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蘇先生,您的急性白血病有惡化跡象,且近期因過度勞累導致舊傷復發(fā),
需要立即靜養(yǎng)治療,切忌過度消耗體力,否則會嚴重影響后續(xù)恢復。
”冰冷的診斷書在蘇葉庭手中微微顫抖。入贅顧家六年,
他為顧紫嫣操持家務、打理公司瑣事,嘗遍委屈,如今卻落得重病加身、舊傷復發(fā)的境地。
這點僅存的“安穩(wěn)”,竟也要被現實打破。電話鈴聲尖銳響起,
屏幕上“顧紫嫣”三個字跳動著,像極了她平日里冷漠的眼神?!皹穲虺鲕嚨溋?,急需輸血!
血型匹配下來只有你符合!樂堯是我弟弟,他家對我有恩,你快來醫(yī)院救他!
”顧紫嫣的聲音帶著焦灼,每一個字都像細小的針,扎進蘇葉庭的耳膜。
他下意識按住腰側的舊傷處,指尖冰涼:“我的身體受不住,醫(yī)生說……”“樂堯對我有恩,
我不能見死不救!”顧紫嫣粗暴打斷,語氣斬釘截鐵,“你的傷以后能養(yǎng),樂堯的命等不了!
葉庭,就這一次,救救樂堯!”她的擔憂,從來只給另一個男人——她的弟弟李樂堯。
電話掛斷,蘇葉庭對著空蕩的診室低語:“明明我也快撐不住了?!睗L燙的淚砸在手背,
他認命般起身,朝著抽血室的方向走去。今日他因舊傷復發(fā)暈倒被送醫(yī),
還沒來得及告訴顧紫嫣白血病惡化的消息,卻先收到了“抽血救弟”的命令。醫(yī)院走廊,
顧紫嫣一見他,立刻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將他推向護士:“快抽血!別耽誤樂堯的時間!
”蘇葉庭望著她,那雙曾讓他心動的眼眸里,此刻只映著對“救命血”的渴求,
沒有半分對他身體的擔憂。抽血室內,蘇葉庭默默將診斷報告遞給護士。護士掃過報告,
滿臉驚疑:“蘇先生,您剛舊傷復發(fā),白血病還在惡化,怎么能獻血?
顧女士不知道您的情況嗎?”蘇葉庭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容:“別告訴她,我還沒想好怎么說。
”走出抽血室,顧紫嫣快步迎上來,語氣急切:“怎么樣?血抽好了嗎?”“我獻不了。
”蘇葉庭的聲音輕得像嘆息。顧紫嫣眉頭驟然鎖緊,怒意瞬間涌上臉龐:“為什么不能?
你是吃樂堯的醋,連人命都不顧了嗎!”她不由分說,一把拽住蘇葉庭的手腕往抽血室里推,
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心寒刺骨,原來在她眼里,他的病痛和委屈,
都抵不過她弟弟的一點危險。護士急忙上前阻攔:“顧女士,
蘇先生的身體狀況真的不適合獻血,會危及生命的!”顧紫嫣松了手,臉上滿是焦灼,
追問護士:“那樂堯大出血怎么辦?沒有血他會出事的!”蘇葉庭咽下喉間的腥甜,
強撐著虛弱的身體安撫:“醫(yī)生會協調血庫,你別太著急?!薄澳阍趺催B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顧紫嫣不耐煩地厲聲打斷,語氣里滿是指責。蘇葉庭抿緊毫無血色的唇,不再說話。
心口的酸脹感越來越重,幾乎要將他吞噬。顧紫嫣焦躁地在急救室外踱步,
時不時看向抽血室的方向,卻沒再看蘇葉庭一眼。蘇葉庭拖著沉重的腳步返回病房,
舊傷的疼痛和失血帶來的眩暈讓他步履虛浮,眼前驟然一黑,重重倒在冰冷的地磚上。
他是蘇家獨子,曾是全城首富的獨子。六年前,大學時一場意外,
顧紫嫣被困在暴雨中高燒不退,是他冒雨騎車送她去醫(yī)院,還替她墊付了醫(yī)藥費。從那時起,
他便對顧紫嫣心生情愫。后來顧紫嫣提出,若想結婚,他需入贅顧家,他不顧蘇母激烈反對,
執(zhí)意答應,代價是與蘇家徹底決裂,六年未踏足蘇家一步。如今,他身患白血病、舊傷復發(fā),
這突如其來的雙重打擊,竟連一個可以傾訴的人都沒有。再次醒來時,顧紫嫣坐在病床邊,
臉上沒有絲毫擔憂,只有不耐。“你是不是為了逃避給樂堯輸血,故意裝暈?
”她劈頭蓋臉地質問,語氣里的懷疑毫不掩飾。蘇葉庭剛想開口解釋自己的病情和舊傷,
顧紫嫣已再次打斷:“樂堯還在急救室里,我已經夠焦頭爛額了,你能不能別添亂?
”他如鯁在喉,心口仿佛壓著一塊巨石,窒息感洶涌而來?!邦櫯浚钕壬蚜恕?/p>
”護士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顧紫嫣立刻起身,連一句叮囑都沒有,轉身就往急救室跑,
將蘇葉庭獨自留在冰冷的病床上。第二章李樂堯出院后,被顧紫嫣直接接回了顧家。
蘇葉庭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冷眼看著工人將李樂堯的行李一件件搬進來,
那些行李占據了他精心打理的客廳角落,像極了李樂堯在這個家里的“存在感”,
明明是外人,卻活得比他這個入贅的丈夫更像主人。李樂堯一進門,就朝著顧紫嫣跑去,
語氣帶著刻意的親昵:“紫嫣姐!我住哪間房???我想跟你住隔壁,方便找你說話!
”他一口一個“紫嫣姐”,舉止間卻帶著超越姐弟的依賴,眼神里藏著對蘇葉庭的挑釁。
顧紫嫣失笑,語氣溫柔:“家里房間多,你隨便挑一間。
”李樂堯卻不滿地撅起嘴:“我就要跟你住隔壁!小時候我們不都住得很近嗎?
現在你結婚了,就不疼我了?”顧紫嫣面色微赧,尷尬地瞥了蘇葉庭一眼,
隨即對李樂堯說:“好好好,就住我隔壁。”說完,她轉向蘇葉庭,
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葉庭,你去雜物間住幾天吧。樂堯剛出院,需要人照顧,
住我隔壁方便些?!崩顦穲虻靡獾爻K葉庭揚起下巴,
眼神里滿是“你輸了”的挑釁:“聽見沒?紫嫣姐最在意的人是我!
”眼前的一幕像一把鈍刀,反復切割著蘇葉庭的心。他一言不發(fā),挺直背脊站起身,
走向主臥,重重關上了門,將外面的歡聲笑語隔絕在外。翌日清晨,
蘇葉庭被顧紫嫣的一通電話叫去顧氏集團。會議室里,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顧紫嫣坐在主位上,臉色鐵青,對著底下的員工大發(fā)雷霆,一眾員工噤若寒蟬,不敢抬頭。
“這個季度為什么虧損這么多?我都被總公司點名批評了!市場部的人,給我解釋清楚!
”她凌厲的目光最終定格在李樂堯身上,李樂堯正是市場部的部長,
這個職位還是顧紫嫣力排眾議給他的。蘇葉庭瞬間了然。李樂堯之前提交的策劃案過于激進,
完全不顧成本,虧損是必然的結果。他作為公司的財務總監(jiān),
曾多次提醒顧紫嫣這個方案有問題,可顧紫嫣只信李樂堯,根本不聽他的建議。
被眾人注視著,李樂堯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眼眶迅速蓄滿淚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他瞥見站在角落、神色淡然的蘇葉庭,立刻伸手指向蘇葉庭,
聲音帶著哭腔:“是財務總監(jiān)卡著客戶的折扣方案不放,導致客戶流失!他肯定是看不慣我,
故意給我使絆子!”無端被扣上黑鍋,蘇葉庭冷笑一聲,上前一步,
語氣平靜卻帶著力量:“李部長,你在開玩笑嗎?你的折扣方案遠低于成本價,若批準,
公司會虧損更多,這是我的專業(yè)判斷,也是對公司負責?!敝e言被戳穿,
李樂堯嚇得不敢再說話,只能快步走到顧紫嫣身邊,抓住她的衣擺,小聲啜泣:“紫嫣姐,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盡快打開市場?!碧K葉庭看著顧紫嫣,眼神里帶著一絲期待,
希望她能看清真相。他平靜地陳述:“這次虧損已經超過一個億,
若是按照李部長的方案執(zhí)行,下次虧損可能會讓公司陷入危機?!薄皦蛄?!
”顧紫嫣厲聲咆哮,不滿地看向蘇葉庭,“葉庭,樂堯剛進公司,犯錯很正常,
你作為老員工,應該多幫他,而不是在這里指責他!若非你心存嫉妒,不肯真心幫他,
他怎會犯錯?”巨大的委屈和酸楚瞬間將蘇葉庭淹沒。
當初顧紫嫣執(zhí)意要讓李樂堯擔任市場部部長,他多次勸阻,
可她根本不聽;如今李樂堯闖了禍,她卻將責任推到他身上。顧紫嫣無視蘇葉庭眼中的絕望,
轉身輕輕拍著李樂堯的背,柔聲安慰:“沒事的樂堯,有姐姐在,姐姐會幫你解決的。
”李樂堯頓時破涕為笑,抬頭看向蘇葉庭的眼神里,充滿了赤裸裸的挑釁。
蘇葉庭的心徹底冷了,他失望透頂,不再爭辯,憤然轉身離開會議室。當晚,
顧紫嫣回到家時,蘇葉庭已經背對著她躺在床上。她在蘇葉庭身后躺下,
伸出手臂環(huán)過他的腰,聲音帶著刻意的溫柔:“還在生氣?”蘇葉庭微微掙扎了一下,
卻被她抱得更緊?!皹穲蚴俏业艿埽倚r候在他家住過幾年,他家對我有恩,
我不能不管他?!鳖欁湘痰恼Z氣帶著一絲理所當然。
蘇葉庭的聲音在黑暗中透著冰涼:“六年了,這份恩情還沒還清嗎?”“你是我的丈夫,
該體諒我,而不是跟我計較這些?!鳖欁湘痰恼Z氣里,沒有絲毫歉意。
蘇葉庭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沒再說話。顧紫嫣見他不說話,便湊到他耳邊,
笑著吻了吻他的耳朵:“別氣了,我補償你。明天晚上我訂了餐廳,我們一起吃飯,
就我們兩個人。”聽到“就我們兩個人”,蘇葉庭心中殘存了一絲微末的期待?;蛟S,
顧紫嫣還是在意他的?可第二天晚上,當他踏入餐廳時,
卻看見李樂堯正春風滿面地坐在顧紫嫣身邊,那個位置,是他以前和顧紫嫣吃飯時,
慣常坐的位置。蘇葉庭如墜冰窟,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他走到餐桌前,
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他為什么在這里?”顧紫嫣拉起他的手,
臉上堆著笑容:“公司的事讓你受委屈了,不過樂堯面子薄,
你昨天在會議室當眾駁他的面子,他心里不好受。今天我做東,你給樂堯道個歉,
這事就算翻篇了,我們以后好好過日子?!彼恼Z氣里,帶著一絲施舍般的意味,
仿佛讓他道歉,是對他的“恩賜”。第三章蘇葉庭滿臉震驚,瞳孔驟縮:“你讓我向他道歉?
”李樂堯坐在一旁,臉上的得意幾乎要溢出來,他端起水杯,慢悠悠地喝著水,
等著蘇葉庭低頭。蘇葉庭強忍著眼眶里的酸澀,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看著顧紫嫣,
語氣帶著一絲難以置信:“我憑什么道歉?是他失職導致公司虧損,我何錯之有?
”顧紫嫣皺起眉頭,語氣里帶著不耐:“何必這么斤斤計較?樂堯剛入職場,犯錯難免,
你作為姐夫,不該對他咄咄逼人。”積壓了六年的委屈和怒火,在這一刻徹底沖破了理智。
蘇葉庭的聲音陡然拔高:“那是不是公司所有敬業(yè)的員工,都要為他的失職道歉!
”他再也無法忍受這荒謬的偏袒,轉身就往餐廳外沖,淚水在轉身的瞬間決堤,
順著臉頰滑落。顧紫嫣不愿委屈李樂堯分毫,便只能將所有的委屈都加在他這個丈夫身上。
他六年如一日地為顧家付出,兢兢業(yè)業(yè),從未出錯,
卻永遠比不上顧紫嫣對李樂堯無底線的縱容。越想越痛,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連呼吸都帶著疼痛。他扶著街邊粗糙的樹干,大口喘著氣,冷汗浸濕了后背的襯衫。
路過的行人見他臉色蒼白,關切地詢問是否需要幫助,他擺了擺手,剛想邁步離開,
眼前卻猛地一黑,身體軟軟地栽倒在地,失去了所有知覺。再次醒來時,
他已經躺在了醫(yī)院熟悉的病床上,白色的天花板刺得他眼睛生疼。顧紫嫣推門而入,
快步走到病床邊,伸手抓住他冰涼的手,語氣帶著一絲急切:“葉庭,你怎么又暈倒了?
醫(yī)生怎么說?”蘇葉庭緩緩抽回自己的手,那觸碰讓他覺得有些灼人。他靜靜地望著天花板,
沉默不語,沉默,是此刻最鋒利的武器,能刺穿顧紫嫣所有的偽裝。他心里清楚,
這次暈倒是因為白血病惡化和舊傷復發(fā),若再得不到好好治療,后果不堪設想。
顧紫嫣見他疏離的模樣,心中一緊,放軟了語氣哄道:“葉庭,我知道你還在生氣。
我已經決定了,把樂堯送走,不讓他再打擾我們的生活?!碧K葉庭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
聲音平淡:“但愿你說到做到。”顧紫嫣看著空落落的手心,
解釋道:“我給樂堯買了一套新房子,讓他搬去那里住,以后他不會再住家里了。
”“那李家的恩情呢?”蘇葉庭終于轉過頭,直視著她的眼睛,
試圖從她眼中找到一絲過去的溫情,“你不用再報恩了嗎?”顧紫嫣重新握住他的手,
輕輕摩挲著他的手背,語氣帶著虛偽的安撫:“再大的恩情,也不能影響我們的夫妻感情。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以后我會好好對你的?!边@句話像一把鈍刀,
緩慢地割開了蘇葉庭心口早已結痂的舊傷,滲出新鮮的痛楚。他忍不住抱住顧紫嫣,
在她懷中失聲痛哭,仿佛要將六年的委屈和絕望都哭出來?;蛟S,顧紫嫣真的會改?或許,
他們還能回到以前的樣子?想到自己的病情,蘇葉庭決定趁這個機會,
把白血病惡化的消息告訴她。他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哭腔后的沙?。骸白湘?,
我……”“但是樂堯現在還離不開我?!鳖欁湘虆s再次無情地打斷他,
語氣帶著不容置喙的堅定,“他一個人住新房子會害怕,晚上不敢睡覺。
以后一三五我在家陪你,二四六我去陪樂堯,等他適應了就好。
”蘇葉庭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心中的最后一絲期待也徹底破滅。眼前的顧紫嫣,
突然變得無比陌生。方才懷抱的余溫,仿佛是最殘忍的幻覺,讓他覺得可笑又可悲。
顧紫嫣見他不說話,也不再安慰,語氣恢復了慣常的疏離:“葉庭,我們各退一步,
日子才能過下去。公司還有事,我先走了,晚上再來看你?!闭f完,她起身就走,
沒有絲毫留戀,仿佛身后躺著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懷中的余溫尚未散盡,她卻已經奔赴向另一個男人。蘇葉庭的淚水無聲地浸濕了純白的枕巾,
心臟像是被凍住了一般,冰冷而沉重。隔日,蘇葉庭去做了更詳盡的檢查。
醫(yī)生拿著厚厚的報告單,語氣凝重得如同宣判:“蘇先生,你的白血病惡化速度比預期的快,
僅靠藥物已經無法控制病情,舊傷也有感染的風險。建議你盡快確定治療方案,不能再拖了,
否則會有生命危險?!碧K葉庭的手輕輕按在腰側的舊傷處,指尖冰涼。他沉默了片刻,
對醫(yī)生說:“我想預約后續(xù)的治療,麻煩您幫我安排一下。”他打算等治療方案確定后,
再找機會告訴顧紫嫣,或許,她會為了他,多花點心思在他身上。走出醫(yī)院,
蘇葉庭打車回家。車子在路口等紅燈時,一輛奢華的黑色轎車緩緩停在出租車旁邊。
后車窗降下,蘇葉庭赫然看見顧紫嫣的側臉,她今天本該去千里之外的城市出差,
早上出門時,她還跟他說“出差結束就回來陪你”。而顧紫嫣身邊,坐著的正是李樂堯。
李樂堯正拿著一個冰淇淋,喂到顧紫嫣嘴邊,顧紫嫣笑著張開嘴,
姿態(tài)親昵得宛如熱戀中的情侶,完全沒有注意到旁邊出租車里的蘇葉庭。
心臟像是被猛地攥住,瞬間停止了跳動。被欺騙、被背叛的惡心感洶涌而來,
出租車內渾濁的空氣讓他頭暈目眩,胃里也一陣翻江倒海。綠燈亮起,車流開始移動。
蘇葉庭抽出幾張鈔票塞給司機,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師傅,跟上前面那輛黑色的車。
”黑色轎車最終停在一座嶄新的豪宅前,蘇葉庭認得,那是顧紫嫣說的,
給李樂堯買的新房子。還沒等顧紫嫣和李樂堯進門,李樂堯就伸手摟住顧紫嫣的腰,
將她按在門廊的柱子上,低頭吻了上去。顧紫嫣沒有推開他,反而伸手環(huán)住了李樂堯的脖子,
回應著他的吻。刺目的景象如同淬毒的利箭,瞬間洞穿了我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
李樂堯瞥見不遠處站著的我,驚叫一聲,慌忙躲進顧紫嫣懷里。顧紫嫣回頭,
正好撞上我冰冷、死寂的目光。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慌忙推開李樂堯,
語無倫次地解釋:“葉庭,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面無表情地摘下無名指上那枚象征“夫妻情誼”的婚戒,重重擲在冰冷的地面上。
婚戒與地面碰撞,發(fā)出清脆的響聲,那聲音像一把錘子,
敲碎了我對這段婚姻最后的一絲留戀。我一字一句地說,聲音比冬日的寒風更冷:“顧紫嫣,
我們離婚?!钡谒恼挛肄D身欲走,手腕卻被顧紫嫣一把抓住。她指尖的力道之大,
幾乎要嵌進我的皮肉里,從前她待我雖不算溫柔,卻也從未有過這般粗暴的動作。
我奮力掙扎,白皙的腕間迅速浮現出幾道刺目的紅痕。我本就因白血病和舊傷虛弱,
此刻渾身力氣如同被抽干,根本抵不過顧紫嫣的拉扯?!澳悴荒茏?!”顧紫嫣咬牙,
不由分說攔腰抱住我,不顧我的反抗,強行將我塞進她的車里。
車后座傳來李樂堯氣急敗壞的尖叫,顧紫嫣卻像沒聽見一樣,“砰”地關上車門,
發(fā)動了車子。“顧紫嫣!放開我!我要離婚!”我的聲音因憤怒和虛弱而嘶啞,
我拍打著車窗,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顧紫嫣緊握著方向盤,
眼神慌亂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強硬:“剛才只是意外!樂堯年紀小,不懂事,
我是為了安撫他的情緒才這樣?!薄鞍矒幔俊蔽液藓薜囟⒅?,
眼神里的冰冷幾乎要將人凍傷,“你們當著我的面親吻,這也是‘安撫’?顧紫嫣,
你把我當什么了?”“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你就這么舍得?”顧紫嫣猛地踩下剎車,
車子在路邊停下。她轉過身,抓住我的肩膀,
試圖從我的眼中找到一絲留戀:“我知道你生氣,但離婚不是小事,我們好好談。
”我的心臟像是被針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我看著顧紫嫣,聲音異常清晰:“所以,
你舍得一次次騙我、傷我?你出差是假,陪李樂堯是真;說送他走是假,讓他登堂入室是真。
顧紫嫣,你到底有沒有心?”爭執(zhí)間,車子已駛回顧家別墅。顧紫嫣將我抱進主臥,
放在床上,伸手想去撫我的臉,語氣帶著刻意的心疼:“葉庭,你先冷靜幾天。等你消氣了,
我們再談離婚的事,好嗎?”我猛地拍開她的手,眼中滿是羞憤:“你要囚禁我?
”“我是怕你沖動做出后悔的事,也怕你看到樂堯,情緒激動加重病情。
”顧紫嫣擺出一副“為我著想”的模樣,語氣里的虛偽幾乎要溢出來。
“你到底是怕我傷害自己,還是怕我傷害李樂堯?”我再也無法控制翻騰的情緒,
按住腰側的舊傷處,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顧紫嫣,我生病了你知不知道?
我的白血病惡化了,舊傷也感染了,醫(yī)生說再拖下去會有生命危險!
”顧紫嫣的身體驟然一僵,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我看著她,心中竟生出一絲可悲的期待,
或許,她聽到這個消息,會有一點心疼?然而,顧紫嫣接下來的話,卻像一把淬毒的冰錐,
狠狠扎進我的心臟:“葉庭,你為了離婚,竟然編造這種惡毒的謊言?”我如遭雷擊,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巨大的悲慟退去后,只剩下滿心的冰涼和荒誕。
我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覺得,我會拿自己的命來騙你?”顧紫嫣失望地看著我,
眼神里充滿了不信任和厭煩:“別再裝可憐了。你要是真不舒服,
怎么會有力氣跟我吵著離婚?”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我曾無數次設想過,
該怎么跟顧紫嫣說自己的病情,是該輕描淡寫,還是鄭重其事?我甚至想過,
要表現出強烈的求生意志,讓她知道我還想和她好好過日子??晌以趺匆矝]想到,
真到了說出口的那一刻,得到的卻是“編造謊言”的質疑。顧紫嫣不再看我,轉身走向門口,
落鎖的聲音清脆而冰冷,像是敲響了我世界的喪鐘。我在原地僵立了許久,
直到雙腿麻木得失去知覺,才頹然倒在床上。我蜷縮起身體,像受傷的幼獸般無聲痛哭,
淚水浸濕了枕巾,直到哭到沒有力氣,只剩下空洞的絕望。接下來的日子,
我被徹底囚禁在主臥。家政每天按時送來飯菜,可我看著那些曾經愛吃的菜,卻食不下咽,
胃里的惡心和心口的疼痛,讓我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起初,
我還可笑地抱著一絲期待:顧紫嫣會不會發(fā)現我?guī)缀跷磩拥牟褪常?/p>
會不會留意到桌面上那堆日益增多的藥瓶?會不會,哪怕只有一次,想起我這個“丈夫”?
可顧紫嫣再也沒有踏進來過。她像是徹底遺忘了這個房間,遺忘了我這個人。我甚至能聽到,
她和李樂堯在樓下說說笑笑的聲音,那些笑聲像針一樣,扎進我的耳朵里,讓我渾身發(fā)冷。
“或許,就這樣死在這里,她才會想起我吧?!边@個念頭冒出來時,我竟覺得有些解脫。
我被這個想法逗得想笑,嘴角卻咧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這天,臥室門鎖突然響動,
門被推開。我以為是顧紫嫣,抬起頭卻看見李樂堯大搖大擺地走進來。
他穿著顧紫嫣給他買的新衣服,像巡視領地一樣,輕蔑地打量著床上形銷骨立的我?!皢?,
蘇總監(jiān),還活著呢?”李樂堯的語氣里滿是嘲諷,他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還以為,你早就氣絕身亡了呢?!蔽伊⒖套鹕?,警惕地盯著他:“你來干什么?
”李樂堯得意地揚起下巴,聲音里帶著炫耀:“現在紫嫣姐天天都陪我!
你以為提離婚就能讓她離開我?做夢!”他俯身,湊近我,壓低聲音:“你不過是個入贅的,
真以為自己是顧家的主人?紫嫣姐心里,從來只有我一個人?!蔽依湫σ宦暎?/p>
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絲鋒利:“是嗎?那你倒是讓她跟我離婚啊。我倒要看看,
她是愿意跟你這個‘弟弟’過,還是愿意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不守婦道’?!薄澳?!
”李樂堯被戳中痛處,氣得臉色發(fā)青。他指著我,惡狠狠地說:“你別得意!
你現在就是個病秧子,早晚要死!到時候,紫嫣姐就是我的,顧家的一切也是我的!
”我面色一沉,下意識地護住腰側的舊傷:“罵完了?滾出去?!崩顦穲蚍堑珱]走,
反而變本加厲。他看著我虛弱的樣子,
眼中閃過一絲惡毒的光芒:“你之前在會議室讓我丟臉,這筆賬我還沒跟你算呢!
”話音未落,他猛地抬手,用力推了我一把。我本就虛弱不堪,被這股力道一推,
身體向后倒去。后腰重重撞在床沿的堅硬處,舊傷的劇痛瞬間傳來,我悶哼一聲,摔倒在地。
“裝什么裝!我根本沒用力!”李樂堯不滿地叫嚷著,上前還想再推。可下一秒,
他就看見我按住腰側,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冷汗順著臉頰滑落。我的手背上,
滲出了一絲血跡,舊傷被撞裂了。李樂堯臉上的蠻橫瞬間化為驚恐,他后退一步,
失聲尖叫:“血!你怎么流血了?”我心慌意亂,舊傷的疼痛讓我?guī)缀醮贿^氣。
我想掙扎著爬起來,卻發(fā)現渾身力氣都被抽干,只能無力地癱在地上,
看著血跡一點點在褲子上洇開。“也許,就這樣死了也好?!边@個念頭浮起時,
我感到一陣眩暈,視線開始模糊。李樂堯驚慌失措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越來越淡。意識沉淪前,我似乎聽到了顧紫嫣焦急的呼喊,可那聲音,
遙遠得像來自另一個世界。我因舊傷破裂引發(fā)感染,加上白血病惡化,被緊急送進搶救室。
醫(yī)生說,再晚來一步,就可能因失血過多和感染休克。再次醒來時,我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里,
渾身都沒有力氣。我下意識地摸向腰側,那里纏著厚厚的紗布,傳來陣陣刺痛。
“我的傷……”我聲音沙啞地問守在床邊的護士。護士嘆了口氣,
語氣帶著一絲同情:“蘇先生,你腰側的舊傷裂得很嚴重,還引發(fā)了感染。幸好搶救及時,
不然……”我閉上眼睛,淚水無聲地滑落。我明明可以早點治療,
明明可以不用承受這些痛苦,可這一切,都毀在了顧紫嫣和李樂堯手里。這時,
顧紫嫣和李樂堯走了進來。李樂堯躲在顧紫嫣身后,眼神躲閃,不敢看我。
我冷冷地看向李樂堯,聲音里燃燒著刻骨的恨意:“李樂堯,你推我導致我舊傷破裂,
這筆賬,我不會就這么算了?!崩顦穲蛄⒖套プ☆欁湘痰囊聰[,聲音帶著哭腔:“紫嫣姐,
我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跟我沒關系!”顧紫嫣回頭看了李樂堯一眼,
又轉向我,語氣竟帶著一絲責備:“葉庭,樂堯年紀小,不懂事,你何必跟他計較?
你要是早點告訴我你舊傷這么嚴重,我也不會讓他跟你單獨相處啊?!蔽译y以置信地看著她,
明明是李樂堯的錯,她卻反過來指責我“沒提前說”?這顛倒黑白的話,讓我心口一陣抽痛。
就在這時,顧紫嫣的手機突然響了。她接起電話,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掛了電話后,
她指著我,怒不可遏:“蘇葉庭!你竟然瞞著我預約了白血病的治療?
還留了我的電話當緊急聯系人?你是不是早就想跟我撇清關系,獨自去治療?”我愣住了,
我預約治療時留顧紫嫣的電話,是想等方案確定后跟她商量,卻沒想到,
會以這種方式被她知道?!拔沂且驗椤蔽蚁虢忉?,卻被顧紫嫣厲聲打斷?!澳銊e解釋了!
”顧紫嫣的眼神冰冷刺骨,“你就是想借著治病的由頭,跟我離婚!
甚至還想讓我擔起‘照顧病人’的責任,好讓別人說我賢淑?蘇葉庭,你怎么這么有心計!
”李樂堯立刻抓住機會,附和道:“紫嫣姐,你看他多惡毒!明明自己要去治病,
還想栽贓給我,讓你誤會我!”“我沒有!”我抓緊床單,想坐起來辯解,可剛一用力,
舊傷就傳來劇痛,我眼前發(fā)黑,差點再次暈過去?!皦蛄?。
”顧紫嫣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蘇葉庭,我真后悔當初讓你入贅顧家。
你不僅心思歹毒,還斤斤計較,根本配不上我?!彼隣科鹄顦穲虻氖?,轉身就走,
只留下最后一句冰冷的話,像匕首一樣扎進我的心臟:“你好好在這里治病吧,等你好了,
我們就去辦離婚手續(xù),但你記住,是我先不要你的?!辈》块T被關上,我躺在病床上,
淚水無聲地浸濕了枕巾。我終于明白,顧紫嫣的心里,從來沒有過我。她所有的溫柔和在意,
都是假的;只有對李樂堯的偏袒,才是真的。第五章顧紫嫣的話,像最后一根稻草,
徹底壓垮了我。我躺在病床上,淚水洶涌而出,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心已經死了,
連哭都覺得無力。我不再期待顧紫嫣會回頭,也不再糾結于這段六年的婚姻。現在的我,
只想好好治病,好好活著,為了自己,也為了那個被我辜負了六年的母親。
李樂堯似乎覺得還不夠解氣,每天都會給我發(fā)他和顧紫嫣的親密照片:兩人一起在餐廳吃飯,
李樂堯喂顧紫嫣吃甜點;兩人在花園里散步,
顧紫嫣挽著李樂堯的胳膊;甚至還有李樂堯躺在顧紫嫣床上,比著剪刀手的照片。起初,
我看到這些照片,還會覺得心口刺痛??蓾u漸地,我就麻木了,那些照片里的顧紫嫣,
陌生得讓我認不出來。我直接把李樂堯的號碼拉黑,眼不見為凈。
經歷過舊傷破裂和感染的劇痛后,我比任何時候都更明白:生死之外,皆是小事。
我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治好病,離開顧家這個牢籠。我問醫(yī)生,白血病有沒有治愈的可能。
醫(yī)生說,徹底痊愈的案例很少,但國外有更先進的治療技術,或許能提高治愈率。
我立刻做了決定:去國外治療。夜色深沉時,我顫抖著手指,撥通了那個塵封了六年的號碼,
那是母親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母親的聲音傳來,
帶著一絲刻意的冷漠:“逆子,你還知道給我打電話?”聽到母親熟悉的聲音,
我的喉頭瞬間哽咽。我以為,當年自己執(zhí)意入贅顧家,母親早就把我徹底拉黑了,卻沒想到,
電話還能接通?!皨尅蔽衣曇纛澏叮瑤缀跽f不出完整的話。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沒有掛斷。我知道,母親雖然嘴上冷漠,心里還是惦記著我的。我吸了吸鼻子,
努力讓聲音平穩(wěn)一些:“媽,我得了急性白血病,要去國外治病。臨走前,
我想再聽聽您的聲音?!蹦赣H的聲音瞬間變得急促,強裝的冷漠裂開了一道縫隙:“白血???
怎么會得這種???顧紫嫣呢?她沒陪你去嗎?”提到顧紫嫣,
我的聲音里滿是苦澀:“她有別人了。我沒打算告訴她我要去國外,
也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牽扯?!薄拔以缇透阏f過,顧紫嫣不是什么好女人!你偏偏不聽,
非要入贅顧家,現在好了,落得這個下場!”母親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憤怒,
但更多的是擔憂,“你什么時候走?我來安排機票和醫(yī)院,錢的事你不用操心,
蘇家還養(yǎng)得起你?!蔽业臏I水再次洶涌而出,這六年,我以為自己是孤苦無依的,卻忘了,
我還有一個永遠會為我兜底的母親。我哽咽著說:“媽,謝謝您……”“謝什么謝!
你是我蘇家養(yǎng)大的兒子,我不幫你誰幫你?”母親的聲音軟了下來,“你好好在醫(yī)院待著,
我明天就讓人去給你辦手續(xù),順便去看看你?!睊炝穗娫?,我的心里終于有了一絲暖意。
我看著窗外的夜空,第一次覺得,未來或許還有希望。這時,病房門被推開了。我抬頭,
看見顧紫嫣站在門口,神色復雜地看著我。我平靜地收回目光,沒有說話,我已經沒有力氣,
再跟她爭辯什么了。顧紫嫣走到病床邊,看著我蒼白的臉色和消瘦的身體,
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她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我來接你出院?!蔽页聊?/p>
仿佛沒聽見。顧紫嫣皺眉,語氣帶著一絲施舍般的寬容:“之前的事,我不跟你計較了。
你出院后,我們好好過日子,我會請最好的醫(yī)生給你治白血病和舊傷?!蔽姨痤^,看著她,
眼神空洞無波。我瞥見她襯衫領口上那抹不屬于我的男士香水味,
狀似無意地問:“你剛從李樂堯那里來?”顧紫嫣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敷衍道:“我剛見完客戶,順路過來看看你?!蔽页读顺蹲旖牵瑳]再追問,
我已經不在乎她的謊言了。“紫嫣?!蔽逸p聲喚她,聲音里沒有了以往的愛意,只剩下平靜,
“明天,你能陪我去一個地方嗎?”顧紫嫣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主動跟她說話。
她看著我空洞的眼神,心里竟生出一絲不安。但她還是點了點頭:“好。”我看著她,
心中泛起一絲苦澀。我即將離開這座城市,離開這個讓我痛苦了六年的人。無論如何,
我都想跟那段埋葬了我青春的婚姻,好好道個別。我要去的地方,是我和顧紫嫣初遇的大學。
那里有我最美好的回憶,也有我最愚蠢的決定,我想在那里,跟過去的自己,徹底告別。
第六章翌日清晨,我早早起身。舊傷的隱痛和白血病帶來的乏力感,讓我臉色格外蒼白。
我打開衣柜,翻出一件洗得有些發(fā)白的淺藍色襯衫,
這是大學時我第一次正式約顧紫嫣吃飯時穿的衣服。指尖撫過布料上細微的紋路,
我嘴角牽起一絲極淡的苦澀笑意,仿佛還能想起當年穿上這件衣服時的緊張與期待。
我對著鏡子仔細整理了衣領,又用冷水洗了把臉,試圖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些。
鏡中的男人眼眶深陷,顴骨突出,早已沒了六年前的意氣風發(fā),
只剩下被病痛和委屈磨出來的疲憊。按照約定,我提前半小時到了大學附近那家熟悉的餐廳。
餐廳還是老樣子,木質的桌椅,墻上掛著當年的畢業(yè)照,
連服務員都還是那個記性很好的阿姨。“小伙子,好久沒來了,還是老樣子?
”阿姨笑著打招呼,眼神里帶著一絲熟悉。我點點頭,聲音輕緩:“嗯,
還是以前常點的那幾樣?!蔽业攘私氖昼姡欁湘滩糯掖亿s來。她穿著精致的連衣裙,
妝容得體,只是額角帶著薄汗,顯然是趕路時跑了幾步?!氨福飞隙萝?,
不是有意遲到的?!鳖欁湘套?,氣息微喘地解釋,眼神卻下意識地掃過手機屏幕,
屏幕亮著,是李樂堯發(fā)來的消息,她還沒來得及回復。我看著她,心里沒有波瀾,
只是平靜地將菜單推過去:“你看看,還要加點什么嗎?”“不用了,你點就好,我都行。
”顧紫嫣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似乎在疑惑我為什么突然要提來這里。我收回手,對服務員報了菜名,
都是顧紫嫣以前愛吃的:糖醋排骨、番茄炒蛋,還有一道她最愛的玉米排骨湯。菜上桌時,
熱氣氤氳了視線。我看著顧紫嫣拿起筷子,卻只是輕輕撥弄著碗里的米飯,沒有動菜,
便主動開口:“還記得這里嗎?我們第一次正式約會,就在這個位置?!鳖欁湘汰h(huán)顧四周,
想了想,才點頭:“好像是,那時候你還緊張得把筷子掉在了地上?!甭牭剿€記得這件事,
我心中微瀾,嘴角牽起一絲極淡的弧度。我緩緩回憶,
聲音帶著遙遠的溫和:“大學那年運動會,你在籃球場邊撿東西,被飛來的籃球砸到了腳踝,
是我送你去的醫(yī)務室。那時候我還傻傻地跟你道歉,后來才知道,籃球根本不是我扔的,
我只是剛好路過?!鳖欁湘痰难凵耖W爍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想。她口袋里的手機不停震動,
屏幕亮了又暗,是李樂堯催她回去的消息。她一邊心不在焉地回復,
一邊敷衍著我的回憶:“嗯,我記得,那時候你還挺熱心的?!弊郎系牟藵u漸涼了,
那些曾經讓顧紫嫣贊不絕口的味道,如今她一筷未動。我看著她低頭專注于手機的樣子,
心口泛起一絲酸澀,卻沒有再說話,我早就該明白,她的心思,從來不在我這里。
顧紫嫣回復完消息,抬頭見我沉默地看著窗外,便有些局促地問:“接下來去哪?
”“去學校走走吧?!蔽移鹕?,動作緩慢,舊傷的疼痛讓我下意識地扶了一下腰。
顧紫嫣皺眉,似乎覺得在大學校園里散步有些不合時宜,但見我已經邁步走向門口,
還是跟了上去。大學比我們畢業(yè)時翻新了不少,教學樓刷了新漆,操場換了新的草坪,
只有宿舍樓后面的那片櫻花樹還在?,F在不是花期,樹枝上只有濃密的綠葉,
在微風中輕輕晃動。兩人沿著林蔭道慢慢走,路上偶爾遇到幾個穿著校服的學生,
說說笑笑地從身邊經過,青春的氣息撲面而來。顧紫嫣雙手插在口袋里,顯得有些不耐煩,
時不時看一眼手機;我卻走得很緩,目光掃過路邊的每一處景物,
像是在認真丈量著這段早已逝去的時光。我在一棵櫻花樹前停下腳步,
指尖輕輕撫過粗糙的樹皮。這棵樹是當年我向顧紫嫣表白的地方,那天晚上,
我緊張得手心全是汗,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出“我喜歡你,想讓你做我女朋友”這句話。
那時候的顧紫嫣笑著撲進我懷里,說“我等你這句話好久了”,聲音甜得像糖。
“這棵櫻花樹還在?!蔽业穆曇艉茌p,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眼中泛起了淚光。
顧紫嫣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只匆匆瞥了一眼,便含糊地應了一聲“嗯”,又低頭看向手機,
李樂堯發(fā)來消息,說自己在家摔了一跤,腿疼得厲害,讓她趕緊回去。
我瞥見她手機屏幕上跳動的“樂堯”兩個字,心里最后一點微弱的期待,也徹底熄滅了。
我苦笑一聲,聲音輕得像嘆息:“不是說好今天陪我嗎?”“???”顧紫嫣抬頭,
見我眼眶泛紅,才慌忙收起手機,伸手拉住我的手,語氣帶著刻意的溫柔,“不看了,
不看手機了,專心陪你走?!蔽胰斡伤中膫鱽淼臏囟葏s讓我覺得陌生。
我想起大學時她拉著我的手,蹦蹦跳跳地在校園里跑,那時候的溫度是暖的,
現在卻只剩下一片冰涼。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剛轉過教學樓的拐角,
就看見顧紫嫣的司機氣喘吁吁地跑過來。“顧總!”司機停下腳步,扶著膝蓋喘氣,
“李先生在家摔了一跤,腿被碎玻璃劃了個口子,流了好多血!他給您打電話您沒接,
急得直哭,讓我務必找到您,趕緊回去看看!”顧紫嫣的臉色瞬間變了,立刻甩開我的手,
掏出手機查看未接來電。她臉上布滿焦急,轉身就要走,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站在原地,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我身上,明明是溫暖的天氣,我卻覺得渾身發(fā)冷。
我看著顧紫嫣,眼神空茫,仿佛穿透她的身影,
看到了六年前那個在櫻花樹下笑著說“我等你”的男孩,那個男孩,早就不在了。
顧紫嫣被我看得心頭莫名一悸,一種強烈的不安攫住了她,眼前的我,好像隨時會轉身離開,
再也不會等她。她猶豫了一瞬,甚至想過跟司機說“先不管樂堯,陪蘇葉庭走完這段路”,
可手機又瘋狂震動起來,屏幕上彈出李樂堯發(fā)來的照片:腿上纏著紗布,滲著血跡,
配文是“紫嫣姐,我好疼,你快回來”。她咬了咬牙,終究還是選擇了李樂堯?!叭~庭,
下次再來,我一定陪你走完。”顧紫嫣一邊大步流星地往校門口走,一邊回頭喊了一句,
語氣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敷衍。她沒等我回應,因為她篤定,
我永遠會像過去六年那樣,等在原地。我站在原地,安靜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
直到那抹身影徹底消失在拐角。一陣冷風吹過,卷起幾片枯黃的落葉,落在我的腳邊。
我輕輕開口,聲音很輕,消散在風里:“沒有下一次了?!边@一次,我不會再等了。
第七章我獨自回到顧家別墅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別墅里靜悄悄的,沒有開燈,
只有客廳窗戶透進來的月光,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清冷的光影。我換了鞋,徑直走向天臺,
那里是我這六年來唯一能安靜待一會兒的地方,有時候工作到深夜,我會在這里吹吹風,
看看遠處的燈火。我從儲物間里翻出一個鐵盆,
一條領帶(后來她再也沒送過)、我為顧紫嫣手寫的日記(里面記滿了六年的日常與期待),
還有那條她曾說“很適合你”的羊毛圍巾。我點燃打火機,將這些東西一件件放進鐵盆里。
火焰跳躍著,貪婪地吞噬著紙張和布料,黑煙裊裊升起,嗆得我眼睛發(fā)酸,卻不是因為煙味。
領帶被燒得蜷縮起來,電影票根化為灰燼,日記里的字跡在火中慢慢模糊,
那些曾經被我視若珍寶的回憶,那些以為能珍藏一輩子的瞬間,在火焰中一點點消失,
就像我對顧紫嫣的愛意,終于被六年的委屈和背叛燒得干干凈凈。最后,
我從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不是婚戒,是大學畢業(yè)時我用兼職攢的錢買的情侶對戒,
我自己戴了六年,顧紫嫣的那枚早就不知道丟在了哪里。我看著戒指上磨損的痕跡,
沉默了幾秒,還是將它扔進了火里。火焰吞沒戒指的瞬間,我感覺心里某個一直緊繃的地方,
終于松了下來。沒有不舍,沒有難過,只有一種徹底的解脫。我將鐵盆里的灰燼倒進垃圾桶,
又仔細清理了天臺的痕跡,仿佛從未有人在這里停留過?;氐街髋P,
我將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放在門口,然后從抽屜里拿出一份離婚協議,
這是我前幾天偷偷準備的,上面已經簽好了自己的名字。
我將協議工整地放在梳妝臺最顯眼的位置,確保顧紫嫣一進房間就能看到。做完這一切,
我最后看了一眼這個住了六年的房間:墻上掛著的婚紗照,我的笑容僵硬,
顧紫嫣的眼神疏離;床頭柜上的情侶杯,只剩下我的那一個還完好;衣柜里我的衣服,
只占了最角落的一小塊地方……這里從來都不是我的家,只是我暫時的牢籠。我拎起行李箱,
輕輕帶上門,沒有回頭。別墅門口,母親安排的黑色轎車早已等候在那里。司機見我出來,
立刻上前接過行李箱,恭敬地打開車門:“蘇少,夫人讓我送您去機場,
機票和國外醫(yī)院的手續(xù)都已經辦好了?!蔽尹c點頭,彎腰坐進車里。
車子平穩(wěn)地駛離顧家別墅,透過車窗,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棟亮著燈的房子,
二樓的窗戶還亮著,應該是顧紫嫣回來了,或許正在和李樂堯說笑吧。我閉上眼睛,
靠在椅背上,疲憊地嘆了口氣。同一時間,顧紫嫣剛趕到李樂堯的住處。推開門,
滿地都是碎裂的碗碟和潑灑的醬汁,李樂堯坐在沙發(fā)上,小腿上纏著一圈紗布,
紗布上滲著一點紅色,但那紅色太過均勻,更像是番茄醬,而非血跡?!皹穲?,你怎么樣?
疼不疼?”顧紫嫣快步走過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想查看傷口。李樂堯立刻抓住她的手,
眼眶紅紅的,聲音帶著哭腔:“紫嫣姐,你終于來了!我想給你做你愛吃的蛋糕,
結果不小心摔了,碗碎了,腿也被劃到了,疼得我都站不起來。
”顧紫嫣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頭,語氣溫柔:“傻弟弟,想吃蛋糕跟我說就好,何必自己動手?
”她拿出醫(yī)藥箱,仔細地為他消毒、換藥,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易碎的珍寶。
李樂堯靠在她肩頭,撒嬌道:“我就是想給你個驚喜嘛,誰知道會搞砸?!鳖欁湘淌?,
搖了搖頭:“下次不許這樣了,萬一真?zhèn)脟乐卦趺崔k?”就在這時,
一段被遺忘的記憶突然闖進腦海,六年前,我也曾為了給她慶生,
在出租屋里笨拙地學做蛋糕。面粉沾了滿臉,奶油抹得亂七八糟,蛋糕烤得歪歪扭扭,
可我卻笑得像個孩子,說“紫嫣,你嘗嘗,這是我第一次做蛋糕”。
那時候她還笑著說“難吃死了”,卻偷偷把整個蛋糕都吃了……顧紫嫣的心猛地一沉,
一股莫名的愧疚感涌了上來。她想起我今天在餐廳里的眼神,想起我站在櫻花樹下的落寞,
想起我最后那句“沒有下一次了”,心里竟生出一絲慌亂?!白湘探?,你怎么了?
”李樂堯察覺到她的失神,不滿地晃了晃她的胳膊。顧紫嫣回過神,壓下心里的異樣,
勉強笑了笑:“沒什么,就是覺得你太不小心了?!彼酒鹕恚Z氣突然變得嚴肅:“樂堯,
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是你姐姐,你是我弟弟,我們之間不該是這樣的。
”李樂堯愣住了,這是顧紫嫣第一次這么明確地跟他劃清界限。他眨了眨眼,
眼眶瞬間紅了:“我們又不是親姐弟!紫嫣姐,你不是喜歡我嗎?你以前明明說過,
會一直對我好的!”他說著,就伸手想抱顧紫嫣,卻被顧紫嫣用力推開。“別鬧了。
”顧紫嫣的語氣帶著一絲堅決,“以后你好好在公司上班,住在這個房子里,我會照顧你,
但僅限于姐弟之間的照顧?!闭f完,她拿起外套,轉身就走,留下李樂堯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