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秦崢幫我拼完骨架、修改完作案手法后，我們的交集就會回歸到“催交水電費”和“噪音投訴”這種正常的房東與租客關(guān)系上。
我太天真了。
自從那天起，秦崢似乎解鎖了某種“導(dǎo)師”屬性。他開始對我這個“不成器”的懸疑作者，進行全方位的、慘無人道的“專業(yè)指導(dǎo)”。
比如，我寫到法醫(yī)驗尸。他會發(fā)給我一份長達十頁的《尸體檢驗流程與規(guī)范》，附言：“參考。不要再寫用銀針試毒這種反科學的情節(jié)。”
我寫到毒藥。他會給我科普各種毒物的毒理反應(yīng)，從氰化物的閃電發(fā)作到鉈中毒的脫發(fā)特征，詳細到我懷疑他是不是有個秘密的制毒實驗室。
最離譜的一次，我卡文，在朋友圈發(fā)了條：“求問，如何讓一個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五分鐘后，秦崢的微信彈了出來。不是文字，是一個文件。
我手賤點開。
文件名：《論王水、氫氟酸及焚燒爐在生物組織銷毀中的應(yīng)用效率對比》。
我默默地刪了朋友圈，并把秦崢分組到“高危人物，請勿互動”。
我開始躲著他。白天不出門，晚上不出聲，叫外賣都讓小哥放在門口，等個十分鐘，確認秦崢不會突然出現(xiàn)給我分析外賣的菌落總數(shù)，才敢開門去拿。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這天下午，我碼字碼得頭昏腦脹，準備削個蘋果提提神。剛拿起水果刀，門鈴響了。不是秦崢那標志性的“索命”敲門聲，是正常的門鈴。
我從貓眼里一看，居然是他。
他想干嘛？難道他通過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我要用水果刀，準備給我普及一下刀具的正確使用方法？
我硬著頭皮打開門。
秦崢站在門口，手里提著一個醫(yī)療保溫箱。就是那種……運送移植器官的箱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識地護住了自己的腰子。
“陸小姐，”他開口，打破了我的恐怖幻想，“你們單元的主水管爆了，正在搶修，預(yù)計停水24小時。我單位有多余的蒸餾水，給你送一些?！?/p>
說著，他把保溫箱遞給我。
我愣愣地接過來。還挺沉。
“哦，謝……謝謝?！蔽矣悬c受寵若驚。這還是那個嫌我吵、嫌我亂、嫌我邏輯不通的秦崢嗎？
他點點頭，目光卻落在了我手里的蘋果和水果刀上。
然后，他皺起了眉。
“你這把刀，刀刃磨損嚴重，存在卷刃現(xiàn)象。用這種刀削蘋果，不僅效率低下，而且容易因受力不均導(dǎo)致脫手，割傷自己?！?/p>
來了來了，他那熟悉的職業(yè)病又犯了。
我剛想說“我樂意”，他卻做出了一個讓我驚掉下巴的動作。
他從自己的褲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個……用無菌布包裹的長條狀物體。
他一層層打開，里面赫然是一把泛著寒光的手術(shù)刀。
“我?guī)湍??！彼f著，就從我手里自然而然地拿走了蘋果，然后用那把鋒利的、可能解剖過無數(shù)尸體的手術(shù)刀，開始給我削蘋果。
我的客廳，瞬間變成了手術(shù)室。
他削蘋果的姿勢，和我從美劇里看到的頂級外科醫(yī)生做手術(shù)一模一樣。專注、精準、冷靜。
蘋果在他手里飛速旋轉(zhuǎn)，薄如蟬翼的果皮連綿不斷地垂落下來，一整圈削完，果皮竟然都沒有斷。
他把削好的、光滑如玉的蘋果遞給我，又用手術(shù)刀以一種庖丁解牛般的精妙手法，將蘋果精準地分成了八塊，每一塊的大小、弧度都幾乎完全一致。
最后，他用刀尖扎起一塊，遞到我嘴邊。
“嘗嘗。橫切面光滑，能最大限度保留果汁?！?/p>
我僵硬地張開嘴，咬了一口。
蘋果還是那個蘋果，清脆香甜。但我總覺得，這口蘋果里，帶著一股福爾馬林的味道。
我看著他，他正低頭，用一塊酒精棉片，仔細地擦拭著那把手術(shù)刀的刀刃。那認真的樣子，仿佛在擦拭一件神圣的藝術(shù)品。
“那個……秦崢，”我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你平時，都隨身攜帶這個？”
他“嗯”了一聲，頭也不抬：“習慣了。你永遠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需要一把鋒利的刀。”
我腦子里瞬間閃過一百個驚悚電影的片段。
他收好手術(shù)刀，站起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又回過頭，補充了一句：
“對了，你上次問的，如何讓人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查了最新的文獻，發(fā)現(xiàn)利用超臨界水氧化技術(shù)，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將有機物完全分解為二氧化碳和水，幾乎不留痕
跡。不過設(shè)備比較昂貴?！?/p>
說完，他關(guān)上門，走了。
我手里拿著那塊被手術(shù)刀切過的蘋果，呆立在原地，感覺整個世界都玄幻了。
這個男人，到底是真的想幫我，還是在一步步地……培養(yǎng)我，或者說，培養(yǎng)一個完美的……犯罪搭檔？
自從經(jīng)歷了“手術(shù)刀削蘋果”事件后，我患上了一種名為“秦崢恐懼癥”的病。
具體癥狀為：聽到任何類似節(jié)拍器的聲音都會心跳加速；看到穿白T恤的男人會下意識后退；聞到消毒水味會產(chǎn)生窒息感。
為了克服這種恐懼，我決定——主動出擊。
根據(jù)我多年寫小說的經(jīng)驗，對付這種高冷禁欲系的變態(tài)（劃掉）帥哥，最好的辦法就是用魔法打敗魔法。他不是冷嗎？那我就用我的“熱情”融化他。
于是，我開啟了我的“戲精附體，攻略房東”計劃。
計劃第一步：制造偶遇，展現(xiàn)我柔弱不能自理的一面。
我算好他下班回家的時間，提前五分鐘，抱著一箱剛買的礦泉水，氣喘吁吁地等在樓下。
秦崢的身影準時出現(xiàn)。
我立刻調(diào)整狀態(tài)，臉上露出痛苦又倔強的表情，腳步踉蹌，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地。
“哎喲！”我精準地在他路過我身邊時，發(fā)出一聲嬌弱的呼喊，身體一軟，眼看就要摔倒。
按照劇本，他應(yīng)該會一個箭步?jīng)_上來，扶住我，然后來一句“你沒事吧”。接著，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讓他幫我把水搬上樓，一來二去，不就熟了嗎？
然而，現(xiàn)實是——秦崢在我身邊停下，并沒有扶我，而是冷靜地分析道：
“陸小姐，你的表演過于浮夸。從生物力學的角度看，你箱子的重心和你身體的傾斜角度，不足以構(gòu)成摔倒的力學條件。你的面部表情雖然痛苦，但呼吸頻率和心率（目測）并未顯著增加，不符合體力不支的生理特征。結(jié)論：你在假摔。”
我：“……”
我維持著半蹲不蹲的尷尬姿勢，感覺自己像個被當場戳穿的碰瓷者。
計劃第一步，失敗。
我不氣餒，啟動計劃第二步：展示廚藝，抓住他的胃。
我花了一個下午，對著美食視頻，精心煲了一鍋雞湯。那香味，飄得整個樓道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