一下?!彼舆^那根塑料棒,
手指尖是冰涼的,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他看得無比仔細,仿佛那是什么精密儀器圖紙。
“好,好……去醫(yī)院,對,要去醫(yī)院確認?!彼哉Z,像是終于找到了方向,
把驗孕棒緊緊攥在手心,攥得指節(jié)發(fā)白?!拔荫R上請假!今天就去!”他拿出手機,
手指滑動屏幕,眼神卻根本沒有聚焦,顯然心神大亂。他走到陽臺去打電話,壓低了聲音,
但我還是能聽到零星破碎的詞語:“……不行……今天……很重要……推遲……對,
急事……”我坐在椅子上,慢慢喝光了杯子里的牛奶。冰冷的液體滑過食道,
落入翻騰的胃里。陳默,你的“完美交付手冊”里,肯定沒有“產(chǎn)品意外懷孕”這一條吧?
三百萬的尾款到了賬,七十二小時后就要交付的“合格產(chǎn)品”,
肚子里卻多了一個計劃外的“贈品”。你的客戶,知道嗎?
他會接受一個懷著別人孩子的“妻子”嗎?而你,我的好丈夫,是會選擇保住這筆買賣,
想辦法處理掉這個意外?還是……我的目光落在陽臺上他焦躁的背影上。魚餌已經(jīng)撒下去了。
水開始渾了。我要看看,你這條毒蛇,到底會往哪里游。陳默很快打完了電話,回到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