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新晚會的地點,選在了圣埃蒙公學的教堂之中。
表面上看是由學院出的場地。
實際所有布置及選擇,都跟理事會相關。
例如沈清辭入學那一年的迎新晚會,是由執(zhí)政官家族子弟作為主辦方。
選擇了古樸厚重,有歷史底蘊的人文館進行活動舉辦。
這一回由霍崢負責主辦,選取的地區(qū)則是變成了開放式的草坪聚會。
玻璃窗外,樹蔭中棲息著鳥雀,遙遙看過去一團粉海。
內里是莊嚴的教堂,外面不到十米處,香檳酒堆積成了高塔,鋼琴樂手與小提琴樂手彈奏的樂曲交相呼應。
離經叛道,惡劣至極的低級趣味,是只針對權貴們的狂歡。
沈清辭趕到時,迎新晚會已經開始了十分鐘有余。
對于尋常晚宴來說,不算太失禮的時間。
但在所有權貴聚集的地方,便顯得格外的突出。
沈清辭尚未走到侍者之前,就已經有人伸手攔住了他。
他淡淡睨了對方一眼,抬手按住了對方的腕關節(jié)之處:
“誰允許你碰我的?”
天色難得放晴,沈清辭側頭看過來時,暖橘色的余暉落在了淡色的眼尾上。
似乎身上冰雪般的氣息都消融了許多。
他就這般靜靜地望著對方,漆黑的瞳仁宛如湖泊一般。
被他握住手的江望年,呼吸沒來由的一頓。
他再次忘記了自己原本要跟沈清辭說的話,威脅的話憋在了口中,最后變成了一句放慢語調的蠢話:
“你怎么來了?!?/p>
沈清辭:“你能來,我為什么不能來?!?/p>
“你不是沒有邀請函嗎?”江望年似是想到了什么,聲音壓得愈發(fā)低,眼神變得古怪異常,“你是不是......”
“如果你很閑,可以考慮來站崗?!鄙蚯遛o在路過侍從時,順手將邀請函遞出。
純金鑲嵌的邀請信,露出來的一角上,蓋著科學院的章。
灼熱的陽光照下來,讓邀請信表面閃爍著粼粼光輝。
江望年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沈清辭為什么會得到邀請函時,不遠處的香檳已經被撞倒。
哐當一聲,破碎的玻璃瓶灑落一地,濃稠的酒液全都流淌下來,成為了骯臟污濁的痕跡。
香檳塔造價不菲,擺放在中心位置。
雖然沒有防護措施,但是來參加的學生都深知社交禮儀,誰也沒想到會有人直接撞上去。
破碎的酒杯聲,讓方才還在談笑風生的眾人安靜了下來。
場面詭異的寂靜。
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了中間倉皇撞上去的人影。
身形纖瘦,穿著新生入學一年級的制服,黑發(fā)濕漉地貼在了雪白的臉上。
那人的五官精致漂亮,咬著唇瓣向后退的動作,讓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只誤闖林間的小鹿。
圣埃蒙公學作為貴族學院,招收的學生百分之九十為貴族子弟。
經過層層篩選下來的基因,入學的少爺小姐們,幾乎沒有長相差的。
在全都好看的人當中,像那人般獨特的氣質卻頗為難得,好似同那雙濕漉漉的眼眸對上視線,就會情不自禁地升起保護欲。
想要照顧。
想要擁抱。
想要......
發(fā)瘋了似的迷戀,終止于沈清辭陷入掌心的疼痛。
痛處喚醒了他的意識,彈幕瘋了似的開始狂刷。
【出現了出現了,主角受終于出現了!】
【好老土的出場,一出來就是推翻了宴會上的香檳塔。下一步是不是要跌進F4其中一人的懷抱之中,再順勢傳出緋聞,成為校園風流人物?!?/p>
【大家要求別那么高,古早貴族校園文不就是這樣,飽受欺凌的特優(yōu)生,剛入學就引起了F4的注意,承受所有人異樣的目光后,再被F4拯救,最后主角還要清高孤傲的表現出自己對階級壓迫行為的不屑一顧?!?/p>
【我家時檀寶寶終于出場了,雖然F4的另外兩位暫時不在學校,但是現在兩個也足夠寶寶享用的了?!?/p>
【主角受出現了,沈清辭的情節(jié)是不是也快走入正軌了。】
彈幕短暫卡頓了一會兒,又開始飄出了一大堆訊息。
【沈清辭作為惡毒男配,主角受都出場了,當然會開始走情節(jié)了,接下來就是沈清辭嫉妒主角受被全校歡迎,想盡各種辦法折磨主角受,最后給主角受和f4創(chuàng)造機會,打出主角受萬人迷的結局以后,被揭穿身份下線?!?/p>
沈清辭站在人群的最外側,看著事態(tài)像是為了印證彈幕所說一般開始發(fā)生變化。
人群開始騷動,逐漸有尖酸刻薄的言語傳來。
“這么不懂規(guī)矩,一看就是特優(yōu)生,他腳上穿的是什么鞋?雜牌的偽劣產品嗎?”
“特優(yōu)生身上都有股獨特的窮酸味,要不是考上了圣埃蒙公學,他這輩子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我真搞不懂學院為什么要招特優(yōu)生進來,簡直是浪費我們給學校募捐的資源?!?/p>
“嘖嘖嘖,衣服都打濕了還站在中間,是故意勾引誰,指望著人有誰會替他出頭嗎?”
嘲諷的聲音越來越大,作為主人公的時檀臉色蒼白,手指緊緊攥緊了衣擺。
他想不到一切為什么會變成這樣,腦子里亂得很。
在進入圣埃蒙公學之前,他一直懷揣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認為這是實現自己學術理想的天堂,是將自己從貧民區(qū)救出來的希望。
但事情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樣。
作為不受待見的底層特優(yōu)生,他的一舉一動都需要蜷縮在陰影中。
哪怕是所有新生都需要參加的見面會。
他也只能在一眾新生之間,跟特優(yōu)生小群體抱團站在角落里。
甚至不能像其余學生一樣,自如地與人交談,或者取走桌上的餐點茶水。
他不是故意的。
時檀站在原地,握緊了拳,在嘲笑聲越來越大時,他猛地抬起了頭,聲音清亮:
“我可以賠償?!?/p>
“賠償?”
周圍人的嘲笑聲更大。
栗色頭發(fā)的高大男生,吊兒郎當地走了出來,彎下腰打量時檀,一臉曖昧道:
“你的臉長得還算不錯,陪我睡一個晚上,我替你支付香檳的賠償費用如何?”