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找上門，多半沒好事，不是破財就是官非。
鄭山順口問了句：“什么事？”
“叫你走就走，到了就知道，是要老子上手銬嗎？”
這兩個警察是鎮(zhèn)上警察分駐所的，高瘦的那個叫常耀，矮胖的那個叫岑通，也都是西梅鎮(zhèn)人。這時突然來找鄭山，而且言語不善，鄭山不敢跟警察耍橫，乖乖跟兩名警察往外走。
王瞎子看見跟在兩名警察后面進來的一人短小精悍，正是包大亭，忙歪嘴示意他過來坐。包大亭等兩名警察和鄭山都出了茶館，才快步跑到王瞎子這一桌來，擠開岑小夏，端起一碗茶水也不管是誰的，直接一口喝干了，用袖子抹抹嘴，見眾人都看著他，才說道：“西梅鎮(zhèn)出大事了！死人了！無頭案?。?！”茶館眾人一齊驚呼，所有人都被他這句吸引得注目過來，連在靠窗那桌獨坐一隅看著報紙的年輕男子都抬起頭注視向包大亭等人。
包大亭說道：“今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就有人到警察所去報案，稱是距西梅鎮(zhèn)北五里的陶家村附近發(fā)生一樁兇案，警察所的岑飛虎新自帶人去查看了，你猜怎么著？”
“怎么著？”
“死的人是鎮(zhèn)上布店老板鄭錦的婆娘陶玉蘭，她被人割去了頭顱，警察們到現(xiàn)在都還沒找到她的頭……”
“沒有頭怎么知道是鄭陶氏？”
“哎呀，不還有身上衣服嗎？再說陶玉蘭那粗壯腰身，全西梅鎮(zhèn)就沒有比她壯的女人，怎么會錯？雖然沒有找到人頭，但警察們在伏尸旁邊不遠處的水溝里找到了兇器，你們猜怎么著？”
有人說：“又怎么著？”隨即人群中另有人說道：“警察來找鄭山，兇器莫非是鄭山的殺豬刀？”
包大亭一拍桌子，“可不就是呢，兇器是把殺豬放血用的尖刀，整個西梅鎮(zhèn)只有鄭山殺豬，剛才警察從陶家莊回來已經(jīng)去過鄭山家里找他問話，才知鄭山一早來茶館了，而鄭山的殺豬刀恰巧昨晚就不見了?！?/p>
人群中有人說：“咦，那方才小夏說這刀是找著了，可不是嗎？被警察找著了?！北娙艘黄潎@之聲中，岑小夏一臉懵，他已經(jīng)不止一次隨口胡說瞎貓碰著死耗子了，這運氣好到已經(jīng)不能用常理來形容了。但要說運氣好卻又難以解釋他跟王瞎子師徒二人這幾年始終窮困潦倒，確實是想不明白。
王瞎子倒是洋洋得意，明師出高徒嘛。
看熱鬧的馮二說：“鄭山與鄭錦的堂兄弟，為什么要殺鄭陶氏？殺了鄭陶氏還是割下頭去，真是奇怪啊。那頭會在哪里呢？”
包大亭站起身來，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這個我得再去打聽打聽?！闭f著話，人已經(jīng)出了茶館。
馮二看包大亭走出去，轉(zhuǎn)過頭對王瞎子說：“王瞎子你能掐會算，能不能算出鄭山為什么要殺鄭陶氏？人頭又藏在哪里？”
王瞎子兩指蘸了一點茶水抹抹小胡子說：“當然能算，殺人這么大的事情，你就給一塊銀元好了。”
“切~~”眾人一哄而散。
王瞎子心里可惜少賺了鄭山的四枚銅元，今天一共才賺了六個銅元。想當初剛來西梅鎮(zhèn)時，王瞎子替鎮(zhèn)長岑文韜家看陰宅，一次就賺了十個銀元，那是他最近這幾年最大的一筆生意，看來算命打卦不如看風水來錢。有心著重往風水方向發(fā)展，但是鎮(zhèn)子方圓十來里內(nèi)就有三四個看陰宅的風水先生，商業(yè)競爭也是很強的。
見人群散去，一直坐在窗邊桌上的風衣年輕人走到王瞎子的桌子前，王瞎子一見這人特地靠近前來，又衣著不凡，必然是個大主顧，大喜說道：“客官您是要算命還是打卦？”
風衣年輕人扔下五個銅元說：“測個字?！?/p>
王瞎子趕緊讓小夏收起錢幣，將一邊有著半碗水的茶碗推到年輕人面前，說道：“請賜墨寶?！蹦且馑际亲屇贻p人蘸水在桌上寫字。
年輕人看著那不知是誰已經(jīng)喝了半碗的茶水，微一皺眉，“不用了，就你布幡上的第二個字，‘口’字?！?/p>
莫非又是個尋老子開心的？“那么客官要問何事呢？”
“前程?！?/p>
這一次王瞎子已先收了錢，見這人是個生面孔，問的又是前程這等虛無縹緲的事，倒也不擔心算得不靈驗。于是眼珠轉(zhuǎn)動，在墨鏡后將這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開口說：“客官選中這個口字來問前程，常言到官字兩個口，客官的前程中乃是沾了官氣……”
一邊說一邊透過墨鏡暗暗打量這人的臉上神色，但這年輕人端的好氣量，沒有表現(xiàn)喜悅也沒有嘲諷的表情，竟然是不動聲色。
王瞎子心想不能說得過滿，得留點余地，又說：“不過……官字有兩個口，而客官要測的字只是一個口，所以只怕客官的這官有名而無實，抑或只是個副職……”
正在這時一直在旁邊看著的岑小夏突然驚叫：“啊，你……”他方才就覺得這個年輕人很眼熟卻又想不起來，這時才認出是一位故人。
那年輕人一擺手，制止了岑小夏說話，向他微微點了一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