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粘稠的死寂，仿佛能把人的耳朵都堵上。
前一秒還喧囂震天的官道，此刻連風(fēng)聲都消失。
“哐當(dāng)！”
一聲脆響，打破了這令人窒骨的寧靜。
一個虞兵手里的長刀滑落在地，他自己卻毫無察覺，只是癡傻地張著嘴，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漏風(fēng)聲。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那個高舉長刀，馬上就要把李承乾劈成兩半的虞兵，手臂還僵在半空。
他臂上虬結(jié)的青筋在瘋狂抽搐，不是因?yàn)橛昧Γ且驗(yàn)橐环N他大腦完全無法理解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十道黑甲身影，單膝跪在那個“廢物皇子”面前。
他們身上的玄甲不反光，像黑洞一樣吞噬著周圍的光線。
絲絲縷縷的黑氣從甲胄縫隙中溢出，官道上濕潤的泥土，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jié)出一層白霜。
這他媽的……是什么東西？
鬼？
神？
還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魔？
“主……主上？”
一個虞兵嘴唇哆嗦著，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含混不清的音節(ji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稱呼。
李承乾沒有看那十名銳士一眼。
他們是他意志的延伸，是他殺戮的雙手，無需確認(rèn)。
他的目光掠過一張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最終，他吐出一個字。
“殺?！?/p>
指令下達(dá)的瞬間，為首的銳'士動了。
他甚至沒有起身，依舊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態(tài)，左手五指如鐵鉤般悍然抓入地面，碎石四濺！
他右手緊握的三米長戈，如同一條貼地滑行的黑色毒蛇，以一種超越肉眼捕捉極限的速度，橫掃而出！
“啊——！”
離他最近的那個虞兵發(fā)出一聲短促到變調(diào)的慘叫。
他低下頭，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自己的雙腿從膝蓋處齊刷刷地?cái)嚅_，而上半身正因?yàn)閼T性無力地向前栽倒。
噗！
在他臉頰即將觸及地面的剎那，那桿長戈已閃電般回轉(zhuǎn)，鋒利的戈尖劃出一道致命的弧線，從他的下頜精準(zhǔn)刺入，貫穿整個腦袋！
溫?zé)岬难獫{混合著白色的腦髓，從他天靈蓋的窟窿里，噴起一尺多高！
“妖術(shù)！這是妖術(shù)！愣著干什么！他們才十個人！我們……”
一名伍長模樣的虞兵嘶聲尖叫。
話音未落。
一截冰冷的金屬，已經(jīng)從他的后心透出。
第二名銳士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他斜后方，長戈以一個刁鉆到極致的角度，從同伴尸體倒下的縫隙中精準(zhǔn)穿過，捅穿他的心臟。
他艱難地低頭，看著自己胸口那滴著血的戈尖，嘴巴一張一合。
“俺……俺婆娘……”
這是他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念想。
這不是戰(zhàn)斗。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高效到令人發(fā)指的屠宰！
“殺啊！”
一個虞兵被逼到絕境，血性上涌，發(fā)出野獸般的咆哮，雙手握刀，用盡全身力氣砍向第三名銳士的脖頸。
鐺??！
一聲足以震碎耳膜的金鐵交鳴！
火星四濺！
那把百煉精鋼的長刀，竟從刃口處寸寸崩裂，碎成一地金屬片！
巨大的反震力順著刀柄涌來，虞兵只感覺自己的虎口、手腕、乃至整條小臂的骨頭都在瞬間被震得粉碎。
他握著光禿禿的刀柄，徹底傻了。
他抬頭，對上了銳士面甲下那雙猩紅的光眼。
那光眼里沒有任何情緒，只有看待一塊石頭的漠然。
下一秒，黑色的長戈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橫掃而至。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骨骼斷裂聲響徹全場。
那名虞兵的腰椎被硬生生砸斷，上半身以一個詭異的九十度角向后對折，像個破麻袋一樣被抽飛出去，重重撞在囚車上，癱成一灘爛肉。
“魔鬼！他們是魔鬼??！”
終于，最后一個虞兵的心理防線被這地獄般的景象徹底擊穿。
他扔掉長刀，發(fā)出一聲不像人聲的尖叫，轉(zhuǎn)身就跑。
他剛邁出兩步。
一道黑色的閃電破空而至！
第四名銳士隨意地將手中長戈擲出，長戈精準(zhǔn)地從他后心貫入，前胸透出，巨大的動能帶著他的尸體向前飛出數(shù)米，將他死死釘在前方的一棵大樹上！
他連慘叫都沒能發(fā)出，便徹底失去生息。
殺戮在繼續(xù)。
這些黑甲魔神仿佛一個整體，一人突刺，另一人便從側(cè)翼用戈桿封死所有閃避的可能。
一人橫掃，另一人則補(bǔ)上他力道用盡的防御空隙。
他們是一個共享思維的殺戮機(jī)器。
虞兵們被精準(zhǔn)地分割，包圍，然后像秋后麥子一樣，被一茬茬地收割。
慘叫聲剛剛響起，就被兵器穿透肉體的“噗嗤”聲瞬間掐斷。
濃郁的血腥味混雜著泥土的腥氣，蠻橫地鉆進(jìn)李承乾的鼻腔。
他平靜地看著這一切。
噴灑的血液，斷裂的肢體，和垂死前的抽搐。
他沒有感到惡心，甚至連之前“人性應(yīng)激”的顫抖都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掌控一切的冰冷快意。
原來，這就是生殺予奪的滋味。
這就是……權(quán)力的滋味。
當(dāng)最后一個虞兵被長戈釘死在囚車上，喉嚨里發(fā)出最后的“咯咯”聲，世界，重歸寂靜。
只有風(fēng)聲，和血液滴滴答答落入泥土的聲音。
十名大秦銳士，渾身浴血，靜默地立于尸山血海之中，手中的長戈依舊穩(wěn)如磐石。
【清算完成。】
【共計(jì)清除敵對目標(biāo)13名，獲得‘暴君’點(diǎn)數(shù)：130。】
【當(dāng)前總計(jì)：230點(diǎn)。】
李承乾的腦中閃過系統(tǒng)面板，他看都沒看。
銳士們在等待新的指令。
“搜?！崩畛星穆曇羯硢。瑓s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地圖、文書、錢財(cái)、食物，一樣不留?！?/p>
“遵命！”
整齊劃一的應(yīng)答聲中，銳士們開始高效地清理戰(zhàn)場。
他們面無表情地翻動著尚有余溫的尸體，剝下盔甲，掏出錢袋，將所有戰(zhàn)利品分門別類，堆放在囚車旁式。
李承乾走到校尉趙虎的尸體旁，蹲下。
他無視那滿身的黏膩血污，伸手，熟練地開始剝解對方身上的軍服。
很快，一套帶著血腥味和尸體余溫的、略顯寬大的虞朝校尉軍服，穿在他身上。
那件破爛的囚服，被他隨手扔進(jìn)了血泊。
他站起身，活動一下筋骨，感受著新服裝帶來的輕微束縛感。
一名銳士快步走來，將搜出的地圖和一疊用油布包好的文書，雙手呈上。
“主上。”
李承乾接過，展開那份相當(dāng)詳細(xì)的軍事地圖。
從大豐邊境到大虞皇都的路線，沿途的兵力部署、補(bǔ)給點(diǎn)、關(guān)隘要塞，一應(yīng)俱全。
他的手指，點(diǎn)在了地圖上距離當(dāng)前位置最近的一個、用紅色朱砂標(biāo)記出的驛站。
“黑風(fēng)驛……”
他輕聲念出那個名字，隨即看向那十名已經(jīng)重新列隊(duì)完畢、仿佛從未動過的銳士。
他將地圖交給為首的銳士，冰冷地吐出兩個字：
“帶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